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蓝的长天流云如梭,耀眼的日头虽然不再那么炽烈,仍旧让赶路的人大汗淋漓,山麓前的阴凉草地上,一支近千人的骑队正在有序前行。

    “已经进了契丹部地界,再往前六七十里,就有一个不小的部落,那处山谷里建有一座石头城,驻扎了不少契丹军。”

    指挥使黄克捷从前方策马归来,跟赵宁回报队伍眼下的位置。

    “我们堂而皇之过来,契丹部会不会给我们添堵?”

    赵逊看向赵宁,“别的不说,他们只要派遣一支兵马,打着迎接、护送的幌子,在左右监视我们的行动,我们就很难查探到什么。”

    平心而论,赵逊的担心不无道理,但赵宁却有不一样的判断,“不会。”

    “为何?”赵逊很奇怪。

    赵宁道:“雁门军巡视草原,什么时候可以容忍被人监视了?契丹部若是敢这么做,我必然恼怒。”

    “恼怒如何?”

    “就有可能起冲突。”

    “契丹部已经在备战,还害怕跟我们起冲突?”

    “正因为在备战,他们才不能跟我们冲突。一旦冲突不受控制,让我怒不可遏,请动雁门军大举出关,耽误了他们的战争计划,这个责任谁承担得起?”

    赵逊想了想,点头道:“的确如此。契丹部和他们背后的天元部,还不知道我们对他们的战争谋划一清二楚。他们此刻要做的,就是千方百计掩盖这一点。”

    “暴风雨来临之前,需要的是平静。”

    “倘若他们只派几个权贵、官员过来相迎,那又如何?”

    “那便让他们滚。”

    “不滚如何?”

    “打到他们滚。”

    赵逊哈哈大笑,抚掌而赞:“宁哥儿此言甚妙!”

    他没觉得赵宁的话有什么问题,雁门军到了草原上,本就如此霸道。

    往队伍后面瞅了一眼,见达旦太子等人离得还比较远,也没有上前来的意思,赵逊问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们虽然知道契丹部在调兵遣将,但草原辽阔,我们的行程也必然已经被对方掌握,若是他们有意避开我们,我们该去哪里找他们集结兵马的证据?”

    赵宁摇摇头,“我没有打算去找集结的兵马。”

    赵逊怔了怔,“为何?”

    “猫捉耗子的把戏,耗费的时间太多。战争已经迫在眉睫,可能二十几天后就爆发了,也可能只需要十来天,我们没有那个空闲。”

    “那我们该如何让达旦太子相信契丹部在备战?”

    “找兵马很难,找部落就很容易。”

    赵逊明白了赵宁的意思,恍然道:“契丹部调集重兵,各个部落必然不剩几个青壮,这是很明显的证据!”

    “但这还不够。”

    “不错,契丹部为了遮掩行踪,西部临近达旦部的部落,应该没有被抽调多少人手。”

    “我们需要更简单有效的方式解决问题。”

    赵逊听到了赵宁话里的杀气。

    他没有多问。

    因为他已经领会了赵宁的意思。

    回过头,赵逊看了一眼队伍里的达旦太子。

    约莫是觉得此行完全是白费力气,契丹部根本不会有发动战争的可能,达旦太子一副游山玩水的悠闲模样,一直跟左右的自己人说说笑笑。

    赵逊嘴角掠过一抹冷笑。

    这个太子,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难

    临头。

    片刻后,赵宁忽然下令,让队伍提速,绕过前方六十里外的石头城,直接往契丹部腹地深入。

    达旦太子对赵宁的行动很不解,想要上来询问,赵宁却根本没有跟他说话的意思。碰了一鼻子灰的达旦太子,恼羞成怒的冷哼一声,却不敢多说什么。

    石头城里,正有迎接赵宁队伍的契丹部权贵——准确地说,是天元部官员,他们原本已经摆下依仗,就等着赵宁带着达旦太子过来。

    却没想到,赵宁直接带着队伍绕了过去。

    得知这个消息,这些官员都很意外。

    “大王让我们在这里等候雁门军跟达旦太子到来,他们却为何突然绕道而去?”领头的两个官员中,一个年长的契丹人,百般不解的问身旁的天元人。

    这位天元部族的元神境强者那都,是天元王庭左贤王的亲信。眼下,坐镇契丹王庭,实际上主持军政大事的,便是天元王庭的左贤王。

    身为左贤王的心腹,那都早就从对方那里,知道了赵宁跟达旦太子过来的目的。按照左贤王的吩咐,他要在这里接应对方,万般恭敬的送他们去王庭。

    当然,出面的会是身旁的契丹部权贵,这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也需要装作不知道达旦太子在队伍里。

    因为清楚赵宁跟达旦太子过来,是为了跟契丹部结盟,所以那都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差事办砸,他也认为对方没有不接受迎接的道理。

    可是现在,对方不仅绕过了石头城,而且还是加速绕过去的。

    这就让那都心里觉得不妙。

    别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在契丹部的中央地带,许多兵马已经隐蔽完成集结,几个核心大部落的青壮都消失了大半。

    如今契丹部正在限制人员流动,商队都被各部暂时扣押,各种高手在各处隐秘巡视,严防消息走漏。

    十五日之后,大军就会以雷霆之势,向达旦部发起突袭。

    战争痕迹是抹不掉的,草原王庭发动战争,必须要从各大部落调集青壮,仅靠王庭那些兵马根本不够。

    这回契丹部为了保证战争的突然性,和军队的精锐程度,只从中央富庶地区的几个大部落里,抽调了青壮战力。

    说到底,他们并不需要靠自己击败达旦部,天元大军才是关键力量。

    正常情况下,这十五日左右的时间,足够契丹部做好准备,打达旦部一个措手不及了。就算达旦部提前三五日得到消息,能够集结的兵马也有限。

    现在赵宁带着达旦太子忽然直奔契丹部族腹地,如果是无心之举也就罢了,倘若是有心探查什么,那么以雁门军的眼光见识,战争痕迹必然被发现!

    然而,赵宁跟达旦太子是过来跟契丹部结盟的消息,是天元王庭传下来的,左贤王跟那都有对此深信不疑,这就导致,眼下他们根本没有防范对方乱来的措施!

    “你们继续留在这里,我回去禀报左贤王!”那都没有迟疑,转身就走。

    他有元神境后期的修为,一路飞奔,速度不是战马可比,很快就到了契丹王庭。

    眼下的契丹王庭,已经是有名无实,那都没有去王帐,那里的契丹可汗不过是一个应付外人的幌子罢了,他直接去了左贤王的大帐。

    给左贤王禀报完消息,那都接到了最新命令:带领一支精兵,去拖住赵宁的队伍,务必弄清他们的真实意图!

    必要时候,可以让精兵扮作马贼,袭击雁门军!左

    右赵宁的队伍,也只有不到一千骑,被一支强大马贼围了,也不是什么一定无法说通的事。

    总而言之,战争消息不能泄露!一旦达旦部、雁门军提前有了防备,那影响就太大,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事后,契丹王庭“灭掉”那支马贼,将赵宁救出来就行了。只要赵宁没有遭逢大难,死些雁门军也不是不能用赔偿解决的问题。

    从大帐里出来,那都面如锅底,临行前对身边的好友道:“如果赵宁真有其它心思,我不得不围杀雁门军,只怕战争就必须提前仓促发动了!”

    马贼围杀雁门军,总不能围上十五天,契丹王庭还没去支援。

    “他们明明是过来跟契丹部恰谈联盟事宜的,怎么会生出这种变故?这个未来的南朝镇国公,到底在想什么?”

    那个天元高手也是一脸郁闷,他没有跟那都多说,急急向北方飞奔而去。

    他需要将这个消息,及时告知天元王庭。

    那都拿着军令,去调集了本部兵马,连夜前去拦截赵宁。

    他当然不至于再去石头城。最坏的情况,是赵宁察觉到了什么,直奔契丹腹地那几个核心部落。那都只要去那里,将赵宁的队伍挡在外面即可。

    最好的情况,是赵宁的异动跟察觉契丹部备战无关,行动也不快,没有直奔那几个被抽调了大量青壮兵马的大部落。

    如果是这样,那都甚至不用对赵宁动手。一切都是虚惊一场,大家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好。

    赵宁当然没有深入契丹腹地,他就没想过去什么契丹部核心部落。奔行了两日,他们在一个小部落外停了下来。

    这是个只有百来个帐篷(落)的部落,看得出来颇为穷困,很多毡帐都破落不堪,有的还小的出奇,牛羊也少。

    一些牧民们身上的羊皮袄,可以用褴褛来形容。

    除了歇脚饮马,一路上几乎没停过,两天两夜没合眼的达旦太子颠破得不轻。一路上他好几次跟赵宁说要休息,都被赵宁直接无视,积攒了一肚子怨气。

    一向养尊处优,在王庭呼风唤雨的他,何曾经历过这样的劳累,遭受过这样的待遇?

    眼看赵宁终于有了停下来的意思,达旦太子松了一大口气,跟自己的亲信抱怨道:

    “赵宁这厮简直不当人子,发起疯来没完没了,无缘无故狂奔这么远,赶着投胎不成?我看他就是故意折磨我,真是可恶!”

    这时,赵逊从后面走了上来,似笑非笑的对达旦太子道:“太子在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感慨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达旦太子讪讪道。

    他心里再是对赵宁有怨恨,也绝对不敢表现出来,得罪了大齐未来的军方第一人,半点儿好处都没有——除非是忍无可忍了。

    赵逊没有戳破达旦太子的谎言,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就扬长而去。

    在他心里,达旦太子已经跟个死人没两样,对方不管说了什么,他都愿意表现得大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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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关5.5断更节:身在纵横,我并非tx、某点新合同的受害者;但身为作者,大家同处网文这个大环境下,碰到这种事没法不发声。

    资本权贵对平民百姓的压榨剥削与财富侵吞,从来都没有底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个世道最终会让所有劳动者都跪着。

    希望纵横越来越好,希望郭嘉能够为百姓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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