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喧声立止。

    谁都想不到王薄会主动挑战,显是以尉迟敬德对他的“不敬“非常介怀。

    李世民尚未答话,坐于旁席的尉迟敬德霍地立起,抱拳道:“王公请不吝指点后学!“

    说罢大步走至主席与大堂间的空广处,神态威猛至极。

    众人对他的豪勇均肃然起敬,要知王薄声名之盛,尤在李密、杜伏威等人之上,手中“定世鞭“,更被誉为天下第一鞭,故只是尉迟敬德不畏强敌的胆量,已是非同等闲。

    王薄微微一笑,从容离座,朝尉迟敬德走去,欣然道:“今天乃荣兄人喜的日子,所以我们的比试只是助兴性质,点倒即止,尉迟仁兄以为如何?“

    这番话从他口中悠然道出,益发衬托出他的大家风范和尊崇的身份。

    尉迟敬德施礼道:“请前辈手下留情。“

    他的答话更是得体。谁都知他只是礼貌上的客气话,并非真的怕被对方所伤。但却能对王薄生出很大的心理压力,明示你胜原是应当,输了势将声名扫地。

    两人起身,宾客自然各自起身,然后为两人腾出位置来有意无意的各方人马都聚拢在自己的位置,寇仲也靠向宋阀,正听见宋玉致问苏白:“先生,你觉得这两人谁能赢?孰高孰低。”

    苏白特别留意李世民的神情,只见他仍保持一贯的冷静,没有丝毫紧张的情状,不由心中暗懔。尉迟敬德之所以敢先挑起战端,当然要李世民点头才成,而他为何如此针对王薄,其中必有深意。

    现在听到宋玉致的询问,苏白看着场下,淡淡的开口道:“这就要看两人是怎么个打法了。”

    “打法不同,难道结果不同吗?”一旁的柳菁有些不解,这是什么缘故。

    苏白还未插话,一旁的寇仲就为他开口解惑:“自然有差别,眼下的这个局面,看两人只是点到为止的比斗,还是生死相搏的厮杀?”

    苏白点点头,说道:“寇仲说的不错,点到为止的比斗,自然是经验老到,功力深厚之人占便宜;但是若是要是换做真正以命相搏的厮杀,在功力差距没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谁也说不准最后活下来的是谁,也许是功力深厚的,也许是敢于厮杀的。”

    “寇仲,你觉得这两人谁能赢?”苏白对着寇仲问道。

    寇仲嘿嘿一笑:“先生这是考较的眼力?”

    “算是吧!”苏白道。

    寇仲说道:“我觉得尉迟敬德会赢?”

    “怎么说?”苏白问道。

    “年富力强,正是巅峰时候。”寇仲给了一个理由。

    苏白问道:“岂不闻,姜还是老的辣?”

    寇仲说:“先生的意思是王薄会赢?”

    “呵呵。”苏白笑了笑说:“且看看就知道了。”

    若是生死相拼,尉迟敬德现在还差点火候,无论是生死相拼,还是比斗经验,比起王薄而来还是差一些。

    院子中尉迟敬德往左腰一抹,长鞭在手。

    他虎目如炬,迫视着在十步许外立定的王薄,喝道:“得罪了!“

    王薄的目光落在他鞭上,淡淡道:“此鞭何名?“

    尉迟敬德执着绕了数圈的鞭子的右手往上扬起,鞭子像变魔术似的倏地蹬得笔直,斜上直达王薄头顶上,朗声道:“此鞭名归藏,长两丈三尺,前辈请不吝赐教。“

    他并没有抖回鞭子,轻轻松松地像持着一根两丈多长的黝黑铁棍,教人无法相信那本是一条长鞭,只是这份持恒的内力,已令在座不乏宗师级高手的旁观者刮目相看。

    在灯火照射下,映得鞭身满布吸盘以的突出小圆点,诡异莫名。

    王薄哈哈笑道:“好鞭!“

    接着突然迅移,宛如流水行云般迫近对手,右手中指疾点,攻向尉迟敬德大露的空门,竟没掣出仗之成名的定世鞭。

    变化蓦生。

    本是斜挺半空的归藏鞭忽地变成在尉迟敬德顶上盘旋数匝的鞭圈,然后移往胸前,一圈接一圈的往王薄攻来的中指迎去,神乎其技至极点。

    众人早猜到他鞭法高明,否则怎敢应王薄之挑战,但仍想不到他那手鞭法如此出神入化,简直到了随心所之的大家境界。

    寇仲忍不住和正朝他瞧来的徐子陵交换个眼色,都看出对方心内的惊异。难怪李靖要劝他们走了。

    王薄脸上现出凝重之色,原来他发出的指风,刺进尉迟敬德第一个迎来的鞭圈时,竟给鞭圈生出的劲气削减近半,到透入第四个圈子时,指风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以他的老练深沉,也不由骇然而惊,试探到对方功底之深,已到了能与自己抗衡的地步。纵稍有不如,亦所差非远。

    这是完全出乎他料外的事。

    王薄大喝一声,脚踏奇步,倏忽间闪到对手右侧,右手猛缩,同时袖内飞出一截白色的影子,以波浪似的怪异路线,点向尉迟敬德的右颈侧,迅若灵蛇,且像可随时改变方向,含蕴着诡毒奇幻,莫可抗御的霸道威势。

    一时劲气侵迫,寒意大作。

    这扬名数十年的鞭王,终于亮出他仗之成名的定世鞭。

    厅内爆起一阵如雷采声。

    此着确是出人意表,以尉迟敬德之能,亦因这前辈高手的步法、手法和惊人的先天劲气结合而成的凌厉反攻,一时间找不到硬架之法。连忙侧身一闪,归藏鞭尖梢像长了眼睛般,先往下潜,触地时再斜标而上,点往王薄小腹处,竟是以攻对攻的狠辣招数。

    两人交手不过两招,但众人都有看得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王薄冷笑一声,定世鞭灵蛇般缩回袖内,左手撮指成刀,又狠又准和疾快无伦的下劈在对方攻来的鞭梢处。

    气劲交击,发出如雷的一下闷响。

    尉迟敬德浑身一震,往后退小半步,双目威棱四射,长鞭化作万千鞭影,像骤雨狂风般向王薄罩去,务要强占攻势,威猛无俦,一点没有因功力稍逊而被挫。

    寇仲等无不看得点头称许,只有着着进攻,才可克制王薄那种神出鬼没,教人防不胜防的鞭法。

    王薄哈哈一笑,在对手纵横飞舞的鞭势中有如珠走玉盘,以行云流水的身法,细腻玄奥的指招,右手中指连续戳了六、七下,每一指均准确无误的点中敌鞭,而一指强胜一指,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非是浪得虚名之辈。

    但尉迟敬德能迫得他全力施展浑身解数,已足可名动天下。

    尉迟敬德又再一声暴喝,鞭势再变,右手同时执着鞭把和梢端,功贯鞭身,加上左手把持,登时像挥舞着一根长达丈许的软铁棍般,向对手施出一套可刚可柔的奇异棍法招式。

    王薄心中震骇莫名。

    他乃鞭法的大行家,无论对方的鞭招如何诡变莫测,他也可在眨眼的功夫内看透对方的后着变化。故交手至此,心中已有胜算,岂知对方竟然会以鞭作棍,其变化已非是鞭法的范筹,登时使他重新摸索,好梦成空。

    此时他更清楚这年轻的对手才智非凡,绝非可欺之人。

    他也被迫作出应变,双手同出,忽劈忽拍,劲风急疾震耳,以强绝一时的掌劲,应付对手排山倒海的攻击。

    荣凤祥于此时回抵内堂,负手立在入门处观战,没有露出半点惊讶模样,反似是早知必会如此的神色。

    “噗“!

    王薄一掌重劈在鞭棍上,真劲透棍而入,整根鞭棍竟弯曲起来,尉迟敬德则往后跌退。

    各人正为他担心时,王薄的定世鞭竟从左袖飞出,觑准对方咽喉,疾点过去。惊呼声起。

    尉迟敬德的鞭悄弹离右手,点在刺来的鞭梢处。交手迄今,两鞭尚是首次交锋。

    鞭梢交击,发出一下清脆激响。

    王薄长笑声中,左袖射出长达丈许的一截长鞭,似乎被对手的反震力撞得变成一条九弯十曲的长蛇,但波动的幅度大得不合常理;因为以他刚才表现出的功力,该可稳胜尉迟敬德一筹的。

    反是这年青高手的归藏鞭,像是气势如虹,回转绕至,恶龙般往敌手噬去。

    变化倏生。

    王薄迅往左移,细如人指的定世鞭以肉眼难以看清楚的高速,作螺旋形的前进,电光石火般一下子便把归藏鞭缠个结实,接着往后疾退,不但避过鞭梢的进击,还把对方的鞭子拉个笔直。

    同一时间,另一条定性鞭从袖内钻出,先溜到地上,再窜往对手,到离敌双脚五尺许处时,有如毒蛇昂首吐舌般,电疾的朝尉迟敬德小腹戳去。那种把细软长鞭控制得像活了过来、随心所欲的境界,确教人叹为观止。

    今趟连李世民都要脸色微变。王薄功力之高,实力之强,确是名不虚传。

    尉迟敬德却是夷然不惧,闪电横移后仰,借着两鞭缠拉的力度,就以王薄为中心,陀螺般转了半个大圈,接着竟往王薄疾冲过去。

    纠缠约两鞭立时生起不断扩大的波浪纹样。

    王薄冷哼了一声。

    他已借鞭子向对方攻出十多重内劲,震得敌人血气翻腾,但尉迟敬德力之强,亦出他意料之外,使他心中萌生杀机。

    假以时日,总有一天尉迟敬德会超越于他,成为新一代的鞭王。

    右定性鞭缩回袖内。

    王薄坐马沉腰,定世鞭再次抖直,气贯鞭梢,立时把尉迟敬德硬“推“回去。正要催劲施展杀手时,尉迟敬德的归藏鞭随着急退的步势,倏地与他的鞭子分离,变回十多个鞭圈的握在手上,人刚好退到荣凤祥之旁。拱手施礼道:“王公的鞭法确是独步江湖,天下无出其右。敬德今晚获益匪浅,他日有成,实拜王公之赐。“王薄暗叫可惜,表面只有装出豁达大度的模样,鞭收袖内,呵呵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王某老啦!“

    采声雷动中,荣凤祥摆出主人家的身份,殷勤侍候两人归席。侯希白却于此时到了外面的园子去。

    此时荣蛟蛟、董淑妮等一众年轻小辈拥到荣凤祥那席处,向寿星公敬酒,欢腾热烈的气氛,代替了早先的鞭风掌影。

    轮翻敬酒后,荣凤祥在一众小辈的簇拥下,往前两堂应酬去了。

    而寇仲看向苏白的目光中也是佩服,果然是目光如电,就是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和苏白还有多少差距,什么时候才能够和对方一战,一证自己的刀法。

    ..........

    郑石如仍隔着寇仲向尚秀芳表现他的才情,不过他确是博学多才,从讲唱文学如变文、经文、词文、诗、书、赋等到乐舞、百戏、酒令伎艺,以至乎曲词的创作,传奇的兴起,叙事诗的发展,随手拈来,均说得生动入微而有见地。

    寇仲虽对他心存敌意,如他与阴癸派有密切的关系,亦不得不承认他在这方面的识见可稳作白老夫子的师公,即是他寇仲太师公的级数。

    更令他惊异的是尚秀芳在对答上一点不逊色于对方,显示出她在各方面的识见均不下于这“河南狂士“郑石如,又有意无意把问题带出,让席上各仕女参加讨论,令座上气氛更为炽烈。

    寇仲却半句话都插不上口。

    他特别留意白清儿的反应,发觉她对郑石如向尚秀芳的殷勤讨好不但没有妒忌,还不时助上一臂之力,使寇仲对他两人间的关系更感扑朔迷离。

    郑淑明和云玉真都较少发言,只是不时拿俏目来瞧寇仲,看得他颇为不自在。此时尚秀芳身旁一位叫凌伟的年轻公子,正畅论当时开始流行的“绮罗人物画“。此子是北方米行社邑长凌谋的公子,他的老爹与荣凤祥同席,由此可见其地位身份。

    行业性的结社,是商业发展的产品,同行业者多结成社邑、义邑、义社等自发性的民间组织,藉以壮大声势和影响力。同时厘定统一价钱,避免恶性竞争。

    像米、绢、帛、盐这类大社邑,组织更为严密,入社有一定的资格审定和手续,而一经入社,往往不许轻易退社,甚至有父死子继的规定。

    能当上社长邑长者,除了出色当行外,还要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人缘够广。没有这些社邑的支持,任何政权都难以站稳,像荣凤祥便是北方赌业的社长,连洛阳帮都要找他出来代上官龙作老大,可见他德望之高。

    只听凌伟道:“前代仕女图,多为烈女或孝女,寓有教诫之意。现今仕女的绘画却不拘一格,游春、捣练、揽照、凭拦、下棋,甚至出浴都可入画。小弟曾慕西蜀‘川样美人‘之名,亲往搜罗,喜得三画,无不画功精细,所采‘琴丝描‘法,细劲有力,温软动人,使画中美女呼之欲出。秀芳小姐若明天有空,能到在下寒舍鉴赏,在下必倒履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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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会诸天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本书只为原作者夜半痴语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四百四十三章 品论胜负-一统诸天百度百科,武会诸天,一本书并收藏武会诸天最新章节 伏天记一本书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