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打了个哈欠,好奇的说:“引一个人来?子楚说的该不会是荀况吧?”

    秦子楚温和的笑了笑:“是啊,正是此人。”

    “寡人当初未曾用此人,子楚怎么会对他感兴趣?”秦王听到秦子楚确定的答案,显得十分好奇。

    秦子楚轻笑了一声,用充满仰慕和憧憬的神色看着秦王。

    他口中道:“国主未曾用荀卿,是因为他当时所说的内容,我大秦用不到。商君制定下来的国策已经足够令我大秦逐步强盛起来。可现在眼看着我大秦已经有了吞并九州的气概和能力,那么以仁爱和教化为核心的儒家思想来改变这些融入我大秦国土的臣民,未尝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子楚并非一心向儒,而是觉得儒学适合,所以顺手截取需要的部分。”

    秦子楚话中的意思很明确。

    当初秦王不用荀况,既不是秦王不好,也不是荀况的错误。

    一切原因都是荀况所说的内容比起秦国国情提前了,所以秦王虽然赏识荀况,仍旧没有因为个人的欣赏就擅自打乱秦国发展的节奏而去任用他。

    秦王是明君,而荀况是有才华的贤士。

    秦子楚这番话说得太好听,哪怕秦王听出了其中特意的追捧之意,仍旧高兴得哈哈大笑。

    他单手撑在桌面上,手指冲着秦子楚点了点,乐不可支的说:“子楚啊子楚,你这么哄着寡人一个老头子。呵呵,也好,你出的注意一直都不错。既然如此,寡人这一次也信你的话。若是荀卿真的来到我大秦,寡人必定将其奉为上卿。”

    “多谢国主厚爱。”秦子楚感激的对秦王叩拜一番。

    秦王不再多言,直接说:“行了,去做你的事情吧。关中腹地修建水渠的事情,你还要多上心。”

    秦子楚轻声道:“子楚一定尽力。”

    随即,秦子楚走出正殿。

    可这个时候,他却骤然和数月未曾见过的太子柱迎面相逢。

    秦子楚立刻看到太子柱阴沉下来的脸色。

    他毫不迟疑的跪在地面上,以殿内秦王绝对能够听清楚的声音,高声大呼:“子楚拜见太子。”

    太子柱站在秦子楚面前冷哼一声,沉声道:“既然赵国的缥公主主动留了下来,你为何还不曾与她同住?”

    秦子楚嫡子都有了,哪有正常父亲会去管自己儿子是不是要睡敌对国家的女人?

    太子柱这番话一出口,秦子楚真的觉得他已经快疯了。

    但幸好,太子柱不明白的事情,秦王一定懂得其中问题所在。

    因此,秦子楚跪在面上俯身不起,用沉默来抵抗太子柱的质问。

    “你这个不孝子,你自己说是不是因为你……?”秦子楚的沉默显然惹怒了太子柱,他怒气冲冲的爆喝了起来。

    太子柱虽然不是一个聪明人,可他并没有傻到极点。

    华阳夫人对待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太子柱很清楚。

    这些年来华阳夫人越来越敷衍的态度让他十分恐慌,害怕华阳夫人心里真的喜欢上了年轻英俊的秦子楚,而再也没有他这个越来越衰老无力的丈夫了——华阳夫人和秦子楚毕竟不是亲生母子。

    所以,太子柱一反前些年四处宠幸美人的做法,反而整日整日围着华阳夫人转悠。

    可这也只能是太子柱一头热。

    华阳夫人爱到极致的时候在太子柱面前异常卑微,不爱他的时候也同样决绝。

    任凭太子柱怎么专心诱哄,冷了心的华阳夫人都只能虚假的回应他。

    担惊受怕了一年多,太子柱本就被女人消磨得十分严重的身体越发不中用了,性格也逐渐朝着阴沉多疑发展,总觉得没人将他看在眼里。

    秦子楚的沉默正好打在了太子柱多疑的心里,让他立刻对自己充满了敌视。

    可惜,不等太子柱继续训斥秦子楚,原本还觉得十分困倦的秦王听到门外的吵闹声后,彻底不困了!

    他用比太子柱更大的声音怒吼道:“孽子,进来,你又在闹腾什么?难道就不能让寡人安安稳稳的休息一会吗?”

    太子脸上阴沉骤然褪去,变成了惶惶不安。

    他哆嗦着脚步向正殿中走去,离去前还不忘记狠狠的瞪了秦子楚一眼。

    简直是无妄之灾。

    秦子楚苦笑一下,继续向宫外走去。

    嬴政曾经提起过太子柱的转变,可秦子楚一直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太子柱毕竟从来未曾摸到过权柄,秦子楚觉得一直厮混在后院的脂粉堆之中的男人没有什么可怕的。

    可今日一见,秦子楚终于开始正视这个现实了。

    太子柱的变化实在是让人心惊。

    他原本闪烁着温情的眼神现在变得浑浊不堪,垂挂下来的眼带配合着时时飞出阴狠光芒的神情,让人背后汗毛直立。

    太子柱是真的认为自己和华阳夫人有染,恨不得他去死。

    秦子楚觉得自己的想法荒谬级了,可眼前的情况却让知道无论结果多么荒谬,都是真实的。

    他走出咸阳宫,终于有喘过一口气来的感觉,脸上不由得带出了痕迹。

    “你这是怎么了?”嬴政一眼看出秦子楚的情绪有些低落,不由得立刻开口询问。

    秦子楚登上马背,依靠着嬴政坐正身体。

    当怀中抱紧嬴政挺直的腰板,他终于有缓过来的感觉。

    秦子楚低声将刚刚遇到太子柱的事情说出口,忍不住感叹道:“没想到才一年多的时间,他竟然改变了这么多。”

    嬴政不当一回事的回道:“国主命不久矣,朕不会让对你有威胁的人活到掌控你我生杀大权的时候。”

    秦子楚心中一惊,脱口而出:“你要杀了他?”

    嬴政回首瞥了秦子楚一眼,平静的说:“是他要杀了你,朕先下手为强而已。”

    “可这安全吗?”秦子楚有些忧虑的说。

    秦子楚几年前就别秦王逼着亲手杀死过吕不韦,因此,现在提起杀掉太子柱的时候,秦子楚并没有太对的抵触。

    可他却为了刺杀失败可能造成的后果而感到困扰。

    太子柱存在是他们接掌秦国天下的基础,所以,在秦国老去之前,太子柱绝对不能死,之后更不能让太子柱发现他们其实要杀死他来为自己登基铺平道路。

    只有这样才能够一击得胜。

    嬴政笑了笑,侧脸凑到秦子楚颊边低声道:“由他最爱的女人亲自动手,一定能够成功的。”

    说着嬴政露出有些古怪的笑容,带着点调侃的说:“原本,太子也没有坐国主之位的命运。国主在我十岁那年春天过世,按照我大秦的风俗,秋收之后,才可以举行登基大典,而太子刚刚坐上王位三天就过世了。哪怕朕不下手对付他,他也命不久矣,如此计划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秦子楚听了这话总算是放下心来。

    两人共乘一骑,向壅宫别馆飞驰而去。

    嬴政低声道:“子楚不晕了吗?”

    秦子楚想到现代的名车,再看身下千金难买的神驹,忍不住笑着说:“坐宝马当然不好意思继续晕了。”

    他们身后拖着长长一串护卫和行李,连韩非和郑国都在其中。

    郑国仍旧心心念念关中地图上纵横交错的河流,秦子楚干脆体贴的让他独自乘坐一架马车,能够安静的思考。

    至于不肯出力的韩非就没有了这样的待遇。

    他不得不和其他门客一起挤在另一架马车之中,耳中灌满了他们的高谈阔论。

    “子楚公子真是仁慈无比,听说他竟然保下了韩国那个口吃的非公子性命,让他随咱们一起住进壅宫别馆呢。”

    一名面相有些刻薄的门客不客气的打断了面前男人的话。

    他高声讽刺道:“韩国的非公子?这世上哪里还有韩国!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罢了。”

    “哈哈哈,不但是丧家之犬,那个韩非还是一面吃着子楚公子递给他的肉骨头,一面不肯低头的傻狗!没有子楚公子护着,他以为自己能够活到现在吗?”第三名门客跟着开口。

    他露出一副“我说秘密给你们听”的神情,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开口:“你们听说了没有,韩国国主连同他的十三个儿子当日就被斩杀在新郑城外。韩国的王室男性子嗣全部都要被杀死或者去势的,结果子楚公子特意向国主恳求,国主才下令,让前线的将军把那个韩非完好无损的送到咸阳城中。”

    刻薄的门客不屑的哼了一声,嘲讽道:“这算是什么秘闻,大家都在猜测子楚公子是不是与韩非有旧,不过……”

    刻薄门客说着露出猥琐的神色高高挑起眉毛。

    他嘲讽的笑道:“你们大概不知道吧?现在领着护队的秦初小将当初是魏国国主的龙阳君,他被送给子楚公子,服侍舒坦了公子才有了今天的作为。听说韩非的相貌是顶尖的,哎,你们说——?”

    几名门客瞬间都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跟着“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但最初引起话头的门客却语气迟疑的说:“可是韩非有口吃的毛病啊,子楚公子就算要男宠,也用不着这样的人来辱没自己——公子相貌有多出众,你们又不是没见过。”

    “……这也是。”被他一说,之前还不断把话题越来越扯到下限的几人住了口。

    韩非坐在一旁沉默不语,他衣袖下的手掌已经紧握成拳。

    现实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难以令人接受——子楚公子到底为什么要留下没有任何成就的他?

    嬴政感觉到秦子楚一路上的好心情。

    他忍不住出声询问:“什么让你这么开心?”

    秦子楚笑着说:“我想有我刻意招待,韩非一路上肯定在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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