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抚司犹如一只封印的猛兽,当他被皇帝释放出笼的时候,展示出了强大的战斗力。

    一日间,镇抚司全司出动。

    秦琅以麒麟令从左右骁卫手里接管了长安外九门的城门,下令封锁长安城。又以麒麟令,调雍州府不良人、左右武候卫的武侯协助抓人。

    义安王李孝常、右武卫将军刘德裕、左监门将军长孙安业、左卫勋府中郎将元弘善等纷纷被抓。长乐王李幼良逃到薛国公长孙顺德府上,可秦琅亲自带人直接撞破了长孙顺德家的大门,率兵闯入,搜遍长孙顺德府,在长孙顺德骂骂咧咧中,从他家的夹墙之中搜出了面色苍白的李幼良。

    右武卫衙门、左监门府,还有左骁卫府等数个受牵连较深的衙门,也第一时间被镇抚司查封。

    长安这一天惊住了。

    没有人想到,镇抚司原来有这么大的权力。

    不经政事堂,不经三省,不经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只凭皇帝的一道敕旨手令,他们就可以对上至郡王、卫府大将军,下到番上卫士先抓后审,但有反抗,先斩后奏。

    一道道奏章飞至中书门下,向皇帝弹劾镇抚使秦琅。

    但皇帝很快颁诏传旨,即刻起,长安外九城城门守卫之权,划属秦琅的镇抚司,另原左右武候卫下左右街使以及他统辖的巡骑、街铺武候,也都转隶属于镇抚司。

    这意味着,长安外城的九门守卫、六街巡逻,这两个负责京畿重要安全、秩序的大权和兵马,尽划到了镇抚司了。

    虽说长安北门外还有北衙禁军,外城九门外还有诸卫番上府兵,皇城里也有宿卫的左右卫兵,可不管怎么说,九门守卫,和六街武候在这个时候转划给镇抚司,也还是明白无误的告诉了弹劾秦琅的官员们,到底是谁在撑着秦琅。

    城门紧闭,街面戒严。

    一座座贵族高官的宅院被查封,一处处军营被包围。

    曾经高高在上的长乐王,被拖死狗一样的从长孙顺德府上拖出来,而那位本来倚老卖老的皇后之叔薛国公,也被秦琅派人请去镇抚司喝茶。

    皇后异母兄长长孙安业酒气熏熏的提剑,想要砍杀入府的镇抚司士兵,结果刘九毫不客气的一刀背拍过去,将他半边脸都拍肿了,牙都掉了好几颗。

    冰冷的刀尖直接抵在长孙安业的喉咙上,“再敢反抗,就地格杀勿论!”

    长孙安业的酒立时醒了大半。

    整个长安都在看着镇抚司的表演,雍州府,左右骁卫、左右武候卫皆听从调令。

    秦琅坐镇平康坊的诏狱,亲自组织人手对抓捕的众人立档,突审。

    右武卫将军刘德裕是天策府的老人,他从武德初年起就历任秦王府的库直骑、护军等职,之前又任太子左内率、将军,如今任右武卫将军,也是深得皇帝信任的老人。但他却与李孝常密谋造反。

    被抓进了诏狱,他一直喊冤,拒不承认。

    秦琅直接让人把刘德裕的儿子刘孝本抓来提审,一通手段过后,刘孝本这个纨绔便竹筒倒豆子般的如实招来了。

    他承认父亲与李孝常暗中往来密谋之事,并交待自己曾经在暗里拉拢三卫交好的勋戚子弟,并交待出他联络的贺娄善积等诸多人名字,并说他父暗里与大将军刘弘基、长孙顺德等秘密联络,又有中郎将元律、城门郎韦元整等一大批人名。

    这边突击审问,那边记录,每当审问出牵连者,便立即再通知外面的镇抚司士兵抓人。

    于是人越抓越多。

    李孝常的儿子李义立交待,他曾经对好友蔡恽说他以前经常与元吉一起游玩打猪,有一次迷路,在路边遇到一个鹤发童颜色的阿婆,他问大王在哪里,结果阿婆说他就是大王,然后就不见了。

    而雩县丞李延交待,说往年在太和谷得一块石头,其状如龟,中间有个常字。另外,新钱的文钱是开元通宝,因此认定这是李孝常登基的征兆。

    而刘文赞则交待说,刘德裕其实想要自己当皇帝,还说刘德裕曾经对他说过,我生下时也不同寻常,另外大业年间曾有童谣说,白杨树下一池水,掘开是刘不掘开是李。姓李的在未决之前,而姓刘的在掘开之后,说明姓李之后天下将归我家,我将掘开,顺应天命·······

    而韦元整则交待说,童谣里有一句天道自常,说明李孝常要当皇帝。

    面对着镇抚司的雷霆行动,整个长安都保持了极大的沉默。

    大家都很安静的坐在家里,无人上街,也再没有官员上书弹劾。

    他们默默的保持安静,等待着这场风雷之后的结果。

    镇抚司不断的在抓人,抓了一个又一个,查了一家又一家。

    东宫。

    李世民也在沉默着。

    他面前摆着一面屏风,每过一段时间,屏风上就增加几个名字。

    现在这面屏风上,最前面是李幼良、李孝常、长孙安业、刘德裕、长孙顺德、刘弘基等名字,一个个皆是王公大将。

    后面,还有一连串的名字,从中郎将到城门郎,从县令到三卫侍官。

    每增加一个名字,李世民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宫人们都低着头,屏风静气,没有人敢弄出半点动静,生怕被迁怒。

    镇使司里。

    赶过来的魏征都不由的有些不安,“是不是抓的人太多了?”

    “但有牵连其中,先抓后审,然后报于陛下,至于如果处置,这是陛下的事,但抓人是我们的职责。”

    “就怕牵连过多,到时不好收手。”魏征道。

    秦勇进来。

    “三郎,我们查到,李幼良之前通过手下网罗的无赖流氓,暗里在长安招募亡命无赖,他们还暗里囤积了许多粮草、兵器。不少长安坊间的会社堂口,都已经被其收买拉拢。”

    秦琅对这些城狐社鼠向来没有什么好印象。

    “那就顺便清理一下这些渣滓吧,时不时的总得要扫荡一下这地下,要不然这些家伙便不知天高地厚。”

    秦琅知道,从古至今,再强大的帝国朝廷,也无法根绝这些地下的组织,但必须施以威压,保持控制。

    长安有东西二市,也有地下黑市。

    长安有雍州府不良人,有左右骁卫守门兵,也有左右武候街铺武候,六街巡警,自然也有无数的地下社团堂口,在光明照耀不到的地方,总会有黑暗,黑暗里,也便有了无数老鼠螳螂。

    这段时间,长安粮价暴涨,其中也不乏这些老鼠在幕后推波助澜,甚至许多人在暗里抢购囤积粮食,坐发灾难财。

    “发现一个,抓一个,去吧,今天,陛下让我们镇抚司亮刀,那我们就要让人们见到我们最锋利的一面。”

    整整十二个时辰。

    镇抚司没停过,平康坊的诏狱里已经人满为患。

    东宫李世民那面屏风上的名字也终于无处可记了。

    眼睛赤红的李世民被长孙皇后唤醒。

    “陛下,该收手了。”

    李世民盯着那屏风,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名字,终于从魔怔中醒来。

    他张开嘴,发出沙哑的声音,“来人,传旨秦琅,停止捕人!”

    一天一夜。

    对于整个长安来说,是难望的一天一夜。

    对于李世民来说,又何尝不是难忘的一天一夜。

    王公大将、高官贵戚已经何止百人被牵连其中,镇抚司前前后后已经抓了三千多人了。

    除了那些王公大将高官贵戚外,还有无数的城狐社鼠,无赖亡命,甚至有不少胡人。

    接到旨意。

    秦琅也终于传令,“收刀!”

    丹凤门钟楼上最先响起了钟声。

    紧接着六街钟鼓楼上也依次响起钟声。

    钟声清脆悠远。

    在这钟声里,高高的钟鼓楼上也传出了收队的旗语命令。

    “三郎,陛下召你往东宫显德殿议事。”

    与秦琅一起收到李世民召令的,还有六位宰相、六位参政和一位平章,此外还有十几位大臣也被召集参与。

    房玄龄和杜如晦等望着秦琅,对这个年轻人的看法又有了几分变化。

    虽然昨天下令抓人的是皇帝,但镇抚司这把刀展示了无比的锋利,让人刮目相看。

    秦琅上殿,呈上厚厚的一本名单。

    “陛下,这是谋反谋参与者名单,审问的供状正在整理。”

    皇帝阴沉着脸,并没有翻看那厚厚的名录。

    “李幼良、李孝常他们认罪吗?”

    “二贼皆已供认不讳。”

    “刘弘基、长孙顺德呢?”

    “他们自称只是与正常往来,从无与他们暗中谋逆,拒不认罪。”

    “刘德裕、长孙安业呢?”

    “二人狂妄不认,但二人的儿子、妾侍、家丁等有数人供罪指认他们与二王谋逆。”

    ·······

    李世民目光转向宰相重臣们。

    “该当何罪?”

    长孙无忌上前,“陛下,罪为谋逆,谋危社稷,十恶之首,虽为亲贵亦不得八议减罪。”

    “该当如何处置?”

    “大唐律法,诸谋反及大逆者,皆斩,父子兄弟年十六以上皆绞,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子妻妾、祖孙、姐妹及部曲、资财、田宅并没官,伯叔父、兄弟之子流放三千里。”

    谋反在十恶大罪之首。

    对于谋反的处罚也是相当严厉的,分为两种,一种是谋反事实并能产生巨大危害的,这种是最严厉处置的,另一种虽然也是谋反事实但产生不了什么危害,比如一个农民自称皇帝谋反,这种就产生不了危害,但本人也是要处斩的,只是对其家属的处罚有所不同。

    而李孝常和李幼良二人的谋反事实成立,且都是会造成极大危害的,故都是顶格处置。

    兄弟皆斩,祖孙配没,堂叔伯、兄弟,免死配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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