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月光清冷如水，为平静的海面镀上了一层冰冷的幽光，海水漆黑如墨，就像是吞噬万物的无尽深渊。 面对丹迪拉雅的追问，罗兰久久不语。 随着时间的流逝，丹迪拉雅的脸色越来越冷，空气中开始出现淡淡的霜雾，气温一点一点地下降。 终于，罗兰开口：“燃魂药丸的瘾，能解吗？” “可以解，但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且，**的瘾头能解除，但灵魂上的瘾头，恐怕会伴随终生。” 罗兰轻吐口气，再问：“这半年来，你卖了不少天堂药吧？” “还行，其他地方不清楚，但蓝宝石岛的人大约有三分之一吃过我的药。这为我带来了海量的金钱。我用这笔钱购买了大量的稀有材料。而我，正在利用这些材料打造法器，足以轻易杀死贤者的强**器。” 宾妮西雅说过，整个蓝宝石岛大概有100多万人，三分之一就是30万，如果这些人全都成瘾，那就会成为丹迪拉雅的奴隶，源源不断地为她贡献自己的力量，直到死去。 猛地一看，燃魂药剂的毒效似乎不怎么强，普通人也能坚持10多年，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什么恶劣的结果。 但是，一旦有人因为各种原因而破产，导致买不起药剂，那他就会发狂，从而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罗兰敢肯定，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少，而随着燃魂药剂毒效的不断累加，普通人会逐渐失去劳动力，从而导致越来越多的人买不起药剂。 到时候，成千上万的人们，会发狂，会在痛苦中惨叫着死去。 那简直是人间地狱！ 丹迪拉雅已经猜到了罗兰的想法，眸泛冷光：“所以，你不赞成我的做法？” 罗兰已经想明白了，他绝对不赞成丹迪拉雅的做法，但他也知道，一旦说出口，就意味着和丹迪拉雅彻底翻脸，昔日情分全无不说，还会成为仇敌。 他还想努力一下，便道：“丹妮，肯定还有其他办法的，没必要用这种残酷的手段。” “或许有吧，但我没时间去找了。” “如果你放弃的话，我会尽我全力帮你对付黑水贤者，就如过去一样。” 丹迪拉雅缓缓摇了摇头：“罗兰，我承认你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法师，但你太高估自己了，也太低估黑水贤者。” 软的不行，罗兰便用硬的，他不再约束心中怒气，斥道：“难道这个世界独属于你一个人吗？难道强敌出现之际，普通人连努力自救的机会都不给吗？你这么做，和黑水贤者又有什么区别？” 丹迪拉雅脸上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自救？凡人的力量微不足道，他们凭什么自救？” “你现在不就在依靠他们给你收集施法材料吗？你堂堂一个贤者，何必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去强迫他们？你振臂一呼，难道还怕没人响应？！” 丹迪拉雅哈哈笑了起来：“罗兰，你对鲸人群岛的情况一无所知，这里每个岛屿都是独立的。每个岛屿的领主都是**师，都是葛瑞安的后裔，都是平等的存在。就算我是贤者，我也依然是葛瑞安的子孙，不可能命令所有人。事实上，天堂药也并非我一个人的主意，海潮贤者早已默许了我的做法。” “海潮贤者？”罗兰眉头紧皱。 丹迪拉雅曾经和他说过各族贤者的情况，其中鲸人有2个贤者，一个是黑水贤者，一个就是海潮贤者，现在加上丹迪拉雅，就是三个了。 现在，2个贤者都同意使用天堂药，这几乎就等于是定局了。 丹迪拉雅似乎并没有放弃说服罗兰，她继续道：“喜欢天堂药的，大多都是弱者和懦夫，他们的力量微不足道。本来，这些力量是完全被浪费的，但有了这药剂，却反而能将他们力量汇聚起来。所以，我的做法的确有代价，但收获却更大。” 罗兰恼道：“所以说到底，你根本就不在乎他们？！” “我为什么要在乎？红潮湾出事的时候，他们冷漠旁观。哪怕是此地的领主，我的表姐宾妮西雅，也什么都没做。既然他们不在乎我，我为什么要在乎他们？！” “丹迪拉雅，你变了，变得如此冷酷无情。我甚至怀疑你遭到了谎言之神马提尔斯的引诱！” 丹迪拉雅冷冷一笑：“谎言之神的引诱？不，我已经是贤者，是鲸人的冰霜贤者，它引诱不了我。这一切都是我深思熟练之后做出的决定。” 她这话没错，她的灵魂光芒十分纯粹，而作为贤者，意志坚定，就是凡间之神，被另一个神明诱惑而堕落的事，基本不可能发生。 可罗兰无法接受这种事。 “你这么做，本质和黑水贤者毫无区别！就算你击败了现在的黑水贤者，你也会成为新的黑水贤者！” 丹迪拉雅哈哈大笑起来，但眸光犹如冰霜：“罗兰，你总是这么天真理想，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从未改变过。可人是要成长的！力量变强了，眼界也应该变得更高，而不是原地踏步！” 罗兰也是怒火勃发，他死心了，成为贤者的丹迪拉雅已经彻底不是过去那个善良柔弱的法师了，她是贤者，高高在上，主宰凡人命运的贤者！ “丹迪拉雅，如果你说的眼界更高，是可以随意牺牲凡人性命的话，那我宁愿原地踏步！” “幼稚！”丹迪拉雅怒斥。 罗兰面沉如水，心中却再无波澜，没有怒火，没有痛苦，只有一轮明光，这明光就是他一直坚持的信念。 他缓缓说道：“丹迪拉雅，你我的过往有类似之处。你曾被驱逐流放，饱受苦楚。我也曾在白石堡，被死灵法师弗米亚主宰命运，每时每刻都面临死亡的威胁。现在，你选择成为昔日痛恨的对象，将昔日受到的痛苦，全部返还给无辜的弱者。而我的选择却和你相反，我绝不会成为像你这样的人，我还会打倒任何像你这样，漠视他人生命，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丹迪拉雅沉默许久，然后一字一顿地问道：“所以，你要打倒我吗？” “你如果坚持燃魂药丸，那你就是我要打倒的对象！”罗兰体内法力急速流动，夜空中开始出现无源的光辉。 在罗兰身周10米范围内，这如水的光辉和围绕丹迪拉雅的白雾分庭抗礼。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双方已经彻底表明了立场，罗兰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丹迪拉雅的表情反而平静了下来，她凝视着罗兰，轻叹口气：“真没想到，我们最终会走到这一步。” 罗兰沉默，他已经不想多说一句了。 一旁的罗候原本只是在看戏，却没想到罗兰竟然会这么刚烈，面对贤者都敢放狠话，看他样子，似乎还打算大打出手。 “喂~罗兰，你没弄错吧？这娘们不是你情妇吗？这事又和你没关系，你点个头，当没看见不就完了？” “闭嘴！”罗兰瞪了他一眼。 罗候摊了摊手：“好吧，你们先别急着动手，等我先撤。” 说完，他快步后退，不一会儿就退出了数里地，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他似乎走了。 罗兰仍旧和丹迪拉雅对峙着。 许久，丹迪拉雅道：“你并不是我的对手。” 罗兰点头：“我的法力远不如你强大，真要动手，我的确很难战胜你。” “既然你清楚这点，那我也念在过往的情分上，放过你一次。但条件是，你马上离开鲸人群岛，返回格伦麦，并且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罗兰淡淡地说道：“如果我说不呢？” “我给过你机会的，既然你看不上，那就别怪我无情。今夜，我们之间必然会有个人留在这片沙滩上。” 随着她的话语，之前平滑如镜的海面上逐渐涌现海潮，潮水发出淡淡的冰蓝光辉，且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就如一座飞速崛起的山峰。 在这种山峰面前，罗兰显得十分渺小，就如洪水面前的一只蚂蚁。 丹迪拉雅身上法力汹涌澎湃，她飞到半空，整个人发出璀璨的蓝光，就好像神明降世一般：“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力量，如果你再不屈服，这些海水就是我给你准备的葬礼！” 这的确是惊人的伟力，罗兰确信，今夜这场战斗，他胜算极小，就算拼命杀死了丹迪拉雅，自己也会被狂暴的冰霜力量杀死。 但同归于尽不是他的目的，表达愤怒也不是，阻止丹迪拉雅将更多的凡人拖入燃魂药瘾，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所以他得活着！ 想到这，他猛地往后退，猛虎之力爆发，身体如同炸弹一般撞向了身后如高山一般巍峨的巨浪。 丹迪拉雅冷冷一笑：“这时候想跑了？” 罗兰沉默不语，但后退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就要撞上巨浪。 “霜冻海潮！” 丹迪拉雅大喊一声，法力狂涌，那如高山一般巍峨的巨浪轰然炸响，巨浪围成一个大圆，将罗兰包围在中间，并朝罗兰盖压而下，就像是远古巨人的手掌，狠狠地朝罗兰这只‘蝼蚁’碾压而来。 这要是被压中了，紧跟而来的就是无尽的冰霜，足以将钢铁冻成粉末，将时光都冻成水晶的冰霜！ 但罗兰依旧能感觉到，丹迪拉雅是留了力的，并没有真正对他下死手，他被海潮击中后，只要全力防御，只会重伤，并被冰霜囚禁，但不会死。 他心中暗叹口气，而后心念一凛，在空中陡然转身，正面面对盖压下来的海潮，他身体周围浮现出了半透明的毁灭之鞭，鞭子上又泛出一丝幽冷的白光，用尽全力对着海浪抽过去。 混沌鞭：断浪！ 一瞬间，罗兰将近3成法力灌注进毁灭长鞭，长鞭瞬间拉出了上千米长，从中透出了一片黯淡的白光，这片白光就如造物主的手中巨刃，正面朝霜冻巨浪斩过去。 顷刻后，白光撞在巨浪上。 “轰~~~~” 震天动地的巨响中，上千米长，近百米高、泛着晶莹蓝光的巨浪竟抵挡不住这一击，生生被白光斩成了两半。 巍峨的‘山峰’以毁天灭地的气势盖压而来，却被罗兰一刀劈成了两半！ 这场景实在可怖，数里外的树林里，躲在暗处观战的罗候眼睛陡然瞪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啧~难怪这小子这么刚烈，原来是真有本事，亏我还想着趁乱救人呢！” 这样灭世之刃，要是打在他身上，罗候就感觉自己得拿5条命才能挡住。 另一边，霜冻巨浪受此一击，法术结构被彻底破坏，巨浪随之崩溃，重新化作了普通的海水。 丹迪拉雅的身体也受到了巨大的震荡，一时间竟无法维持浮空，从天上跌落而下，她脸色惨白如纸，一丝鲜血从她嘴角渗了出来。 罗兰的法术攻击力实在是太爆裂了，远超出了她的想象，以至于她无法在第一时间重聚海潮。 天空中，罗兰回头看了一眼丹迪拉雅，月光下的她，五官仍旧精致如画，身姿依旧婀娜多姿，往昔美好岁月如流水一般在他心中淌过。 但道不同，却终为仇敌。 感受着对方身上仍旧显出汹涌的法力波动，罗兰知道丹迪拉雅并没有放弃阻拦他。 此时此刻，他决不能有丝毫的留手了。 混沌鞭：毁灭！ 这一次，罗兰将近4成的法力灌注进了毁灭之鞭。 4成法力，是他目前能够掌控的极限，再高的话，也不是不行，但神之左手大概率会崩溃，然后，他就会原地爆炸，化作一朵‘蘑菇云’。 半透明的鞭管在空中快速扭动了下，画出一个旋涡，旋涡的中心轴线正对准了沙滩上的丹迪拉雅。 “嗡~” 一道茫茫如白雾一般的白光从旋涡中透出来，撞向了丹迪拉雅。 面对罗兰的反击，丹迪拉雅不敢有丝毫侥幸。 这一瞬，她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她可以反击，面对几乎完全放弃防御的罗兰，必定能一击让他毙命，但自己也肯定会被杀。 那就是同归于尽的结果。 一刹那后，她果断选择全力防御。 永恒冰晶盾！ 她念头一动，海水就轰然响应，化作璀璨的永恒冰晶，层层叠叠地挡在白光的光路上。 所谓永恒冰晶，就是以超凡冰霜之力凝聚的冰，如果没有遭受强大外力打击，这冰晶可以存在至少一千年！ 这一千年内，无论阳光直射、海水浸泡、甚至用熔炉烧烤、铁锤锻打，它都不会化，更不会碎。 它是丹迪拉雅在闭关时领悟出的超凡法术，也是她最得意的防御法术。 未免抵挡不住，这层永恒冰晶的厚度足有一百米，就好像是一柄斜斜插向天空的冰霜巨剑。 下一瞬，朦朦白光撞在了永恒冰晶上。 “乓！” 白米厚的永恒冰晶出现骇人的裂响声，冰面上的裂纹飞速增加，眨眼间就如蜘蛛网一样遍布整块冰晶。 冰晶眼看就要破碎！ 丹迪拉雅大惊，飞速后退，不顾一切从混沌海吸取法力，拼尽全力构建出全新的永恒冰晶盾。 “啪！啪嚓！咔嚓！” 前方的永恒冰晶不断破碎，碎冰四散飞溅，后方不断出现新的永恒冰晶，试图抵挡这恐怖的攻击，但仍旧在不断破碎之中。 树林中，罗候眼珠子差点看掉下来：“好强！好强！好强！” 攻守双方的力量，都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试着将自己换位到其中，然后就发现，在这样级别的力量碰撞中，他引以为傲的身体恐怕会在瞬间就被碾成肉泥。 这对师徒实在是太可怕了！ 海滩上，丹迪拉雅这一退，足足退出了500米，构建的永恒冰晶盾总厚度也超过了500米厚，凝聚的永恒冰晶总重量超过万吨，其消耗的法力几乎比堪比2个巅峰**师的法力总量。 最终，永恒冰晶盾还剩下挡住了罗兰这无比爆裂的一击！ 如果她没有晋升贤者之境，没有无穷无尽的超凡法力的话，她必死无疑！ 哪怕她此时已经是贤者，不顾一切地吸取法力，也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负担，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她未必能撑住。 那恐怖的白光终于暗淡了，爆裂的打击终于结束，丹迪拉雅心中大大地松了口气。 后续的攻击一直没有出现，丹迪拉雅等了2秒后，脚下升起一根冰柱，托着她升到了百多米的空中。 月光下，海水依旧汹涌澎湃，海滩上有一条如镜子一样光滑的深沟，那是被那恐怖白光直接切削出来的。在深沟周围，散落着数不清的永恒冰晶碎片，而罗兰，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跑了。 丹迪拉雅稍稍感知了下周围，没有发现罗兰的痕迹，便明智地放弃了追杀的念头。 以罗兰的手段，她真要锲而不舍的追杀，指不定谁会死。 她没想到，短短一年，罗兰竟然就成长到了这个地步，有那么一瞬间，她心中浮出一个念头：‘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但下一瞬，这念头就消失无踪。 她是冰霜贤者，她的心灵无比坚韧，她的路不会错，否则她不可能突破凡间极限，成为术法贤者。 “罗兰，咱们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