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成攻占天水的同时,在通渭、静宁、庄浪三县交界地带,李章终于等到时机,对孔繁锦所部甘军四个旅动了雷霆攻势。

    先前在庄浪以西与第四师纠缠的,是从通渭开出的陇南军两个旅。这两个旅本要过庄浪、泾源,参与甘军围攻平凉的计划,待收复平凉还想到西峰财,却没想到进入庄浪没多久,就遭遇了小股的解放军部队,一经交火,现这些叛匪也没多厉害,就在附近缠斗起来。

    这种态势当然是李章故意造成的。孔繁锦命令渭源、陇西、通渭甘军东移,要配合张兆钾剿匪,通渭甘军也就是这两个旅的陇南军已到庄浪,那陇西甘军也用不多久就能赶到,李章生怕攻势太猛,将陇西开来的陇南军吓跑,才约束部队,制造了解放军战力不强的假象。

    随着陇西甘军越来越靠近战场,李章逐步加强了火力,但也没到抵挡不了的地步,而是始终让通渭甘军感觉,解放军有小部援军赶到,虽然自己在对抗中落了下风,但只差那么一点点力量,就能将解放军击溃。就是这个原因,让通渭过来的这两旅陇南军虽显败势,仍不愿急退,而是逐步后撤战线,想等到与陇西甘军合兵,一股脑将对面的解放军吃掉。

    就这样,战场逐步西移到崖湾、新堡一带,这时李章又减弱攻击,使战斗再次僵持起来。崖湾、新堡这一带虽也黄土丘岭纵横,但有些地方坡度起伏并不算大,相对来说,比较适合坦克突击和重武器挥威力。

    这里正是李章预设的战场,在庄浪与通渭甘军纠缠之时,他就命令藏起的部队向西寻找合适地带,预先埋伏下天罗地网,战士们几番辛苦,才将战场选在了崖湾、新堡这边,就等着陇西那两个旅的陇南军到达后,将所有敌军一网打尽。

    6月21日清晨,由陇西开出的孔繁锦所部两旅甘军,在通渭甘军的催促下,终于紧赶慢赶进入了崖湾以西、新堡以南的宽阔地带。等两支甘军汇合后,李章毫不拖延,立刻下达了攻击命令。

    孔繁锦这四个旅加起来有一万一千人,接近李章第四师兵力的两倍,但双方装备根本没在一个档次上。孔繁锦虽然在天水设立了陇南机器局,但这个小兵工厂,除了能生产一些小炮和手榴弹,其他只具备修理枪支复装子弹的能力,别说火箭筒了,就是迫击炮这些甘军也没装备多少门。

    第四师的进攻时间选得刚好。刚来的两个旅昼夜兼程,一路疲累刚睡下,原先的两个旅睡眼惺忪,刚醒来还泛着困意,就在这时候,喊杀声、枪炮声、引擎轰鸣声从四面八方就传了过来。这些甘军惊慌失措,有些人连武器都没拿就冲了出来,到处张望。

    此次攻击,李章主要以坦克、火箭筒为前沿主力,迫击炮、野战炮早标好诸元,将炮口对准了敌军各处阵地,不过他并不打算先拿炮轰,而是作为威慑使用,想通过这样的安排,威逼四个旅的甘军整体投降。

    坦克轰隆隆在前突击,其后自由步兵跟随,不过火箭筒的操作手居于中心位置。但有敌军反击,坦克炮、火箭筒就挨个点名将那些工事轰个稀巴烂,遇到敌军挖掘的战壕时,前沿部队即会停止前进,而朝着两侧绕开,在大范围内将敌军阵地包围起来。

    没多长时间,崖湾、新堡附近的四个甘军阵地就陷入了解放军包围之中。

    李章派战士上前招降,可惜甘军见解放军人数并不算多,又有战力不强的认知在前,便不肯理会,反放了冷枪,要不是那战士机灵,估计免不了挨上一子弹。

    李章对此早有预料,挥手之间,附近设置的炮群便怒吼起来,对准敌军几处临时营地就是一顿猛轰,眨眼之间,那几处营地便被夷为平地。

    那些甘军当即吓得脸都绿了,这哪是战力不强的解放军,这分明是前所未有的强敌。后来的两个旅长,看着电报催自己过来的同僚,拔枪射人的心都有了。

    李章再次派人喊话招降,虽然此次没人敢放冷枪,但甘军仍没决定顺应这个要求。他再次一挥手,炮口转移,铺天盖地的炮弹再次覆盖了一处阵地,数百个甘军士兵就在硝烟战火之中被炸得死无全尸。

    李章第三次派人喊话,见甘军仍扭捏着不肯投降,做个手势,十几辆坦克便突出战线,飞快朝甘军阵地碾压过去。甘军的火炮在第二轮炮击中就被炸成了破烂的散件,那些枪弹、手榴弹对付这个铁皮家伙根本毫无作用,只能任由其在自己阵地上肆虐,把一群群本就绷紧神经的士兵撵得到处乱窜。

    有一两个甘军士兵很有勇气,抱起成捆的手榴弹就想往履带下冲,却正好被坦克上的重机枪扫中,当即被打成了筛子,浑身十几洞往外飙血。而见到有人妄图反抗,坦克炮也威了,每一炮落地,都炸出一个大坑,坑内坑外散落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

    李章第四次派人喊话,称再不投降,就要动总攻。这时,被围住的甘军终于扛不住压力,纷纷扔下了枪械武器,排队走出了阵地。

    是役,李章部阵亡十一人,伤七十八人,毙敌一千三百人,俘敌九千多人,各类物资缴获无数。

    战斗刚结束,孔繁锦就有电报到,李章蛮有兴趣地让原来的报员编译了几个字回复,内容正是“贵属已降。稍安。——第四师李章”。他却不知道,就是这几个字,让独霸一方的陇南王孔繁锦,硬生生吐血昏迷了过去。

    李章这里结束战斗的时候,安柄朝的第五师也抵达了秦安城下。

    秦安,古称成纪,历史悠久,人文荟萃,是人类始祖伏羲、女娲“两皇”故里和中华民族的祥地之一。史学界有这样的说法:看古代中国历史文化,一千年看北京,五千年看西安,八千年看秦安。

    不过就在这样的秦安,驻防的陇南军居然是孔繁锦收编的一股三百多人的土匪,不能不说很有讽刺意味。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第五师攻占秦安的经过也颇有些戏剧色彩。

    安柄朝并不知道秦安守军的底细,通过询问附近乡民,他倒是知道了秦安守军不多,只有两三百人,而且,这里的守军并没有提高戒备。说到戒备这一点,孔繁锦虽然下了命令,但这股匪军的作风却与正规的陇南军不同,答应是答应,却根本没放在心上。

    在行军过程中,安柄朝便派出了一个连,先换民服再换装冲锋枪,急行军出,先一步抢城,而第五师主力落后没多远,也只几分钟时间就能赶到。如果计划成功,先遣连能占住城门几分钟,那么攻占秦安就根本不用费丝毫力气,只要坦克一冲,步兵蜂拥而入,这处县城自然就落入第五师掌握之中。

    先遣连出后,没多久就到了秦安城下。

    这时,正有秦安守军在城门外演练阵势,不少人在旁围观。战士们悄悄加入了围观的人群之中,由于视线遮挡,那些守军并没有现多了很多陌生人。守军演练的是某种进攻阵势,不过战士们从旁一看,登时便都乐了。

    土匪毕竟是土匪,说的是匪帮黑话,干的是杀人劫道,连进攻的方式,都带着一股匪气和霸道。他们象中世纪武士,前面四条大汉,描着花脸,双手擎着四面黑旗。花脸大汉身后,士兵排成四路纵队,个个双手端着排枪,裸着块块横肉,踏着鼓点,大声呐喊着,杀气腾腾地向前推进。

    对于未经过战场的人来说,这种悍勇的气势,让人害怕惊惧。可解放军训练严格,又经历过几次战斗,见了这种阵势,先是一愣,接着心里乐了。再看看他们的武器,都是老掉牙的货色,先遣连的人虽然少些,但都是正规军,武器精良,对付这种守军,不说以一当十,以一当五是完全没问题的。

    问过同在旁观的乡人,战士们才知道,原来秦安守军是土匪出身的杂牌陇南军。这些人虽受孔繁锦约束,但习性不改,隔三差五总要来上这么一出。

    那乡人摇头感叹,但先遣连的战士却心中窃喜,抢城之事已胜券在握。

    没过几分钟,东面的道路上传来坦克殷勤的轰鸣。城门外这些人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就探出脑袋张望,这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不远处烟尘四起,升腾之间似要将朝日掩盖。有眼尖的已经看到,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黑衣士兵正跟随几辆狰狞的战车,朝这边急赶来。

    民众立刻便想到会有战事生,呼啦呼啦全都跑开,有往城内的,有躲往城外某处的,顷刻之间便散了个干净。还在演练阵势的那些匪军,见此情形,也慌了神,不管花脸大汉还是裸着横肉的士兵,都慌慌张张乱成一团,拖着枪和黑旗就也要往城内跑。

    先遣连的战士知道时机已到,转眼之间便掏出冲锋枪逼住了这些匪军,纷纷大喝:“不许动!”那些匪军演练阵势时威风凛凛,关键时刻就犯了怂,果真一个也不敢动,连黑旗和排枪都扔到了脚下。

    战士们持枪逼住匪军,就往空荡荡的城门移动脚步。

    谁知就在这时,城墙上却响起几声枪响,准头虽然不好,但正击中一个双手抱头的匪军后背,那匪军惨嚎着躺倒在地,来回翻滚着挣命。

    战士们没想到城墙上的匪军,竟丝毫不顾及同伴性命,又见城门洞内出现几个匪军,显然是想关闭城门。立刻战士们就了急,拖过身旁的匪军就朝城门猛冲过去,又是一阵枪响,不过子弹都打在遮挡战士的匪军身上,惨叫接二连三响了起来。

    匪军演练的地方离城门就几十米远,战士们很快便接近到跟前,门洞内正在关门的匪军见状,抬起枪就想射击,不过扳机还没扣,就被十几支冲锋枪同时扫中,纷纷栽倒在地上不住抽搐。战士们一拥而入,进入到城门洞中,立刻分出几人重新大开了城门,逃走的几个匪军也没顾得上去管。

    坦克急驶来,不到两分钟便冲过了城门。这时,城内正有十几个匪军架起小钢炮想朝门洞内轰击,那炮手刚将炮弹送入膛中,就被一枚坦克炮射出的炮弹击中,当即被炸得四分五裂,半个身子和小钢炮的炮管一样,早不知飞到了哪里。

    又几分钟过去,解放军大举入城。

    安柄朝听先遣连讲了匪军守城的事,失声笑道:“民国之大,当真无奇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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