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如盖的槐荫下,二人闲坐。远处水榭亭亭,池中小荷尖尖,馥郁的栀子花香静静氤氲,槐树上隐约的传来几声鸟鸣,婉啭动听,却愈觉幽静而闲散。

    楚青衣惬意的眯起了眼,有些醺醺然的陪着宁夫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青儿是哪里人?”宁夫人似有意若无意的问了一句。

    “南岳!”她随口应答。

    “家在南岳哪里?”

    她怔了一下,半日才答道:“我祖籍是在庆州,后来随师傅居住在凤梧山……”

    父母双亡,妹妹失踪后,我便几乎不曾回过庆州。凤梧山,师傅走后,我也好久不曾回去过了。再后来……是金华,因为,那时候金华有宛然和晴

    她摇了摇头,有些怅然的笑笑,懒懒道:“如今我可是没有家了……”

    宛然已进宫去了,我总不能将北霄皇宫当家罢!

    宁夫人微微一下,意有所指道:“那就把这里当家,你觉得可好?”

    楚青衣乍一听了这话,顿时便睁大了凤眼,眼眸也忍不住的溜了一下周遭,几乎怀疑上官凭是不是已然回来了,否则宁夫人怎会忽然说出这么一句来。

    “我上官家倒是还有几个不曾出阁地女儿……”宁夫人笑意盈盈。

    楚青衣听了这话。方才松了口气。一颗心便也落了地。接着就觉得很好笑。脑中不由冒出一个很促狭地想法。于是摇头笑道:“我这人素来玩性大。其实倒还不想成亲……”

    宁夫人轻轻地啊了一声。面上便现出几分可惜地意思。

    楚青衣忍了笑。一本正经道:“索性我认夫人做个姐姐罢。如此一来这里也算是我家了!”

    如此。上官凭也算是我侄儿了。她偷笑。面上却是一丝不露。只是极真诚地看着宁夫人。

    宁夫人怔了一下。面上便有些犹豫:“我地儿子怕还比你大上几岁……”

    楚青衣便也皱了眉,像是忽然想到了一般:“上官公子在江湖偌大的名声。上官家又是北霄名门,我也确是高攀不起……”于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露出惭愧的神情。

    宁夫人有些略略的不好意思,正欲开口安慰她几句,一眼却看进那双贼溜溜地狡黠眼眸,里面压根就寻不见一丝的惭愧与没能成功高攀的失望。

    她忽然笑笑:“青儿既有这个意思,我便认了你这个弟弟又有何妨!”

    楚青衣悠悠闲闲的走出春漪园的时候,当真是足下生风,春风得意。满心里都想着上官凭这个侄儿,实是恨不得上官凭就在眼前才好。自己好笑了一会,却又想起崔珉的事儿。这么些日子了,竟还没有一丝地消息,她皱了一回眉,略想了想,举步向外走去。院,前后七进,中间是一座不小的花园,其间浓荫翠盖。奇石假山,小桥流水,别有一番气象。临安人皆道此处住的乃是一位早年告老还乡的御史,却鲜少有人知道这里其实便是绿林盟在北霄的总舵。

    高大俊朗的骆子俊小心翼翼的扫视一下竹林周遭,确定并无旁人后才如做贼一般迅捷的窜入了林内一座小小地竹楼中。竹楼布置极其精巧,但目之所及,竟无一物不是竹制,连竹编的小桌上放置的一套茶具亦是竹根雕就,情趣盎然。

    “于冰……冷于冰……”他唤了两声。于是内屋便伸出一颗脑袋来。清秀地容颜,明澈的双眸,那人竖一指于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小声点,你想害死我呵!”

    骆子俊满不在乎的在竹制圈椅上坐下:“应该是当真走了……”

    冷于冰于是撇嘴:“她的轻功在江湖中自认第二,再无人敢说自己第一的,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总是这般的粗心大意……”

    话说这般说,他面上毕竟是放松了些。于是走过来。伸手拎起竹雕茶壶,倒了两杯水。

    骆子俊一面喝水一面抱怨道:“上官凭怎的还不回来。真是蠢到家了!”

    冷于冰想着楚青衣,忍不住打个冷战:“敢娶那煞星的,绝非常人。”

    骆子俊于是哈哈大笑起来,冷于冰大惊失色,忙伸手掩住他口:“你要死了,是觉得这里太过隐蔽了,想要招了人来看看还是怎的?”

    骆子俊唬了一跳,果然闭了嘴,说话声音也小了不少。

    冷于冰竖了耳朵,略听了一下外面,眼见并无多少动静,稍稍放了心,开口道:“须得寻了人去将上官凭弄回临安才好!”

    “怎么?”

    “今儿接到消息,宫里那人正在追寻崔珉地下落……”

    “北面宫里那人么?”

    冷于冰微微点头:“他一旦查了起来,只怕不用多少时间,便再瞒不住了。”

    “如此说来……我们该早些将事情告知青衣才是!”骆子俊若有所思。

    “上官家那位宁氏夫人也遣了人打听青衣的身份,我虽叫人略略掩了一下,怕也遮不了几日。我的意思倒是早些将上官凭引回临安,我们看完热闹,也好趁早将崔珉之事透了给青衣知道,以免拖出事来……”冷于冰正色道,没了之前的嬉笑。

    骆子俊沉默了一会,慢慢道:“北宫里那人怎会注意到崔珉?”那个小女子并没有太多的招眼之处,若不是楚青衣忽然好奇,谁又能想到她竟还有秘密在身。

    冷于冰神色疑惑,摇头道:“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虞璇伸手慢慢抚过琴弦,那弦便发出一串连音,低低沉沉,幽幽郁郁。

    宁宛然微微的笑起来,她很是喜欢这个小小的有些执拗的少女,甚至比喜欢檀还多些。

    已是四月中了,太后的寿诞虽说了无须办地盛大。总也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宫内很是放了一批人出去,内务府也曾问过,是否要再采选一批宫女,她却只淡淡笑着,摇了摇头。

    这宫里的人已够多了,依着萧青臧如今妃嫔的数量。完全无须更多的人,又何苦害了那些绮年玉貌的少女,白白磨折了人。

    只是这般轻轻地摇了下头,不过数日的功夫,整个内宫都已知道了皇后娘娘看似温善平和,实则醋性极大,宫中刚刚放出了一大批的宫女,她却依然拒绝了采选。

    她温柔的拍了拍虞璇地头,示意她坐开一些。虞璇缩回手来,挪开了一些位置。宁宛然伸手轻轻一拨琴弦,纤指轻拢慢捻。发出一阵悠长深远地琴音。

    虞璇眼也不眨地看着,似有所悟。

    宁宛然慢慢起了身,柔声道:“你自己练上一会,我出去看看!”

    虞璇点一点头,心思却还在琴弦上。

    宁宛然走出琴室,看了一眼满面焦灼地明嫣,问道:“又怎么了?”

    明嫣苦了脸:“绣球……不知怎么,竟蹿到了丽妃娘娘那里,折腾了一通。把小皇子都给惊着了,皇上……此刻正在殿里……”

    宁宛然微微蹙眉,便带着明嫣缓步走入了凤仪宫正殿。还不曾走了进去,便已听到里面传来轻轻的抽泣声:“皇上,若是……若是塬儿有个好歹,臣妾……臣妾还怎么活……”

    声音宛转,略带了几分鼻音,尤觉娇柔哀婉。

    宁宛然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这是来示威了。想来是觉得自己并不得宠,因此生出事来,一来落落自己的面子,二来也好显显自己的龙恩宠眷,看来自己素日是太容让了些了。

    她缓缓步入殿中,扫了一眼正哭的梨花带雨的丽妃,丽妃身边是一只小小的竹笼,雪球正蜷缩在竹笼里,可怜兮兮地睁着一双黑豆眼。只是骨碌碌的看着宁宛然。

    宁宛然看着那小东西。不禁有些想笑,成日里在宫里乱窜。如今果然窜出事儿来了。

    她没理会雪球,只是默默回想了一下丽妃的大略情形,依稀记得丽妃是三年前进宫地,原是础州知县的女儿,生的娇柔婉约,颇有些南方女子水秀玲珑的味道。进宫后便颇得了些宠爱,不过半年余,便怀了身孕,一举得子后便顺利封了正二品的六妃。

    她暗暗叹了口气,走进殿去,径自向上座的萧青臧行了礼。萧青臧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眉目间隐隐有些疲惫与不耐。见她行礼,便指了指身边:“免礼,梓童坐罢!”

    原本坐在一侧的丽妃急急起身一面拭泪一面向她行礼,宁宛然心中其实厌烦已极,冷冷的扫了丽妃一眼,道:“起来罢,坐下说话!”

    丽妃被她扫了一眼,陡然便觉得浑身一凉,心中也不由惊了一下,一肚子地委屈顿时雪消冰化,竟连眼泪也再挤不出一滴来,只是乖乖的坐回了下首的位置。

    “听说小皇子殿下被惊着了,怎么丽妃妹妹不曾在自己宫中好好照顾着,反到了这凤仪宫里哭闹。难道丽妃妹妹觉得小殿下的身体竟比不上妹妹这点子委屈重要?”

    宁宛然淡淡的问道,话语中毫无火气,只是清泠泠的,锋芒尽在其中。

    丽妃轻轻颤了一下,早已准备好的话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宁宛然并不理她,只转头向明嫣道:“愣着作甚,还不快送丽妃娘娘回宫。顺便遣人去太医院走上一遭,寻几个太医一同过去看看小皇子,看是怎么被惊着的,将雪球也带着一同去,若真是它惹的事,只管拆了它熬汤给小皇子好好补补……”

    丽妃猛然听了这句拆了熬汤,粉面已微微发白,忍不住悄悄抬了眼往上看了一眼,眼见皇上神色淡漠,直似事不关己,而皇后娘娘却是面色冷凝,目中竟是一片了然地寒意。

    她莫名的打了个冷战,怯怯的垂了头,低声告退了,便跟着明嫣无声的离开了大殿。

    殿中忽然之间便清静了下来,过了许久,萧青臧才慢慢的击掌数下:“梓童果然厉害!”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赞赏还是冷嘲。清脆的击掌声在空荡荡的殿中冷冷的回旋。

    宁宛然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没有接话。

    “媚儿已择好了人选……”他忽然开口。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嗄?”

    “指婚地人选……”

    捏着鼻子小小声地说,其实这本来是昨天的第二章

    但是俺昨天下午去逛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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