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女子听到掌风凌厉,知道不好惹,果然回身双掌并拢来接着一招,就在女子回转身子的一瞬,刘苏儿被她的相貌震惊得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站着,汪九成似乎也被女子容貌所惊,他使出这一掌只为了阻止女子逃走,并非刻意伤人,因此掌风并没有夹带多少内劲,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如今震惊之下,掌中内劲早就散了七八成,剩下的两三成也伤不到这名女子,这名女子双掌和汪九成掌力相交,接着这股力道,她人如随风飘远的纸鸢,远远地展开轻功离去,只见雪地上一道白色的人影渐行渐远。

    刘苏儿和汪九成此时若是奋力急追,未必不能追上,只可惜两人谁都没有追过去。

    这名女子让他们感到震惊的容貌,并非绝色之美,而是骇人之丑,其丑并非因为天生,而是她的脸上被横七竖八地划出了几道很深的刀痕,脸上皮肉翻开,惨不忍睹。

    想不到背影看起来如此美妙的女子,脸上竟然这么丑恶。

    刘苏儿犹记得这张丑恶的脸庞上挂着的泪痕,他被女子惨烈的相貌所震惊,心中至今没有平复,汪九成问道:“她是谁?”这句话也正是刘苏儿想要问的。

    两人发觉这女子离去的方向正是清净庵的方向,这么一来,两人就有了前去清净庵的理由,不过如今是在半夜,前去打扰似乎有些不妥,两人决定等到清晨再去拜访。

    刘苏儿说道:“咱们还去不去山隙中查探?”

    汪九成摇了摇头:“不用了,如果我猜得没错,坏书生来清净庵,多半和这名女子有关。”

    刘苏儿愕然:“你是说……”

    汪九成打断他的话:“我什么都没说,只不过是猜猜而已,咱们到山洞中睡上一觉,否则明日没有精神。”

    刘苏儿依然没有平静下来,他说道:“你看她那脸上的伤疤,若非亲眼所见,真不信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着,害她之人定然是嫉妒她的美貌,下手的也必然是个女子。”

    汪九成问道:“你怎知她受伤前必定美貌?难道相貌丑陋的人就不会受伤么?”

    刘苏儿肯定地说道:“你看她身形气质,唉,不管是谁对她下的毒手,都是极其残忍的一件事。”

    汪九成点头同意:“这点我倒相信,不过也未必是女人下的手,男的因爱生恨,也会做出这种事。”

    刘苏儿忽然想起一事,他身子一震,脱口而出道:“莫非……莫非这女子脸上的伤是坏书生留下的?他听到坏书生在里面受罪,所以喜极而泣?还是想起自己的身世所以哭泣?”

    汪九成说道:“我看她还是闻到了那怪香而哭的可能性大些,先别想这么多了,明日若能见到她就能知道怎么回事了。”

    刘苏儿点了点头,两人进入山洞,汪九成说道:“我去翻些柴火,如今这里已经泄露,会不会被人发觉已经不重要了,咱们生个火堆,睡着也舒服。”

    这一夜,两人就在山洞中,靠着一堆火睡了一觉,初时刘苏儿还担心那名女子去而复返,又或是别人看到这里的火光寻找过来,可是他没等担心多久,便抵受不住困倦,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刘苏儿首先醒来,洞中的火堆已经燃尽,成了一堆白灰,外面阳光明媚,洞外雪地反射的阳光一片耀眼,汪九成也跟着醒来,两人来到洞外,一阵北风吹过,兀自让人感到寒冷。

    汪九成又在外从雪地中翻出来一些柴火,虽然大雪积压,但地下的雪并没有融化,深一些的枯枝败叶还没被雪水打湿,汪九成带回洞内,燃起了一堆火,两人将熟肉烤热了,吃了个饱,这才在雪地中擦干净油腻的手,然后不约而同地向清净庵行去。

    清净庵门内门外,早就扫出了空地,庵中的女尼早睡早起,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扫雪,有年轻些的女尼童心未泯,将扫成堆的雪堆成了雪人,众人嘻嘻哈哈一阵,感到十分有趣,直到她们看到站在清净庵大门外的刘苏儿和汪九成,这才收敛了笑容,进去报告给净字辈的师太们。

    不一会,净禅师太一个人走了出来,见到汪九成和刘苏儿,脸上露出不虞之色,不过她并没有开口责问为何两人纠缠不休,而是拇指挂着佛珠,合十为礼问道:“不知汪帮主此次前来又有何事?”说到又字时忍不住加重了语气,毕竟心中的不耐烦不能尽掩。

    汪九成说道:“有两件事,师太请勿责怪,这两件事若是我弄不明白,那是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的。“

    净禅师太笑道:“哦,我倒想听听是哪两件事,能惹得汪帮主寝室难安。”

    汪九成说道:“请借一步说话。”

    净禅师太带着两人来到昨日和他们相见的屋中,汪九成开门见山地说道:“不知贵庵可有以为脸上都是刀疤的弟子?”

    净禅师太身子一震,不答反问道:“你找她干什么?”这句话一说,无异于承认了有这么一人。

    汪九成说道:“我找她自然有事,师太若能请她跟我见上一面,在下自当赶紧不尽。”

    净禅师太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过了一会,她竟然没有答应可也没有拒绝,而是避开不答,先问道:“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是什么?”

    汪九成说道:“自然还是和康长恨有关。”

    净禅师太脸上再次露出不耐烦的神态:“康施主的事,昨天不是说过了么?汪帮主身份尊崇,怎的还要来纠缠不休?”

    汪九成说道:“这次我不是要见他的人,更非要找他报仇,清净庵乃佛门之地,在下既然是一帮之主,又怎能不懂这些江湖规矩?”他听净禅师太提起他帮主的身份,他也以至辩解。

    净禅师太的脸上神色缓和起来:“既便如此,你想见他,他却不想见你,也是无用。”

    汪九成说道:“见不见他都是一样,我只想问问康长恨和贵庵之间的关系,希望师太能跟我说说,也好让我不至于生出误会。”

    净禅师太盯着汪九成看,似乎想要看到他内心深处,看出他真正的来意如何,汪九成心中无愧,并不避开她的目光,良久,净禅师太说道:“汪帮主眼中纯净,问这个问题并无私心,也无狡诈,这让我如何是好?”

    汪九成歉然道:“让师太为难了。”

    净禅师太原本一直坐着,这时却像站累了,来到椅子旁坐了下来,她身旁放着一杯凉茶,她端起来一饮而尽,将茶杯放下后,她终于说道:“你们想知道的还是康长恨的事,关于他,我的确知道很多,只不过都是极其凄惨的悲剧,令人思之神伤魂断,我也不知该说不该说,可是若是不说,你们终会纠缠不休,惹出种种误会来,那便和我们的初衷相悖了。”

    汪九成说道:“人活着总要经历一些悲惨的事,只不过有的人经历的多,有的人经历的少罢了,谁也逃不掉,所以谁也不用可怜谁,谁也不用谁来怜悯,我们想知道的,只是真相罢了。”

    净禅师太说道:“汪帮主此言大有禅意,可惜我一时领悟不了,好吧,我就将他的事以及你问过的那脸上有伤的女子之事一并告诉了你罢。”说着,她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刘苏儿,刘苏儿连忙露出恭敬感激的神色,净禅师太的眼睛一扫而过,然后缓缓地说起以前的故事。

    在十多年前的江湖上,根本没有四大凶徒,因为这时的四人还都不是凶恶之辈,为首的康长恨,彼时不过是一位希望考取功名的书生,那时他并没有学过什么武功,心中所想都是通过读书来出人头地。

    那一年,康长恨自觉已经饱读诗书,准备赶考,在赶考的路上,他借宿一家种果树为生的人家,这家人见他寒窗苦读,说不定此去赶考,一朝得志,被封个什么官儿回来,因此对他热情招待,且不收他分文,康长恨感激不尽,这户人家姓宫,男主人名叫宫丰厚,原本是个朴实的人,朴实的名字,宫丰厚有一女儿,名叫宫有情,年芳十六,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整日待在果园和家里,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听说家里住了一位书生,便偷偷过来瞧瞧。

    年轻时的康长恨相貌儒雅,谈吐大方,行事彬彬有礼,十分惹人好感,兼且他饱读诗书,正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宫小青一见之下,便心生爱慕,只可惜两人身份天差地远,一个是即将平步青云的才子,一个是没有读过书的乡下丫头,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她爹宫丰厚心知此点,便连一点奢望的念想都没起过。

    乡下人不避男女之嫌,吃饭时康长恨和宫有情同坐一桌,宫有情不敢直视康长恨的目光,话也几乎说不出来,宫丰厚说落她:“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么?怎么今天变成了哑巴?”

    康长恨一见宫有情,便心中大震,有时候倾心一个人,并不需要看对方的身份,也不需看对方的家世,心中便有了无尽的牵念,佛说的有缘便是如此,宫丰厚说女儿没规矩,康长恨却赞她“无邪”二字。

    原本只在宫丰厚家住一日的康长恨,又找了理由多住了两天,就是在这两天里,两人私定了终身,不过宫有情却深怕父亲不答应两人的事,而康长恨则自卑身世,他对宫有情说道:“等我前去考中了,我便来给你家下聘礼,下定书,八抬大轿来娶你过门。”

    年轻的恋人定下了时日,康长恨带着一番满足辞别了宫丰厚,宫有情有父亲在场,依旧不敢直视康长恨。

    按照康长恨的约定,他这次前去考试,不论中与不中,三个月准能回来。

    悲剧就发生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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