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笑了笑,不置可否:“老伯如何这般笃定?”
老者笑呵呵地道:“郎君虽然身着布衣做寻常人装扮,但器宇轩昂气度平和,明显不是普通人,腹有诗书气自华嘛。
“老汉活了一个甲子,总还是有几分眼力的,如果老汉所料不差,郎君必然是修行者,且还不是一般的修行者,少说也得是御气境!
“既然是修行者,身为金光神信徒,到了济阴城,那还有什么理由不参与这次的神圣之战?
“参战既能为金光神降妖除魔,积攒功德,又能为自己谋个进身之阶,若是此番大战郎君能除魔建功,往后必可在神教身居要职、施展抱负!”
赵宁念动稍动,没有否认老者的话,拱了拱手:“那就承老伯吉言了。”
见事实果真如此,自己的眼光与智慧得到证明,老者心中舒畅,笑得见牙不见眼,竖起大拇指道:“我第一眼见郎君,就知道郎君不是一般人,此番必能建功立业,前途无量!”
说着,拉赵宁一起去大威宝殿进香拜神。
既然是信徒,到了教坛,第一件事必然是进香拜神,其它的都得排到后面,这是起码的规矩,上到神教大上师下到普通教众都得遵从。
赵宁当然没有遵守这种规矩的意思。
他的膝盖不是用来跪鬼神的。
他这回亲自到曹州来,是因为这里的局势已经到了关键之时,为了避免意外,同时应付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金光教神使,确保曹州之战的胜利。
自白蜡村之役后,赵英主持的乡里革新战争高歌猛进,十余日间席卷离狐、乘氏两县之地,已经形成滚滚洪浪之势,正向济阴逼近。
曹州拢共五县之地,现在被赵英、赵平夺取了两县,且第三县成武县眼下也是风起云涌,金光教为了扭转局势,开始发动各方力量。
之前赵宁在市井中看到的教众,就是在向百姓、信徒宣扬神圣之战,劝说后者踊跃参加除魔大军。
时至今日,赵英带领的大晋革新人员,在动员乡里百姓进行土地革新战争,与地主大户、无良权贵厮杀的过程中,已经组建起一支规模不小的革新军队。
赵英将其命名为反抗军曹州预备营。
预备营虽然是由普通农家百姓组成,鲜有修行者,但都是年轻子弟,热血高涨斗志昂扬,且连日来不断转战征伐,战斗经验迅速积累。
加之有朝廷革新人员的教导、组织,预备营战斗力突飞猛进,虽然还不是正规军,但已能胜任与地主权贵的护院家丁战斗的任务。
乘氏、离狐两县,就是被他们打下来的。
因为金光教调派教众、发动信徒集中力量反击,曹州战争形势迅速变化,赵平率领的高手强者队伍,日前已跟赵英的曹州预备营合兵一处。
双方由分兵作战、相互呼应,转变为了联合征伐全力出击。
因为秦军主力即将进入中原,时间紧迫,眼下赵英、赵平正在整训队伍,紧锣密鼓筹谋对济阴城的总攻。
赵英、赵平发动两县多地的平民百姓,组建的反抗军曹州预备营,要进行一场对济阴的大战,以此占领州城谋取曹州之役的胜利,金光教当然没有坐视其成的道理。
他们不仅联合了曹州各县的地主大户、权贵豪商,还夜以继日发动各县各城的信徒,集中人力物力组建降妖除魔大军,以神圣之战的名义,誓要与反抗军曹州预备营厮杀到底,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赵宁没有选择去赵英、赵平那里统领大局,而是只身来到济阴城,主要有三方面原因。
其一,曹州是历练赵英、赵平的战场,赵宁坚信他们有才能有实力才让他们主持曹州革新战争,自然不会随随便便改变主意,拿走他们的指挥权;
其二,曹州之役不容有失,赵宁虽然不会插手赵英、赵平的职责,越俎代庖,但作为大军的统帅,两人的兄长,不可能对曹州战事不闻不问。
来济阴看看,摸一摸神教的底,弄清神教的打算,避免关键之时赵英与赵平出现错误、应对不利,甚至在必要时候提供一定的帮助,是赵宁对这两位被他寄予厚望的弟弟的关怀。
第三个原因,则是赵宁想要试试,能不能通过曹州这场对双方而言都不容有失的激烈较量,抓住一些蛛丝马迹,找到金光教的那位神使。
若能把对方揪出来杀了,那是再好不过。如果不能,赵宁也没什么损失。
“郎君,该你上香进拜了。”卖柴老者从大威宝殿出来,对站在门口观察院中人群的赵宁说道。
赵宁轻笑摇头:“我就不进去了。”
老者错愕不已:“你不去进去?”
话音未落,他看赵宁的目光已是充满怀疑。在他看来,对方到了教坛却不肯进香拜神,对神不仅不虔诚而且极为不尊重,是应该被扒皮的。
他之前对赵宁的好感,因为赵宁这个举动荡然无存。
赵宁没有再说什么,不去理会这位金光神的虔诚信徒,走下台阶来到院中。
此时,教坛上师正在整队训话。
聚集在院中百多个教众、信徒中,有人之前便已注意到赵宁,这里面就包括训话的上师褚元楠。
卖炭老者能看出赵宁气度不俗,褚元楠作为教坛上师,自然能通过赵宁举手投足间的蛛丝马迹与气息情况,发现他是修行者,只是不能轻易判断他的准确境界而已。
赵宁到了大威宝殿前,却不进香不拜神的行为,让褚元楠与教众、信徒们十分不满,这会儿即便看到他来到院中队伍前,明显对除魔队伍有兴趣,褚元楠也懒得理会,目不斜视继续跟队伍说话。
一些信徒甚至露出讥讽之色,敌意明显。
赵宁瞅了一眼一个站在人群最前面,乜斜着他并报以无声冷笑的锦衣年轻人:“你看什么?”
这锦衣年轻人是个修行者,且是御气境,怀里还抱着一柄符刀,在众人中显得鹤立鸡群,眉眼间颇有傲气。
在大战一触即发、神教招兵买马的时候,像他这种江湖好手,只要加入神教除魔队伍便会受到重用,不愁没有地位。
“看你怎么了?”锦衣年轻人傲然抬了抬下巴。
赵宁微微一笑:“我现在心情不太好,而你的眼神又让人很厌恶,我劝你马上收回目光,否则——我会打断你的腿。”
锦衣年轻人哈哈大笑两声,恶狠狠地瞪着赵宁,咬牙切齿地道:“想打断我的腿?你这鸟厮真是大言不惭,不知天高地厚!让大爷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暗想:我刚来教坛加入除魔队伍,还未展露实力立威,眼下正好借此机会出个风头,确立自己在这群信徒战士中的地位......
念头一动,还没来得及上前一步,锦衣年轻人忽然发现眼前虚影一晃,劲风扑面而来,真气特有的压迫力如剑而至,顿时头皮一麻,心叫不好。
只听得嘭的一声,在场的除了上师褚元楠外,众人都没看清赵宁是如何出手的,就发现锦衣年轻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一时间都惊讶地下巴快掉在地上。
赵宁俯瞰着被一拳放倒,还处在懵懂状态,一脸茫然的锦衣年轻人,一只脚踏上对方的左腿,在对方脸色大变想要出声呼喊之前,已是真气勃发,简简单单碾断了他的腿!
在锦衣年轻人杀猪般的惨叫声落下后,赵宁淡淡地道:“很显然,我有打断你的腿的本事。现在你清楚了?”
锦衣年轻人抱着断腿疼得浑身颤抖、汗如雨下,他也算是一条汉子,除了起初一声惨嚎外,现在竟能咬紧牙关不叫了,只是充满仇恨与不甘地盯着赵宁。
赵宁哂笑一声:“还看?再看一眼,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锦衣年轻人本想硬气一些,但一想到刚刚的遭遇,再看赵宁漠然无情的眼神,生怕自己眼珠子真的不保,只能屈辱地低下头去。
众信徒见赵宁实力不俗,且行事狠辣,说打断腿就打断腿,无不心神凛然,之前那些敌视赵宁的信徒,都不由自主挪开了目光,生怕赵宁注意到自己。
原本不想理会赵宁这个不敬神灵的家伙的上师褚元楠,此刻也不得不来到赵宁面前,冷冷地道:“这位居士,你无缘无故当众伤人,究竟意欲何为?又把教坛当成什么地方了?!”
面对诘问,赵宁笑意不减,只是笑容里带上了几分狂狷之意,显得自己性格暴戾行事乖张:
“来了教坛,自然是要加入除魔大军,至于刚刚所为,不过是因为这人有眼无珠,对我无礼罢了,算是私人恩怨。
“上师,我的实力你已见识过,降妖除魔不在话下,现在你可同意我加入除魔大军?”
既然已经出手狠辣,那就不妨狠戾到底,左右是在神教中行走,行事可以无所顾忌。若能让人害怕疏离,还可以免去一些纠缠、麻烦。
见赵宁如此嚣张,一些信徒顿感不忿,都转头看向褚元楠,迫切想要上师给对方点颜色看看,教训赵宁一番。
“降妖除魔是神圣之战,是为了弘扬金光神的意志,必须心灵虔诚,不是有几分实力就行的!”
褚元楠冷哼一声,捡起那位锦衣年轻人的符刀,伸手在刀山上一抹,符文阵列霎时闪烁出一片夺目光芒,看得不少信徒双眸发亮。
他顺势将刀递向赵宁,“此刀经本座开光,已是除魔之刃,现在本座把他交给你,若是金光神应许你降妖除魔,你自然能接得住。”
赵宁哈哈大笑,声音洪亮,神色不羁。
疏忽间,他大手一挥,符刀已是到了自己手里,随便耍了两下,露出差强人意之色,“虽是凡品,终究是上师开过光的,我就收下了。”
众信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能地觉得刚刚发生了点什么,却又什么都没发现,只能疑惑地看向褚元楠。
褚元楠脸色一阵青紫双目有瞬间的发直,心中翻涌起巨大涛浪。
他刚刚把刀给赵宁,当然是要趁机教训对方,想着在对方接刀的时候,陡然发力回拉将赵宁拽倒,而后便能以金光神的名义,随意处置赵宁。
没想到,赵宁的手一碰到符刀,他就感觉手臂一麻,如遭雷击,根本无法有所动作,符刀也顺理成章落入赵宁手中。
身为御气境中期修行者,褚元楠不能不感到惊骇,再看志得意满的赵宁,眼中霎时充满忌惮:这厮的修为竟在御气境后期以上?
眨眼收敛心神,褚元楠语气如常、状若无事地道:“既然你信奉神的虔诚已经得到检验,本座就允许你加入除魔大军。”
他要是不如此说,便没有台阶可下了。
无论如何,一名御气境后期的江湖修行者是一份不俗战力,对教坛除魔队伍大有用处,他能招揽到赵宁,稍后带队去济阴总坛的时候,还会得到大上师的夸奖。
至于教训赵宁,让对方知道规矩大小,可以到时候再想法子。
众信徒听了褚元楠的话,有人恍然大悟,有人更加疑惑,而见识不俗的修行者,已是明白赵宁的修为更胜御气境中期的上师,心中对赵宁敬畏更深,打定主意离他远些。
对方性格乖戾又实力强悍,要是不小心惹到对方,恐怕会落得个跟锦衣年轻人一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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