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仅仅一个名字,并不能引起大部分人的兴趣,有很多人甚至左耳朵听完,右耳朵就出去了。

    华荣月盯着蛇女的眼睛,蛇女那双僵硬的眼睛像两颗不会转动的玻璃珠。

    因为她那脸太僵了,所以华荣月都有心思去看一眼她脸上用的粉到底是哪一家的……

    过了一会,蛇女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请继续。”

    ……

    华荣月漫不经心的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吗,就比较简单了。”

    “大花一直看自己的老东家不顺眼,所以一门心思的想把老东家弄垮了。”

    “她无聊的时候最喜欢游山玩水了,所以去了不少的地方。”

    “其中有一次,她去了一个斗蛐蛐的地方。”

    华荣月换了个姿势说,她好像一提到这件事就变得兴奋了起来。

    “那里的蛐蛐都好啊,又好看,又精神。我想江南这边恐怕没有这种兴趣爱好,不过她对于斗蛐蛐还是蛮上手的,就跟着斗了一段时间。”

    “斗蛐蛐需要好的虫子。”华荣月的声音放的非常非常的温柔,“特别好的虫子,要好斗,要凶残,这样的虫子才好玩。”

    “你看过顶好顶好的蛐蛐吗?一只蛐蛐都要价值连城,很少有人理解一只虫子怎么也会卖出那样的价钱,但真正爱蛐蛐的人,是愿意给它掏出天价的。”

    刚刚那个曾经杀过很多人的男人被拖走时挣扎的痕迹还留在那里,红布被掀开,露出了下面的白布。

    “有些蛐蛐不那么好斗,这样的算不得好蛐蛐。但他们的个头又要比别的蛐蛐更大一点,养蛐蛐的人又舍不得把他们给扔了,这时他们会怎么办呢?”

    华荣月做了个把虫子圈起来的动作,“他们会把这些蛐蛐放进同一个虫罐子里,然后放进一只最好斗的蛐蛐来,那只好斗的就会在罐子里来回的打,斗的满罐子都是虫子的残肢,时间一长,那些不好斗的蛐蛐也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稀里糊涂的就跟着斗了起来。”

    “实在有不会斗的蛐蛐,人们就会用小草枝去不停的逗弄他,触碰他的翅膀,拨弄他的触须,被这么一刺激,这虫子也许就会突然动了。”

    刚刚掏出了包裹给蛇女看的老人静静地坐在旁边,身旁就是他那个疯了的儿子,周围是寂静的,然而他们那里却是死寂。

    似乎有什么东西就在暗地里涌动,随时都会喷出来。

    蛇女的头依旧盯着这边。

    但华荣月却发现,她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不再看着她了,而是看向了另一边的一个烛台。

    她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依旧是那种懒洋洋中带着点兴奋的继续说道,“斗蛐蛐吗,总得有个彩头的,尽管他们只是一群虫子。”

    “最厉害,最强的那只虫子,就是王,王又是怎么产生的呢?赢得最多,活到最后的那只蛐蛐就是。”

    “这王尽管还是一只虫子,但它却已经跟别的虫子不同了。别的虫子可能几个子就能买来十只,这只虫子是无价之宝,多少银子都不会换。”

    “它就是最顶尖的那只虫子,有的王太厉害,其他的蛐蛐看见它都不敢动弹的。”

    “我曾经看见过有人觉得自己的蛐蛐王是最厉害的,于是拿去斗,还压了大注在上面。”华荣月突然笑的像是看见了什么笑话一样,半天都没停下来,“结果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他觉得自己的蛐蛐是王,殊不知在别的王面前,他的这只蛐蛐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虫子了。”

    ——有关于罐子的事情,江湖上知道的人极少。

    这应该也是防止罐子再产生的一种方法,否则江湖上的人都清楚这东西究竟是怎么产生的话,恐怕会惹出很大的乱子。

    否则江连焕也不会说这是六扇门里只有他这种级别才能知道的核心秘密了。

    华荣月盯着那个女人的眼睛道,“你说这斗蛐蛐好玩吗?”

    ……

    “好玩。”

    寂静的灵堂中终于传出了蛇女艰涩的声音。

    华荣月一拍手,身上那种古怪的兴奋感一瞬间就退了下去,重新变得懒洋洋的,“这个故事就算讲完了,还有一个故事,你要听吗?”

    “喂,这样就讲完了?”旁边的那个少侠一脸震惊的表情,他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华荣月,然后不停的用手指戳她,似乎致力于在她的后背上戳出一段摩斯密码,密码里写着“你个憨批你就讲了个斗蛐蛐是不是想死?”

    蛇女似乎是胸口做了个很明显的起伏,她说:“……您的故事确实是很有意思。”

    身后不停戳华荣月的动作忽然就停了,华荣月没去管身后这个不知道死没死机的少侠,淡淡的说:“那可真好,我还以为我这个斗蛐蛐的故事您不喜欢呢。”

    “但没有关系,我有好几个故事,总会有一个你喜欢的。”华荣月看着蛇女道,“只不过我喜欢说,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听啊。”

    蛇女身边过来了一个人,这人在她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她原本一直侧对着华荣月,在听见了耳边人说的话之后,表情也逐渐的从冰冷变成了狠厉。

    忽然,她朝着华荣月的方向一瞥,宛如蛇瞳一样的眼睛忽然间就像是淬了毒一样,眼睛周围被画了一圈浓浓的黑,就像是蛇的眼妆。

    华荣月看见蛇女带着一丝冷笑道,“不知道……您还有多少故事。”

    “不过有多少,我都愿意听。”

    “啊,那可真好。”华荣月低声笑了起来。

    “现在的人啊,都已经不愿意好好的听别人说话了,如果你能喜欢听我的故事,那我可真是太高兴了。”

    坐在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老实说,他们没有一个人听懂刚才华荣月讲的那故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的,似乎真的就只是讲了个斗蛐蛐。可是大家也不傻,总不会真的把这当成一个斗蛐蛐的故事去听。

    坐在华荣月身边的那个八字眉忽然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后,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自己身后的那个已经被糊的死死的窗户上突然闪过去一道黑影。

    华荣月玩着手指,她心说接下来该讲个什么故事呢?

    她保持着双手交叉的姿势说道,“其实这个江湖很奇怪的,每个人都有很多的故事,每个人的故事看起来都是没有交叉的个体,但有时候,我们会忽然发现这些故事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我们每个人都身处其中。”

    “谁敢保证自己不是别人故事中的角色呢?或许是配角,或许是一个一闪而过的行人,或者就是故事的主角。”

    她接下来讲的故事是跟一群女人有关的故事,这群女人们很奇怪,她们平日里只会在晚上出门,白天从来都不出门。

    因为晚上看不见,所以她们就开始在夜晚挂上了灯笼,那些灯笼将夜晚也照的亮如白昼。

    “很奇怪是不是?”华荣月道,“可是这也没有办法……因为她们之前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她们没有办法适应正常人的生活了,索性就都在晚上生活了。”

    “这群女人们觉得每个人都提着相同的灯笼太无趣了,每个人穿着同样的衣服也太无趣了,渐渐的,她们开始有了一个爱好,就是在晚上挂出自己认为的最漂亮的灯笼,穿上自己认为的最漂亮的衣服……”

    她说的这个故事让旁边死机了的少侠逐渐变得活了起来,也让周围的人表情逐渐变得疑惑了起来。

    他们无不觉得这个故事有种奇怪的熟悉感,此时表情惊疑中带着种猜测的互相看着。他们自然不知道之前那个少侠说的话完全都是华荣月给他传音的。

    华荣月也注意到了这些人的眼神,她并没有管这些人,而是淡淡的说:“她们之前住的地方有很多漂亮的紫藤花,紫藤花缠绕在柱子上,一直蔓延到天花板,就像天都是紫色的一样。”

    刚刚那个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四处张扬,而是低着头想着心事的花船女人忽然猛的一震,然后朝着华荣月这边的方向看了过来。

    “有这样的一个人,我们就叫她小红吧。”华荣月道。

    “小红她在游山玩水的时候,就来到了这个开满着紫藤花的地方,看见了里面形形色色的女人。”

    “那个时候,女人们依旧还是白天休息,晚上出门,但那时她们还没有心思去找那些她们认为最漂亮的灯笼。”

    “她们脸上的妆容依旧是漂亮的,脸色带着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可是她们的心是冷的,一颗冷的心怎么会让脸上出现漂亮的表情呢?”

    “小红一直觉得,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脸上最动人的地方,并不是精致的妆容,或者白皙的面庞。”华荣月道,“最动人的应该是她那张脸上羞涩的一抹红,还有笑起来时那浅浅的梨涡。”

    “没想到你居然还对女人挺熟悉的啊。”旁边的八字眉突然开口说道,“我以为长得不好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女人缘。”

    他开口的比较突然,甚至没有管旁边就站着蛇女,而且仔细分辨,他这话中还有一丝古怪的地方。

    华荣月听完之后,又笑了起来,此时她的声音不知为何,显得格外的温柔。

    “没办法。”她开口的时候带着种像是触碰蝴蝶翅膀一样的轻。

    ……

    “美丽又可爱的女人,简直就像是上天赐予人间的礼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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