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海见张管家突然面色大变,豁然回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张家堡城头之上一股狼烟冲天而起,紧接着城头之上,还隐约有杀声传来,众人一时都被这变故惊的手足无措,呆立当场。()

    吕世反应飞快,“不好,乡勇反复,有人报警。赶快收缴现在的军器,占领老宅。”嘴中大喊,已经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掐住张管家脖子,这就是所谓擒贼先擒王,抓住了现在张家最后一个管事之人,其他小鱼小虾群龙无首便好处分。

    张管家这个后悔啊,当时投降不过是吕世等行动迅捷,张家堡根本来不及发出警报,呼唤联保地主,当时张家内无大军,外无强援,为保住自己家小性命,才不得不下令投降,现在狼烟一起,临着张家最近的陈家亲家定会不顾一切的来援,毕竟这堡里有他的独苗外孙,只要自己等坚持一阵便是里应外合,一战击溃了这些杆子流民,保住这张家基业,也好对在外的张家大儿有个交代。

    但现在却是一遭走错,哪里还有翻盘的机会?那吕世一只大手在自己还错愕的时候便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一把大刀便架在了自己颈项之上,哪里还有半点反抗机会?看那样子只要自己有半点异动便是人头落地。

    斜眼看去,几个张家子弟见狼烟升起,便从新燃起希望,有那个别心急的已经跳起,扑向地上的那堆刀枪。

    但是过天星也已经在吕世的大吼声中反应过来,见几个张家子弟已经扑向了那堆刀枪,当时大吼一声:“放箭。”

    一直处在戒备状态的长弓手立刻百箭齐发,还没等那几个勇敢者摸到刀枪便立刻变成了刺猬。

    其他那些张家子弟见同伴惨状,当时大呼饶命,双手抱头跪在地上哀嚎。

    一群杆子立刻上前用刀枪逼住,这才把局面控制住。

    吕世把那管家推给一个杆子,吩咐绑了,然后对赵大海急切道:“我去城上看看,你带着大家冲进院子,一定约束好不要大家再杀伤人命,以免激起变故。”

    “放心去吧,这里有我。”赵大海招呼一声,带着百余杆子冲进张家老宅查抄财物。

    吕世一拉过天星,带着剩余的杆子直奔城头。

    等大家气喘吁吁的奔上城头,狼烟已经被扑灭,地上有几个穿着乡勇服饰的尸体,还有几个杆子的尸体横陈期间,还有几个杆子在裹伤,其他的乡勇则抱头跪在一边瑟瑟发抖。

    见到局面已经控制,吕世和过天星才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过天星黑着脸为一个小头目。

    那被问到的小头目上前禀报道:“我等依着安排,第一时间冲上城头,倒也顺利,没遇到多少抵抗,毕竟我们是出其不意的。在先生的喊话下那些乡勇被剁翻了几个也就投降了,但大家一时疏忽,期间一个张家远房子弟上前与我等套近乎,言道虽然是张家一族,但也是备受欺凌,打听了我们此次前来的人马数量,然后自告奋勇的说要加入我们杆子,当时我看他言语老实,穿着的确也是破烂,便放心让他走动,也希望能通过他招揽些乡勇入伙,哪成想,那厮竟然是包藏祸心,趁我等关注城内,竟然暴起发难,点燃了那个烽火台,等我们发现,那厮竟然串通了几个张家本族乡勇护着烽火台不去,得亏大当家的派人前来增援,这才剁翻了那厮,看看现在便是这个样子了,还请大当家的责罚。”

    过天星嘿了一声,对着一个重伤未死的乡勇上去就是一脚:“难道那张扒皮便真的如此让你们甘心卖命吗?”

    “虽然刻薄该死,但——但——我毕竟是张家子孙,亲族血脉啊。”那乡勇言罢,已经气绝身亡。

    吕世无奈叹息,只能安抚过天星:“事情已经出来,懊悔也是无意义,安排下兄弟们,准备下即将到来的连庄攻击吧。”

    烽火一起,想再顺顺当当的搬运了张家物资却是难上加难,说不定还要与左近与张家勾连互保的庄子上的乡勇打上一场,这真是变故不断啊。

    过天星懊悔归懊悔,事情已经出了也是不可补救,当下狠狠斥责了那小头领一番也就完了。

    转头问吕世道:“先生,看下一步怎么办?是不是我们赶紧搬运物资粮草回山?”

    吕世想也不想道:“不可,如果我们大军搬运粮草物资回山,沿途之上必当行动缓慢,更是我们人手不足,一旦在半路被左近乡勇追杀,我们逃跑是没有问题,但是我们辛辛苦苦得来的粮草物资却是要毁于一旦,毕竟即将组成的联军还指望着这些东西补给呢。”

    “那左近乡勇多吗?”过天星一脸迷茫的问道。

    “我在事先便询问了赵大海兄弟,他对这地方事情也是了解,据他所言,这张家为恶乡里多年,更仗着儿子在府上省里人脉广泛,就是周边地主豪强也多不放在他眼里,更有那些小地主被他欺凌豪夺,虽然当初大家相约互保,但是毕竟是面和心不合,真正遇事还是出工不出力的居多。更有那巴不得他张家倒霉,在那里幸灾乐祸。”

    过天星这才长出一口气,庆幸道:“这便是好,要说那些乡勇,各个都被各家地主在族中和佃户里还有就是流民中,择其精壮组成,更是刀枪器械完备,也是拿着米粮豢养着,真要是同等数量,我们这些杆子与其作战,还真不知道鹿死谁手呢,只要他们不抱团就好办。”

    吕世看着过天星轻松的表情,不由苦笑,接着道:“话虽然是如此,但据赵大海言道,最可虑者不是其他地主豪强,却是那张家亲家,离这里二十里路的陈家。”

    “那陈家却是如何可虑?”

    吕世便将自己所知告诉了赵大海。

    那陈家倒是不同张家,从不经商,只是做着当时最是体面的地主士绅,号称耕读传家。

    陈家虽然没有张家那样财雄势大,但陈家不像张家那样人丁单薄,陈家却是一个少有的大家望族,开枝散叶下来,光是亲枝近派,青壮子弟人数几近六百。

    随着家族的壮大,打祖上留下的土地就大大的不够了。为了拓展生存空间,早年间便对自己村子里其他外姓族群开始使出百般手段,巧取豪夺,几代下来直到把其他姓氏的人家彻底排挤出去。

    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能真正的满足陈家宗族对土地的yuwang和渴求,就开始对周边的小地主,小农户要么蚕食要么明抢,但其他家族也不甘示弱,为了土地山林,灌溉河流族群之间的械斗不断上演,哪年不要死伤几条人命?

    县上对这些大家族之间的争斗也是头痛不已,但毕竟陈家实力大,张家财力强,地方上的官员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实在是过不去了,才抓几个替罪羊来顶缸。但实际问题却是不能解决,因此上族群械斗连绵不绝,没个止休。

    大明对农村施行的是变相的村民自治的办法,一些事情多由乡老大户族长等维持处理,有的时候县上还要看当地大户乡绅的眼色,所以,一些地方,大户望族就成了实际上的土皇上,小户人家只有忍气吞声,搬走了事。

    就这样陈家几代下来,陈家庄附近成了真正的陈姓天下,自从陈老员外把自己嫡亲女儿下嫁张老地主的唯一儿子后,在这片地方就有了强大外援,陈家与张家真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格局。两家势力共同发展,更是跋扈的不行。为山林田土和外乡外族械斗更是家常便饭,随着土地山林的扩大,械斗的不断发生,一方面不断扩大家族山林田土,二来在不断的族群械斗里也练出了一只强军。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这只强军还是以家族子弟为主,非常团结好战,在这方圆百里之内除了财力对比张家略有不足,若单以武力来说那就是首屈一指。

    吕世介绍完张陈两家状况,过天星当时不由长吸了口冷气,真若是这样,那自己这五百杆子却是的确不如陈家亲族子弟骁勇了,毕竟自己这些人马里大部分都是刚刚上山的流民,根本就没经过训练,只是凭借着活下去的信念,才敢于厮杀,但真正见过血的根本就是少之又少,野外对阵,绝对是有败无胜,刚刚一阵骚乱便见一斑。吕世其实也是心中没底,看看现在这些杆子的表现就让人失望

    刚才张家作乱的不过是十几个乡勇,当时占领城头的确是上百杆子,最后还是在增援的杆子到来之后才得平息下叛乱,看地上的死伤却与对方相同,似乎还要多上几个,这样的战斗力吕世都开始怀疑他们是怎么生存下来的了。

    “那我等该如何办理?不能就这样白白的打下张家堡然后空手而归吧。”过天星愁眉苦脸的向吕世问道。

    吕世见过天星面露出犹疑之色,心中更是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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