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看似侏儒的人用天生洪亮的声音说道:“我叫尺八,对付你,乃是雪隐门逼迫我来的,我和阁下实无仇怨。”

    慕容寒山问道:“雪隐门为何要来对付我?”

    尺八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似乎有什么苦衷。

    慕容寒山柔声说道:“偿若你是受他们逼迫,不得已而为之,只要你能将所知尽皆告诉我,我便饶过你。”

    尺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由衷地说道:“雪隐门的逼迫乃是威逼利诱,威逼,则是针对我的兄弟姐妹,利诱,则是答应让我加入雪隐门,成为他们门下的一名首领,有了这个身份,我方好向一位姑娘提亲。”

    慕容寒山沉声道:“还有呢?”

    尺八带着哭腔地说道:“这次雪隐门一共出动十名刺客一起向你出手,这是从所未有的事,再加上我的配合,大家都对此次伏击信心十足,想不到却弄到这副地步,现在什么都完了,全完了。”

    慕容寒山问道:“什么全完了?”

    尺八道:“门主定然对这次失利震怒,他们许诺我的好处非但没有了,我家人的性命也是难保。”

    慕容寒山叹道:“这非是我的错,不过你还没有告诉我,他们为何要杀我?”

    尺八又皱起了眉头,显然他的内心还在天人交战,最后他说道:“反正全完了,我也不妨告诉你,你们中原汉人不日便将江山易主,雪隐门受了别人极大的好处,帮助那人对付丐帮和你,而且答应江山易主之后,雪隐门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将势力深入中原,雪隐门的门主早就对中原这块肥肉垂涎三尺,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他还不全力对待?”

    慕容寒山问道:“什么人敢如此许诺?是当年的鞑靼人么?”

    尺八说道:“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那个人。”

    慕容寒山问道:“雪隐门的门主是谁?”

    尺八道:“我也从没有见过雪隐门的门主,只听说他复姓车骑。”

    慕容寒山从没有听过车骑这个姓,若非是假名字,便是西域的胡姓,他又问道:“你没有见过门主的面,那都是谁找上的你?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尺八道:“每次都是雪隐门下一名专门负责传递消息的叫做飞鹰的人来找的我,他为了说动我跟他们来中原执行任务,向我透露出一些雪隐门的消息,其实中原虽好,大雪山却也有大雪山的美,我又是在西域住惯了的,原本不想过来,但在他们的威逼利诱下,我没有办法,只能来到这里……听说对付丐帮,乃是因为丐帮是中原第一大帮,他们认为只要丐帮覆灭,其他帮派便会心生忌惮,不敢再做什么反对他们的事,中原武林就会因此消沉,而要对付你,自然是因为你的武功乃是中原第一,杀了你的好处更多,在西方,雪隐门无论对付任何棘手之人,最多也不过三名刺客同时出手,这次派出了十名刺客对付你一个人,很多人已经觉得有些大惊小怪了,再加上我尺八,我们又买通了西凤剑的公子王神赐,以为对付你那是如同瓮中捉鳖,哪想到我们错了,他们全都错了。”

    原来王神赐是被他们收买了以后,才指点自己来此的,自己还以为他的出现乃是偶然,亏他一副二世祖的样子,演得如此逼真,好像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一半,王神赐胆敢在自己太岁头上动土,多半也是认为自己在他们的严密伏击下,定然活不了,否则给他一个天作的胆子,他也惹不起自己。

    不知道他的老子王五行知不知道此事,偿若他知道这件事,还敢纵容包庇自己的儿子,自己便去将他的西凤剑给挑了。

    慕容寒山说道:“原来如此,对付中原的武林中人,是准备向汉人发动战争的前一步,委托雪隐门的多半是女真人而不是鞑靼人了。”鞑靼人在西北和朝廷大军接战却连连败退,若非西北突然闹起天灾,民不聊生下义军蜂起,恐怕朝廷大军早就挥军直捣鞑靼人的老巢了。

    现在朝廷自顾尚且不暇,自然无法再趁机进军,但鞑靼人也绝无再犯中土的气魄。

    如今对中原充满野心的,除了各处此起彼伏的义军之外,便只有女真人有这个野心和能力。

    尺八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所知道的已经全都告诉你了,现在我心如死灰,任务失败,门主定然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我的家人……”

    慕容寒山道:“我慕容寒山言出必践,你既然告诉了我这些,我也不来为难你,你走吧,只不过下次再让我遇到你,我就不会这么轻易放你走了。”

    尺八惨然一笑:“不会再有下次了……”

    慕容寒山看着散落在大屋内外的十具刺客的尸首,回思刚才所经历的袭击,感到情形还是十分凶险,自己就是因为能够一往无前,摒除所有杂念,心中只剩下剑,才能一举破除他们的围攻,若是自己稍微有一点慌乱,是生是死还很难预料。

    尺八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前,慕容寒山身子一侧,让他出去,并没有为难他。尺八走出大屋,他身材矮小,头颅却很大,走路的姿势本就不怎么好看,再加上心神不定地摇摇晃晃地行走,从背后看来更是可笑,但慕容寒山却没有耻笑他,他从不耻笑一位天生残疾的人,反而对他苦练到绝顶的口技心中敬意。

    但尺八离开大屋后,只向前走了十多步,就忽然身子歪倒,似乎没有了生机。

    慕容寒山见此变故,连忙冲了过去,他将尺八的身子翻过来,只见尺八面目狰狞,嘴角溢出黑血,显然是已经服毒自尽了。

    想起刚才他对自己言无不尽的诉说,慕容寒山叹道:“你何苦如此?我已经答应了饶你一命的。”

    慕容寒山说完这句话,心中一动,知道了尺八既然已经决定自尽,为何还要知无不言地将神秘的雪隐门的事告诉自己,据尺八推断,他的家人绝对活不到他回到西域去见到他们,雪隐门的门主定然是一位十分凶残之人,家人不再,尺八也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一如他自己所说的一切全完了。

    而他临死前告诉自己这些,并不是为了祈求自己饶他一命,而是告诉自己仇人的事,以他慕容寒山的武功,绝不会任由雪隐门伏击自己而无动于衷,他说得越详尽,自己去对付雪隐门上下时越有把握,这么一来,慕容寒山非但报了自己的仇,尺八也相当于为自己和家人报了仇,他知道自己为家人之死出不了什么力,却成功将自己的仇和慕容寒山的仇混为一谈,相当于借慕容寒山之剑复仇,慕容寒山当然不吝相借。

    这位形容自己家乡雪山有雪山之美的口技高手,就此殒命。

    他虽然是位侏儒,然则他的能力以及智慧,实在不亚于一位四肢健全的人,自己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外,对他所知的实在是太少了,他忽然想起自己忘了问他和魔音教的关系,只可惜现在想起,他也是回答不了了。

    慕容寒山出于尊重,掘了一个坑,将尺八放进坑中,给他堆了一座坟,对于其他的十具雪隐门刺客的尸首,慕容寒山则是将这些尸首拖进了大屋,然后将他们身上的东西搜索一边,寻找雪隐门的线索,这些刺客身上并没有多少能够表明他们身份的东西,除了一些金银外,每人身上只有一块小木牌,木牌上写着数字,有的是三二,有的是四五,有的是十九,十个人身上木牌上的数字都不相同,慕容寒山略一思索,便知道这些数字恐怕就是这些人身份的代号。

    刺客外出行动,偿若用真的名字,容易惹起目标的警觉,偿若用这些代表身份的数字,往往会让人摸不清头脑,由此也能看出雪隐门的神秘和组织之严谨。

    慕容寒山讲这些木牌全都拿走,然后系在一起,刺客们身上的金银之物,慕容寒山自然也是老实不客气,全都据为己有,他虽然不缺钱,但自然也不会浪费钱。

    接着,慕容寒山出剑将屋内的桌椅全都用剑劈成碎片,慕容寒山用剑杀人都好像割草,斩桌子劈椅子那更是如削豆腐,很快,大屋内所有的用木头做的东西都被斩碎,最后,慕容寒山将墙上的油灯一挑,灯盏里的油泼了出来,将这些木头和刺客的尸体全都点燃。

    慕容寒山走出大屋,大屋内的火越烧越旺,直到慕容寒山走出二里地,回头观望,依然能够看到大屋陷入冲天的焰火当中。

    如今白跑了这一趟,对雪隐门的了解虽然多了些,可是胡连开依旧不见踪影,慕容寒山决定先去找王神赐,先向他讨回一点诓骗自己的利息再说。

    回去的路上,慕容寒山想起汪九成,不知道他在无为丐帮分堂如何,那些被掳走的丐帮弟子有没有被找到,还是一无所觉,在明日,又有一具尸体送回去?

    慕容寒山猜得没错,汪九成此刻正在无为分堂中来回踱步,到了子夜时分还没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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