趁着还没离开广州,吴安平想撒下大网看能不能捞到几个军工专才和军事人才,为此在李章的建议下,他找了许多各街有名的青皮,许以重利,提出了协助的要求。当然,为了能够顺利招揽,他针对的都是有志难伸的人,如果对方事业有成或春风得意,凭他是不可能将之说服的,即便真能如愿挖走这样的人,也会是一场轩然大波,他目前的低调就很难再保持下去。

    在足够大洋的鞭策下,这些青皮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很快就把许多资料汇总了过来。

    这些资料涉及的军工方面的人有数百位,但刨除目前过得还不错和前清时期接触过现在已老掉牙的人,真正有把握说服又合乎条件的差不多也就百十来人,而这百十来人中其实绝大多数没什么价值,只不过作为工人参与过生产,西峰镇现在可以轻易培训出大批这样的人,剩下的十多位才是有一定技术水平和设计能力的专才。

    这已经超出了吴安平的想象,要知道目前在军工这块,虽然凭借现成的设备、技术资料和操作规范,他已经可以将领先时代少许的一些武器制造出来,但像这样的专才他手头一个都没有。想想徐复郭造就的奇迹,他感觉自己的心激动到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这十几个人来历各有不同,多数在军工厂干过,或因为时局或因为生计,不得不离开军工行业,操持起小商小贩或机械修理类的活计。吴安平让李章和安炳朝分别出动,亲自上门去说服这些人,一靠高薪二许诺给与足够权力,很快其中八位便决定投奔。

    八个人中枪械专家有三个,火药及弹药专家有两个,还有两个是火炮专家。当然,这些所谓的专家其实技术能力在当前的民国还算不上顶尖,但凭他们的底子和素质,却足以领会吴安平从后世带回的那些资料,并有能力将之改进提高。

    军工专家中有两人吴安平非常重视,决定亲自上门延请。

    这两人从事过飞机制造方面的研究,一位叫赵礼华,一位叫谭根。

    赵礼华精通机械学,在冯如1909年回国成立广东飞行器公司,决定制造中国人自己的飞机时,他加入冯如的团队,并直接参与了飞机的研发。虽然在冯如的团队中,他算不上多出色,但靠着勤奋钻研,同样水准极高。可惜的是,当冯如因飞机失事离世后,他创办的飞行器公司也随之星散,赵礼华不得不借助维修机器来维持生计。

    谭根这个人更了不起。他出生在美国旧金山,因家境贫苦曾在机器厂当学徒,后来得到亲友资助,进入希敦飞机实践学校学习,在航空理论和飞机设计制造技术上,收获颇丰。在华侨资助下,他成功设计制造了一种新式结构的水上飞机,并因此获得了万国飞机制造大会的冠军奖。

    他曾受孙中山之命,和妻子一起参加了暗杀广州满清将军孚崎的行动。1915年孙中山发动二次革命筹办航空学校时,谭根受邀担任校务。不过同年5月,袁世凯委任龙济光为广东都督,谭根应其邀请,转任龙济光筹办的广东航空学校筹备处飞行部主任。后全国讨袁,广东宣布独立,他被委任为讨袁航空队队长,参加了讨伐龙济光、反攻广州的战斗。

    但这之后,不知为什么谭根逐渐脱离了航空界,转而经商,但经商他无天分,并没有做出什么局面,慢慢便销声匿迹了。

    青皮找到谭根时,他和妻子在经营一家小百货店,不过生意也不怎么好。

    吴安平猜测不出谭根淡离航空界的理由,但无论是伤心于城头变幻大王旗似的革命,还是失望于飞行救国梦想没有实现的环境,甚或是不想做政客手中的工具,他都不相信那个对飞行怀抱着无限梦想的谭根居然安心蜗居于市井间做寓公。

    吴安平出现在谭根夫妇的百货店外,朝阳的光斜射下来被屋檐遮挡成一线光幕,他找到一个孩子让他进那昏暗的店交给谭根几样东西,包括一张十几年后会出现的一种喷气式战斗机的结构图和一张航空引擎的分解图,还有一张航空研究院院长的聘任书。

    很快,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从店中冲出,奔入晨光急急道:“这是你拿过来的?告诉我,这上面的东西是不是真的,才失了音讯几年,难道这么先进的技术就已经实现了?”

    吴安平愉快地笑起来,他知道这个航空研究院院长跑不掉了。

    他带着谭根和赵礼华见了面,两人都熟识冯如,也是之前中国开启航空制造的亲历者,此时见面都有些不胜唏嘘,不过随后又被吴安平蛊惑,重新收拾起一腔热血情怀,准备再启征程。

    那八位军工专家和谭根、赵礼华,一起与吴安平签订了雇佣合同。为此甚至专门举办了一个仪式,虽然说不上多隆重,但吴安平再次重申高薪、高投入、大自由度的合作理念后,还是让这十个人重新焕发了精神。

    除了这些枪炮、弹药与航空专家,吴安平还成功将几个徐树铮的旧部收入了囊中。徐树铮被冯玉祥的部下张之江在廊坊劫杀后,这些人转投广州却被革命军所拒,不得不滞留于此。要不是那些青皮都是门清儿的地理鬼,这些人还真挖不出来。

    这几个人中有一个师属炮兵团的排长,叫莫魁斗,还有一个骑兵师的士官,叫徐老刀,都是吴安平急需的人才。

    无论军工专家还是复蒙老兵,对吴安平都是惊喜,但说起来也有些可怜,那些大帅、都督对许多顶级人才不是应付了事,就是弃若敝屣,而吴安平辛辛苦苦搜集的却都低了一个层级,那些顶着科学家冠冕的人,即便此刻他摆出三顾茅庐的姿态,也不太可能弄出一个三分天下的隆中应对来。

    这时候由广州开往英属澳大利亚的海轮已经到达荷属巴达维亚,并将在这里停留一天。

    吴安平通过后世资料知道,巴达维亚实际就是后世印尼首都雅加达。但是即便以他对后世南洋华侨血泪史的零散认识,这个城市包括荷兰殖民当局和这里的土著,都是他最敌视的对象,某些时候这种敌视程度甚至超过了对日本和苏联。

    就是在这里,华人通过辛勤劳作创造了巨大财富,却一次又一次遭到了屠杀,这些屠杀有的是来自殖民当局指使,有的却是印尼土著的自发行为,每一次屠杀,无数华人商店、工厂被烧毁,无数华人男女遭虐杀强暴,其状之惨不仅让人不忍目睹,更不忍耳闻。

    在网上查证中国历史演变时,吴安平偶然发现了一些帖子,当点开那些帖子了解一幕幕惨剧,他都没勇气翻看那些作为证据的图片,这种情形和他翻看日本侵华资料时一样,那种沉痛和愤怒超出了他可以承受的范围。

    对海外华人的遭遇,他本来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后来却将矛头对准了历代中国统治者,正是因为他们的无能,无数儿女才不得不背井离乡,到充满恶意的国度寻追寻美好生活的希望,也正是因为他们的不作为,才让一些刽子手毫无忌惮对他们的儿女举起了屠刀。热爱祖国总被提倡,但祖国也要热爱她的儿女,不然无数人前仆后继抛头颅洒热血地革命为了什么?

    这是华夏儿女的悲哀,当他们需要祖国的支持时,他们的祖国不是在前清弃之敝屣,就是在民国陷于战火无暇于此,即便新中国了,也宁愿被那些可笑的国际规则捆住手脚畏首畏尾,而不愿将强权、报复、血火施与那些手持屠刀的刽子手。

    吴安平不是天才也不是伟人,甚至连在甘肃公立法政专门学校的学业都没有修完,但即便他几年后崛起西北,也绝对不愿甚至耻于以顾全大局或国际影响的理由,来应对敌人对同胞的屠杀,他不是政治家也不愿成为这样的政治家,他希望自己为之努力铸造的国家能以强权对抗强权,能以血火还之于血火,中华儿女的眼泪无助流淌了几百年,不能任由它继续流淌下去。

    其实有时候吴安平也在想,凭自己的能力能驾驭得了那样庞大的计划,能应对得了纷杂的时局吗?但是他也想到,所谓谋略,所谓技巧,其实都是专属弱者的应对手段,他只要复制出强大的工业、经济和军事能力,以法制规范约束于内,便能赋予社会内在发展的强大驱动力,对待敌人直接凭借超绝的实力碾压过去,就将全无对手。

    让顾虑和巧谋见鬼去吧,或者敌人更需要这些。

    吴安平在漫步在巴达维亚街头,明显感觉到这里的动荡。但让他揪心的是,所有的华人无论贫穷豪富,在面对荷兰殖民军或肮脏的土著苦力时,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脸上甚至自觉不自觉要带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他想哭,想喊,最终却压抑住怒火,但终有一天这怒火会不用压抑,肆无忌惮地将所有敌人焚烧殆尽。不过临上船前,他还是忍不住做了一些手脚,为风雨飘摇的巴达维亚再添了一把柴火。

    巴达维亚确实很不平静,荷兰殖民者的统治面临很大挑战。

    十多年前,印尼本土知识分子和在印尼的荷兰左翼社会民主党人,共同成立了旨在传播马克思主义的“东印度社会民主联盟”,后改名为印尼**,苏联十月革命的胜利,给了这个组织极大鼓舞。他们先后煽动了泗水码头工人罢工、典当工人罢工、铁路工人罢工和三宝垄全市性罢工,并在积极酝酿席卷全印尼的民族大起义。

    这个时期荷兰殖民者和印尼本土势力正处于对立状态,关系日趋紧张,大规模冲突一触即发。讽刺的是,这期间华人直接或间接给与了印尼人极大帮助,但谁又想到,这些印尼人日后却会对华人一次又一次举起屠刀。

    白天,吴安平在几家荷兰银行周围流连很久,观察建筑用途、结构及附近地形。而到了晚上,他却来到后街,利用d-7引擎,直接挖破了整条街的下水管道,仔细查找之后,终于发现了这些荷兰银行的排水管线。

    接下来,他利用引擎沿排水管线一路掘进,进到了银行内部,然后根据白天观察和打探到的信息,在确定银行金库所在位置后,很轻松在地下构筑了直通金库的通道。一切行动无声无息,完全没有任何挖掘、破壁、搬运等任何声响传出。这时还没有内置摄像头,所有的保险措施不过是加固的墙壁、厚重的金属门和门外严格的保卫,对于d-7引擎全无作用。

    这个晚上,吴安平便用这种方式,先后挖通了巴达维亚几家荷兰银行的金库,将其中金银和各国货币一扫而空,而后他以同样的手段进入了当地殖民政府的府库,照样将税金连同荷属公司托管的财物搜刮了一遍。

    收获之大无与伦比,吴安平粗略估计一下,金银等贵金属加起来足有上百吨,其中金块就有四十多吨,各类纸币及金属货币没法统计,但价值还在金银之上。算起来,这次抢劫的收入,远远超过了半年多来通过在两个时空来回折腾而鼓捣出的家底,这是一笔价值上亿美元的巨款。

    吴安平对这次抢劫心安理得,他可以想象到荷兰当局发现失窃时的震惊和慌乱,也明白这里的华人也会间接受了一些损失,但做任何事都无法面面俱到,能打击荷兰殖民势力,并激化其与印尼本土势力的矛盾,即便受些损失也是值得的。

    至于荷兰殖民当局会不会把矛头对准当地华人,吴安平一点也不担心。

    金融混乱必将加剧他们和印尼土著力量的对立,这种情况下,他们拉拢华人力量还来不及,不太可能将之推向对手。想转移矛盾,再次挑起印尼土著对华人的不满屠杀也不可能,目前这个很窄的时间段内,印尼**和当地华人的目标还是比较一致的。

    而且为了进一步消除华人身上的嫌疑,吴安平同样光顾了当地华人银行的金库,抢劫当然没有,不过留下了事件说明以及应对的建议。

    除此以外,吴安平还入侵了荷兰殖民当局设立在巴达维亚的粮食储备库,将超过五十万吨的各类粮食直接转移到了西峰镇外的道标记录点。当回头他找小舅杜立奎负责搬运时,杜立奎被山一样随意堆在荒野上的粮食吓呆了,嘴巴足足一个多小时没有合拢。

    对破袭通道吴安平做了一些简单伪装,金库这边故意胡乱丢了些金银纸币,粮食库这边的通道洞窟做得很大,几乎可以并排通行三辆马车,地面他也凌乱撒了些粮食。这些通道在抢劫结束后他重新在两端做了填埋,但故意留下了明显痕迹。

    说实话,即便这样还是有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但吴安平没有解释的义务,那些不合理的地方过个几年自然就被人遗忘了。人们记得的,只会是有人通过挖掘地道完成了这不可思议的抢劫,而最大的嫌疑犯自然便是连连否认的印尼**。

    一晚上来回这样折腾,让吴安平很是疲倦,后半夜五点多他才在自己的单人舱室沉沉睡着。他很想知道,等天亮后巴达维亚会上演怎样一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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