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忽然而来,忽然而去,钟紫言心中一片疑云,不得明悟。

    愣神坐在椅上,回忆他自进门那一刻到离开所说一切言论,能确定他没有恶意,似乎是找错了人。

    这老者因为眉心风印登门问询,应是想获知玄霜真人的下落,却没想到自己根本不知道,于是不多停留,闪身离去。

    “他是怎么知道我眉心风印的?”

    钟紫言细细思索,突然想起来,昨日晚间,与那黑兜袍少年对掌之际,眉心风印却实显现,或许就是那时候被发现的。

    槐山地界虽然不算小,但从未听闻有元婴修士久居过,那老者很大可能是化神修士,匆匆路过,与自己相见只是偶然。

    最后离开时留下的那句话,分析来去,其人或许和度朔山有关联,钟紫言大胆猜测,那老者说不定就是度朔山的化神老祖。

    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和这等存在对谈一二,心中激动久久才平复下来,钟紫言站起身,在木阁间慢慢度步。

    “阮天君,玄霜真人……”

    如果猜的没错,两者应该是一个人,只是称呼不同,这个玄霜真人也是位化神大能,且实力超强。

    虽然仍不知自己修炼的法门到底有什么奇异,但总算是有了一些线索,往后关于那位玄霜真人的传闻,得安排简雍打听打听。

    收了思绪,快步下楼,见又有几位练气散修登门报名,钟紫言一时也不顾他们,唤上司徒祥吉离开小楼,找了处僻静之地,说道:

    “祥吉,我有一事相求。”

    司徒祥吉有些诧异,“钟掌门有何事?”

    “可否去你家藏经阁帮我寻查一位化神前辈的事迹传闻?”

    “啊?”司徒祥吉不敢置信,“这等存在的秘辛,怎么可能出现在我家藏经阁内。”

    钟紫言笑道:“且去查查,若是没有,便罢了。”

    司徒祥吉青稚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情愿,他最烦翻看经籍密卷,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这就去。”

    转头临走时,钟紫言又唤住他,“还有有关度朔山的一切传闻,也查查。”

    “度朔山?”司徒十七再次确认。

    钟紫言颔首回应,“正是。”

    司徒祥吉挠了挠头,“好,不过此事费些时间,看守藏经阁的那位师叔这几日也很忙。”

    “不急,一月内有个音信便可。”

    看着司徒祥吉大步离去,钟紫言再回招雇小楼。

    ******

    一直呆到傍晚,门外忽有数百散修涌来候列,谢玄、菩提和周洪三人也都回来了。

    一番讲说,钟紫言才知,今日的两块灵地都被猎妖盟下属势力夺了去,开出的待遇比赤龙门昨日宣布的少了足有三成。

    斗法虽然精彩,但散修们私下诽议猎妖盟太过可恶,真真小气。

    其实就是嫌开的条件少了,与赤龙门一对比,聪明人纷纷跑来报名,生怕别人抢占了名额。

    既有诚意来投,赤龙门没有拒人的道理,钟紫言寒暄来去,与门人一直忙到亥时,选了一百多位散修,尔后宣告散场,明日再选。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下山发现,今日足有上千人等候,始料未及的场面。

    由于招待人手不够,钟紫言只好拜托司徒祥吉请他族内同门弟子来帮忙,这千余人中有十几位筑基散修,确实不能怠慢。

    原本攻占落魄峰准备招雇六百散修以结修士军阵,由于报名者众多,钟紫言与简雍商议扩增一百,再聘请三位筑基修士作为领阵之人。

    又过了五日,练气散修基本已经招够数量,筑基修士却迟迟没有合适人选,钟紫言只得拉来司徒十七求他推荐。

    二楼隔间,司徒十七皱眉坐在钟紫言对面,犯愁开口:

    “火灵根修士本就稀缺,你家那【烈阳冲阴大阵】所需领阵又条件太高,我一时间,哪能给你找来合适的人选。”

    钟紫言讪讪推去灵茶,“这几日晚辈也各处打听,确实是不好找这类人,想着前辈交友颇泛,这……”

    “唉,那是你没见我惹了多少仇人,算了,我去帮你问问司徒达那老家伙,他才算真正的交友广泛。”司徒十七一口喝尽茶水,拱手离去。

    钟紫言认识司徒家人不多,有些交情的只有司徒十七和司徒飞鹏,司徒飞鹏在外忙碌,现在能拜托的只有司徒十七,相交久了,彼此脾性就能了解透彻,别看司徒十七平日没正形,大部分求帮忙的事情,基本都会给一个满意的结果。

    日光照入楼窗,钟紫言一个人坐在二楼,心里自然是开心的,此番盛会,要做的事情基本都完成了,就差三位筑基加盟,便可回返断水崖安排下一步计划。

    正盘算灵石消耗时,谢玄跑着上了二楼,“掌门,有人找你。”

    钟紫言疑惑,“何人?”

    谢玄挤眉弄眼,“司徒家的一位姐姐,长得可好看了。”

    钟紫言见谢玄又在调皮,板脸训问,“好生说话,是谁?”

    “司徒可儿。”

    钟紫言立刻起身,刚要开口,又犹豫不决,见谢玄在那儿看戏似的瞅着自己,问他:“你在看甚?”

    谢玄收了笑脸回应,“掌门,那位姐姐约莫是看上你了,这几日我都见他在楼外徘徊了好几次。”

    男女之事,钟紫言一向是不敢多想,只觉自家没什么资格谈论,应先以门派发展为重,可本性难压,有些时候脑海中总有一两位影子挥之不去,时日渐久,越压反倒越乱,心乱了,害的修炼也会滞缓。

    “也罢,我去见她,你自去玩耍。”钟紫言快步下楼,见谢玄跟着,回头问:“你跟着作甚?”

    “我…我~”谢玄笑嘻嘻答不上来。

    钟紫言皱眉命令,“人小鬼大,去山上照顾你姜师叔去。”

    “哦~”谢玄本是要看看好戏,不想无缘无故被调去山上,沮丧着脸嘀咕,‘姜师叔哪里需要照顾。’

    “你在说什么?”

    “没事,这就去。”谢玄一溜烟跑下小楼,离开了钟紫言的视野,换了条路向东面剑谷跑去。

    ******

    钟紫言下了二楼,见司徒可儿等候在临门桌旁,快步迎去问询,许是感觉在一楼相谈不妥,邀着走出小楼。

    此间来往行人不多,正当上午,司徒可儿一袭白紫衣衫,与钟紫言行在青坪石台。

    走着走着,也不知说些什么,钟紫言轻问一声,“司徒道友,可是有事?”

    司徒可儿比钟紫言小两岁,今年二十有八,眉目蹙起,似有忧心。

    她双手纠缠,有些不好意思,嗫声道:“钟掌门唤我可儿便好。”

    “可儿姑娘唤贫道钟紫言也好。”钟紫言不敢正脸多看她,时不时侧头看看,这位可儿姑娘本就清丽秀雅,配上白紫裙衫,愈发出尘。

    二人相随走了一小段路,临近西面最后一座阁楼,这里没有一人,司徒可儿突然转身正对钟紫言,她双目泛红,欲要滴出泪来:

    “钟掌门,八年了,可儿前后去过断水崖十三次,我们算是友人吧?”

    钟紫言无辜点头,心想怎么突然哭起。

    “家主有意将可儿许配给钟掌门,您是看我不上?”

    钟紫言忙摆手,“哪里哪里,可儿姑娘秀丽婉约,容貌极美,贫道绝无瞧不上一说。”

    司徒可儿双眼流出泪来,雪藕一般的手臂捂住面庞,“现下族内人手紧缺,要将我派去清扫鬼祸,我修为低微,多半会丧命的。”

    钟紫言尴尬抬手又落下,他最见不得女子哭泣,“姑娘莫哭,那……贫道能帮些什么?”

    司徒可儿小声抽泣,“闻知您一直未曾娶亲,可儿很是中意您,能否……”

    那一张绝美容颜抬起,泪珠滚落更添楚楚动人,直看的钟紫言心里着实不忍。

    这女子是想让自己取她做道侣,可此等大事,哪里是一时能决定的。

    钟紫言左右为难,听着哭声愈来愈大,“姑娘莫哭,此事容我去寻司徒老前辈求求情面。”

    “家主见钟掌门迟迟不曾表示,已经将我分去外事堂,呜~呜~”

    “哎呀呀,姑娘莫哭,此事贫道定会帮忙”

    钟紫言一番解说劝慰,才令其止住哭声,二人谈了小半个时辰,临走时司徒可儿脸上露出笑容,鞠身行礼告辞。

    留在原地的钟紫言脑中烦扰,刚才与其交谈似有些温存,又觉得哪里不对,呆木木往回返时,嘴里念着:“不娶怎就成了害人呢?这可如何是好。”

    从未遇到过这种事,真教难办。

    ******

    青坪石道南面,一处树荫下,三位司徒家女修围谈,司徒宓一袭粉红裙装,此刻脸上尽是愤怒,叉腰骂起:

    “这个贱人,枉我这些年将她当做知心姐妹,竟然瞒着咱们私自去找钟大哥,真是太有心机了。”

    一旁一位明黄道袍的女修说道:“听说钟掌门一直未曾谈过儿女私情,以前好像还是位读书人,心地也善良,这下若是被司徒可儿骗了,啊宓,你可就不妙了。”

    另一名长脸女修附和,“对啊,宓姐,你想想你都等了八年了,为了钟掌门,修为落下这般多,今次可不能让她抢了先。”

    司徒宓越想越气,“这个姓钟的也是,看不出来我对他有意思么,不行,姑奶奶忍不了了,今日就要问问他。”

    司徒宓快步穿过东楼,向着西面青坪石道走去,后面两个女修紧慢呼喊都拉不住人,知道司徒宓要真正显露本来脾性了。

    钟紫言正向东回返,突见身穿粉裙的司徒宓气凶凶走来,胸前两团肉颠颠,消瘦面容娇怒,似乎自己后面有她异常仇视之人。

    可自己身后根本没人,那这怒意不就是冲着自己。

    “姓钟的,你到底看不看的上我,给句痛快话。”司徒宓也是急火攻心,一时间太过冲动,话说出来自己立刻清凉一片,很后悔。

    钟紫言彻底呆愣,心想,‘今日这是怎么了?这两位难道都要被司徒业撵去外事堂,可据传司徒宓在司徒家的地位很高啊,她资质很好,不至于落得被外派与鬼邪撕斗的下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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