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山有一座山谷,每年都有几乎一个月的时间,充满了狂风,脆黄的叶子从谷中穿过,比以一年中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更快。

    金铃在谷中练了大半个月的剑,心中想的事情除了银锁,便是这漫山的叶子。

    她失了悲风,是以拿在手中的,只是一把普通铁剑。

    约定的时日越来越近,金铃越来越是期盼,又越来越是忐忑。她亦不知自己是否掩饰得很好,但向碎玉至今没有特别找她约谈,想来也并不觉得她的状态很差。

    向碎玉和金铃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即将到来的陆亢龙与银锁身上,喻黛子又不在乌山,阿七便像是陡然间得了假期一样,天天都和宇文呆在一起。阿七常常讲一些他跟随喻黛子学艺的故事,宇文听得津津有味,实则是怕阿七追问他的经历。

    两人更多的,还是猜测小龙王到底在哪里。

    宇文问道:“阿七,你今天去搜了少主的房间?”

    阿七呼出一口气,道:“别提了,少主的房间比行主的房间还简单。行主的房间还有一套棋什么的。你们少主那冷冷清清,除了书就是几块小石头。”

    宇文跟着康禄赫这么久,对于各种密码也有所耳闻,便问道:“小石头里也有大线索,书里更是藏着颜如玉黄金屋,你居然就这样空手而回?”

    “混帐宇文,我会不知道吗?我就是找不到,才回来的。”

    宇文道:“这说不通。你想想,如果小龙王绝对安全,却无法被别人找到。那么要不然她就被囚禁在什么地方,要不然就是里这里很远。”

    宇文接着道:“小龙王那么厉害,若是想囚禁她,就得有笼子,要么就得有人看着。笼子得用‘钥匙’打开,有人看着,就得有信物进去,照顾她吃饭穿衣睡觉。怎么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

    阿七烦恼道:“万一在她身上呢?这么宝贝的东西,怎么可能放在外面?”

    宇文道:“哎,阿七,你有绝对信任的人吗?”

    阿七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有啊,你啊,师父啊,鲁老大啊,小龙王啊。你们这些人,我还不能信任吗?”

    宇文又道:“可若是……假设,假设啊,若是你,我们都不让你和公孙大在一起,你非要和他在一起,那你还信任我们吗?”

    “我……我……干什么要和公孙大在一起!?”

    宇文无视了这个问题,道:“是以若是有人看着小龙王,这些人必定是与行主没什么关系的人,又是少主所熟知的人。”

    阿七哈哈一笑,表示不能苟同,“那不就是明教?”

    宇文一惊,本能地摇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宇文暗道:若真有这么个人,我当真会一点消息也没听说吗?

    “哦,当然不可能了,少主会允许敌人捏着自己的软肋吗?你该比我清楚,她们的关系……你不是说你看到你大师姐和二师姐打得很激烈吗?”

    “哦……那也对……否则明教的人也不会来问你。可那又该是谁呢?”

    宇文道:“也许是在王府。”

    阿七嗤之以鼻:“你可算了,王府自顾不暇,还带个拖油瓶?你怎么不说她就是影月右使呢?”

    宇文一愣,犹疑道:“也有可能啊,她们眼睛颜色一样啊。”

    阿七也是一愣,随即道:“不会吧?怎么会是小龙王?你脑子让驴踢了……小龙王见了小恩公,话都不会说了,影月右使……唔……我这个二师姐,这个,这个,奔放得很,一看就是塞外女子。小龙王会变成这样吗?我觉得她这个毛病一辈子也改不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宇文心想确实如此,挥挥手道:“哦,我就随便一说,你还当真了?只是现如今打听到的能和这小恩公有点关系的人,就这些了。照你说这些都不是,那还有什么搞头?是以要么是我们弄错了什么情报,以至于排除了不该排除的人,又或是她怕行主责罚,藏得非常隐蔽,是以谁也不知道。”

    阿七摇摇头,“王府、明教、影月右使,寒儿莲儿,除开这些,我委实想不到她还和什么人打过交道。”

    宇文奇道:“你为何要把影月右使和明教分开说?”

    阿七道:“你有所不知,影月右使独向教主负责,她有自己的一班心腹。”

    宇文又一愣,暗道:好像确实是这样,影月右使在做什么,神神秘秘的甚少让人知道,就连曼副旗主也常常不知道她去哪了。去年她消失了那么久,若是发生在旁人身上,难免被人怀疑是叛教,可若是发生在她身上,大家就日夜担心她是不是吃不好睡不好。她有这样大的权限,想背着我们做点什么,简直太容易了。

    “可就像你说的,你的大师姐二师姐,不怎么对付。”

    “但你也不能否认,除开她们两个不怎么对付这个关键,这事就说得通了……她二人相熟,年岁相近,影月右使又不和别的人一样,总要和另一些人发生点交集才能藏住人……可是这个关键很关键啊。”

    宇文道:“照啊,这个关键很关键啊,她二人的关系反复无常,要是你,你放心自己金屋藏的娇门口守门那人,跟你关系反复无常吗?”

    阿七又思量半晌,一甩袖子:“唉!不想了,头都想破了,来来,跟我比划两招。”

    “比划什么比划,我这点农民把式哪里入的了你老人家的法眼?”

    阿七又来拉他。

    宇文还待再说,阿七忽然示意他噤声。

    宇文小声问道:“怎么了?”

    “有人来了。”

    宇文扭过头去,见是莲儿,便笑道:“什么风把莲姐姐吹来了?”

    莲儿微微一笑,算是客气,道:“二位少侠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各位掌门行主帮主陆续到来,两位也少不得去帮帮忙,总不能净让我们这些籍籍无名的小儿辈去招呼客人吧。”

    宇文点点头,与阿七二人站起身来,往乌堡的方向走去。

    侯景乱梁后,北方两魏都闻风而动,比这更先动的,自然是西魏境内的各大帮会。这是宇文大丞相最喜欢做的事情,将南方囊中物许给各位豪强枭雄,任其瓜分领地,待到这地方真正打下来,效忠于他的势力能最快地将这块地方牢牢控制住。

    开府的将军控制各州,有本事的巨贾控制各郡县,其中产生的利润被逐层瓜分,以便豢养他的鹰犬,最后剩下的则收归国库,留一点给元家的小子。

    向碎玉上一次召各掌门行主帮主前来商议大事,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其后不久便遇上陆亢龙攻打乌山,各帮中的精锐云集于此,鏖战半月,最终是没叫他们渗透进来。再之后北魏遭逢大变,分裂成东西两魏,十余年没有再对南方有大动作。

    可如今侯景乱梁,两魏岂有不图之理?若说东魏境内还因高澄正在图谋帝位而没有空闲对南方做什么,西魏可早就有所动作。

    文七如今乃是少年英雄,乱军之中生擒向歆,此功说小不小,可令他从一个伙夫一跃而成向碎玉器重的食客,众位有头有脸的武林人士,自然也得给他一点薄面,说一句“久仰”。

    “文少侠!原来你就是文少侠!少年英雄,在下佩服得紧,佩服得紧。”说话之人眼小秃顶,头皮晒成了深色,瞧来是个整日在外的人。刀拉缝似的眼睛下面有两道深深的怒纹,此番虽然口气和蔼,可是嘴角只要耷下来,就让人觉得凶得紧,宇文这几年来都深居地下,与小乞丐们打打交道还可以,何曾和这种角色说过话?是以他除了干笑,也不知说什么好,气氛越发尴尬起来。

    他与大家失散之后便进了明教,哪会知道这个人是谁,还是阿七八面玲珑,一口叫出这人的名字:“竟陵鬼鲛田七郎!哎呀,咱们那的小儿,说起水里功夫谁最厉害,那都是异口同声‘竟陵鬼鲛’,如今见到真人,哎呀,哎呀,那是当真久仰。”

    出门在外,就是享受这种“谁都认识我”的感觉,田七郎给人认出来,立刻微笑着点点头,让那一股子煞气冲淡了不少,捻着须子被两人带着进去见向碎玉,一路上都是阿七在胡扯。宇文攸带着一脸干笑,听着阿七与人胡扯,心道这小子水平见长,要是凭这一手去要饭,指不定能讨一座金山来。

    两人一同往回走,宇文攸才问道:“这人谁啊?你怎么认识?我怎么不知道?什么小儿……你怎么成了襄阳人?”

    阿七道:“我跟大家走散之后遇到了师父,师父带着我到处跑。这一片我熟得很,扯两句谎还不会么?这人在石城和竟陵都很有势力,走这一段路的人都要和他打招呼,他便给你发个标记,你挂在车马上,沿途盗匪便不来抢你,否则可说不准。‘水上谭老枪,陆上田鬼鲛’,你记着他那个寸草不生的头顶,还有眼睛下面那两道怒纹,一准认不错。师父说他武功还可以,说我再刻苦十年也许打得过他。”

    “哦,那好像还不错……为何不见你大师姐?”

    阿七奇怪地瞪了他一眼,“你到底……你到底是不是乌山的人啊?”

    宇文心道:我乃明教巨木旗弟子,乌山有什么事我哪会那么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被一个买家训斥了,嫌我发货慢

    我心说全程都在微博直播你丫怎么不看上来就骂我?

    结果卖家说是帮女儿买的

    我立刻肃然起敬并开始点蜡

    这位同学你弯吗?你打算出柜吗?你麻嘛是纸老虎,多给她讲讲道理嘴甜一点保证服软……

    (够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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