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这么多日子以来难得的一天假,谭阳本想睡个懒觉,可汪正言恰巧又召集众弟子上课。

    自从众弟子绝大多数开始炼体境界第三层的修炼以后,汪正言来上课的次数更少了。即使上课,也是简单地了解一下众人的修炼进展情况,再解答寥寥无几的几个问题,也就匆匆下课了。

    今天也是这样,所以还没用半个时辰,汪正言就宣布下课了。

    按照惯例,又到了有弟子被叫去“单独辅导”的时候了。自从来到葫芦谷的这半年多时间里,陆续有姚胖子等五六个弟子,惨遭了汪正言这个衣冠禽*兽的毒手,也许这种事太难以启齿,也许遭受蹂*躏的同时又受到了威胁,总之所有受害弟子竟都选择了忍气吞声,没有一个人敢公开反抗。

    每到这种时候,谭阳心里都惴惴不安,虽然估计因为有了关雨舟这堵挡风的墙,汪正言不太可能对自己下手,但还是有一种危机感。

    “谭师侄,最近你的修炼似乎不太顺利啊!这样吧,今天你跟我走,师叔单独辅导你一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谭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难临头了!

    “不用,不用!”谭阳连忙摆手道,“矿长,好多师兄弟们都比我更需要辅导,还是把这个机会让给其他人吧!”

    “谭师弟,你别不识好歹。”章四海斥道,“能得到师叔亲自辅导,这是多么大的荣幸,你这次就不要再推辞了,下课!其他人可以走了。”

    “怎么办?”一旁的沈麻子深知内情,心急如焚地低声对谭阳道。

    “你先走吧!”谭阳此时自知在劫难逃,可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能随机应变了,当下悄声道,“麻子,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记住那天我托付你的事。”

    沈麻子聪明绝顶,可事到如今也无法可想,只得重重地握了一下谭阳的手,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谭阳心乱如麻,跟着汪、章二人走出了传经堂。

    一出门口,谭阳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开口道:“矿长,请稍等我一下,看来中午我不能帮王师傅做饭了,我去跟他打声招呼。”

    汪正言没有阻止,只是悄悄给章四海使了一个眼色,章四海心领神会,跟着谭阳一起,走进了旁边的膳食房。

    一进门,只见老王头正在专心致志地淘米洗菜。

    谭阳心里七上八下,但还是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王师傅,中午我不能帮你做饭了,矿长喊我去单独辅导。”

    “没关系,你尽管去吧!好好学啊!”老王头头不抬眼不睁地道。

    谭阳只觉得后背上唰地冒出一层冷汗,本指望老王头能救自己一命,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漠不关心,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靠山山能倒,靠人人会跑!

    谭阳几乎完全绝望了,自己心里一直拿老王头当师父而不是师傅对待,甚至连老王头私下派小叽偷取自己的精血的行为,也替他脑补出许多理由而原谅了。万万没想到,关键的生死关头,老王头居然会置之不理。

    这时,谭阳耳边回响起老王头曾经多次说过的话,“我们俩没有师徒缘分,只是交易而已。”原来,这世界上人与人之间真的存在一种毫无感**彩的关系,叫做交易。

    “好了,招呼也打过了。”章四海推了谭阳一把,催促道,“走吧!”

    谭阳顺势蹲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呻*吟道:“哎呦喂,怎么回事?可能一时高兴大劲了,肚子突然疼起来了,师兄,能否麻烦你跟矿长说一声,咱们改天辅导行不行?”

    “少来这套!”章四海虽不聪明但也不是傻瓜,“谭师弟,我劝你还是乖乖跟我走吧!如果你逼我出手动粗,谁的面上都不好看,何必呢?”

    一路之上,三人都各怀鬼胎默不作声,谭阳脑子里转过无数办法,但又一一否决,他深深地感觉到了一种无力感。

    其实从谭阳所住的大院,到汪正言的住处不算太远,但谭阳心里恨不得这段路无限延长,现在脚下迈出的每一步,都在迈向生死边缘,都有可能是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脚印。

    想象一下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丑恶一幕,谭阳不禁不寒而栗,别人也许可以忍辱偷生,但自己绝无一丝可能!

    就是死,也不能让这个老混蛋碰自己一根手指头!

    谭阳打定了注意,彷徨无计的心里稍稍沉稳了一些,生死都已置之度外,还有什么可怕的?

    跟着二人进了汪正言的住处,谭阳不禁一愣,客厅里早有一人在等候着,正是那个被关雨舟逼着自割舌头的副矿长刘义气。

    刘义气身为副矿长,主要负责葫芦谷矿区的采矿工作,所以平日很少和谭阳这批新弟子们打交道。出于礼貌,谭阳向他施了一礼,简单打了一个招呼。

    汪正言三人各自落座,却让谭阳独自一个人站着。

    “谭师侄,今天叫你过来,其实不是为了修炼之事,而是有别的事要问你。”汪正言和颜悦色地道,“刘副矿长刚从宗门返回,带回来一个最新消息和宗主法旨,刘师弟,还是你来说吧!”

    谭阳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的心,一下子落了回来,看来是自己误会了,不管接下来他们要问什么事情,都比“单独辅导”好多了。

    “是,那就由我来说。”刘义气的舌头虽已被汪宗主接好,但总归不如自己原本的舌头好用,说起话来就像嘴里含了一个鸡蛋,乌鲁乌鲁含混不清,“谭阳,我来问你,李云聪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从实招来!“

    刘义气的话语声音不大,但谭阳听起来却仿佛耳边响了一个炸雷。

    “事情经过我早已说过好几遍了,李师兄是被饭铲头咬了。”谭阳一脸委屈之色,心里却在通通打鼓,又出什么岔子了吗?“那条饭铲头矿长和章师兄也都亲眼看见了,难道你们不相信我吗?”

    “谭阳,事到如今你还敢抵赖!”章四海在一旁怒喝道,“我们没有铁的证据,是不会来找你的。”

    “是啊,谭师侄。”汪正言脸色一沉道,“我将李云聪带回宗门后,宗主极为重视此事,召集宗内几大长老共同出面,已经将他的真正受伤因调查清楚了。师叔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自己坦白交代,我可以保证从轻发落你,否则只有将你交给宗门的掌刑长老秉公处置了。”

    谭阳额头已冒出了丝丝冷汗,紧张地在脑海里仔细回忆那天事情发生的经过细节,到底是那个环节出的纰漏呢?

    “矿长,冤枉啊!”谭阳道,“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李师兄的受伤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反而是我救了他……”

    “住嘴!还敢狡辩!”刘义气打断道,“谭阳,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别以为李云聪不能说话就是死无对证,我实话告诉你,这次我从宗门带回来的最新消息就是,李云聪已经被宗主和长老们治好了……”

    “刘师弟!别再说了!”汪正言及时打断道,“我说过了,给谭阳一个机会,如果他老实交代了,就可以按自首处理,至少能保住一条小命。”

    谭阳毕竟年少,加上本来就有几分做贼心虚,这一番话几乎将他的心理防线完全击垮。完了!原来致命疏漏在这里!自己和老王头太相信小叽的能力了,怎么就没想到会有人能解小叽的毒呢?

    短短几个呼吸间,谭阳已是汗流浃背,李云聪既然已醒过来了,自己就是舌头上长出花来,也抵赖不过去了!

    看来只能豁出去了,反正即使主动承认了估计也难逃一死,左右是个活不成,不如来他个死不认账!

    “哈哈……”谭阳拍着手,放声大笑。

    这一招,是他的惯用伎俩,当要说谎之前或者谎言实在扯不下去了的时候,往往就会使出这招杀手锏,一是先笑蒙了对方,二是给自己争取一点思考时间。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大笑的时机、程度、技巧和火候把握,谭阳早已练得炉火纯青。

    果然,汪正言、章四海和刘义气都没让谭阳失望,三人都被谭阳笑得愣住了。

    片刻之后,三人莫名其妙地你看我我看你,互相对视了一眼,章四海皱眉道:“谭阳,你还真有几分不简单,死到临头了居然还笑得出来,你到底笑什么?”

    一切都按谭阳的预期进行,在谭阳笑过之后,绝大多数人在这个时候都会先纳闷,后好奇,一定会追问“你笑什么?”这个问题。如果没人问,就好比说相声的没有捧哏,不太好往下继续。

    现在,章四海这个捧哏及时出现了。

    “我心里高兴,所以笑啊!”

    “哦?你有什么可高兴的?”章四海平日不太爱说话,但今天在好奇心的诱导下,捧哏当得相当合格。

    谭阳顺嘴胡说道:“李师兄大难不死,我怎能不高兴?对了,他还应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啊!”

    ……李师兄大难不死!

    突然,这句话就像一阵强烈的飓风,将谭阳满满一脑子的迷雾吹开了,拨云见日。

    不对!眼前是一个圈套,是一个精心挖好的大坑!

    如果李云聪被治好了,那么一切真相已经大白于天下,汪正言和章四海早就直接将自己抓起来严刑拷打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在这里浪费口舌。

    而且,李云聪当时已经怀疑到老王头,他们第一个抓的应该不是自己,而是老王头,而老王头现在还安安稳稳地在淘米洗菜呢!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如果李云聪已被治好了,直接将他带来和自己对质即可,何必费这么大劲儿?

    圈套,又是圈套,好阴险的圈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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