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风撩动河水,泛起涟漪,在路灯映照下水纹粼粼。

    “呜呼,爽啊——”

    李光明嚎叫着从草坪往下一路跑,冲到了河边。他站上护栏,又高举双手叫了两声,极度亢奋。

    陈昜看见李辉滚到小路上,身上沾了不少草屑树叶,还在挣扎着要站起来,不禁急得心里冒火。这会儿还逞强,好好装死不行吗?这年头,装一下死,就算对方再狠,这么多人看着,也得掂量掂量后果。再不济,拖一下时间也好啊……陈昜苦笑。按照这家伙的性格,想这些完全没用。

    果然,李辉愣是站起来了。他抹抹鼻血,二话不说,拎起拳头脚步虚浮却气势凶狠地扑了过去。

    保镖中途大步杀出,一脚把他踹翻。

    “哎哎——”

    李光明却不高兴了,“让他过来,让他过来,别拦他……”说话间,他主动凑到李辉的面前,把脸伸过去,龇牙笑着,‘啪啪’地拍了两下自己的脸,“来!来啊,给你打,打我,打我啊!”

    “我操尼……”

    李辉奋力一爬,陡然发难。但想不到那保镖早有准备,在后面狠狠地踩了一下他的脚后跟,不仅让他发不起力跌了个狗吃屎,更是痛的下一秒就‘啊’一声发出惨叫,抱着小腿在地上翻滚。

    罗永亮双目发红,突然发狂的蛮牛一样猛然发力,生生地挣脱了两个人的压制,整个人撑了起来。

    “听不懂人话?”

    纹身青年叼着烟,上前两步,不等他站直,陡然就是一脚,直中小腹。罗永亮瞬间蜷成了虾米状,连连后退,然后捂住腹部‘呕’地吐了。青年没多瞧他哪怕一眼,踹完就淡定地转过来,看着额角青筋显露的陈昜,“我这个人,说话说两遍已经给足面子了,我不会再说第三遍。”

    陈昜吸了一口气。

    “阿易!”

    王树一把拉住他。陈昜看他,见他神色复杂,却是摇了摇头。陈昜仰头望望夜空,缓缓呼气。

    骆驼笑了一下,意味深长,“这就对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必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

    李光明半疯半癫地跟着李辉嗥了一会儿,终于是忍不住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哈哈哈哈,好痛啊,好痛呦,哈哈哈,傻吊,你平时不是很吊吗?打你两下就叫的比你妈拉你出来喊的还大声,讲好的逼格呢?啊?”他见到李辉凶狠很地瞪着自己,更开心了,一脚踩在他手上,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上面,跟水泥地摩擦了两下。李辉张着嘴,痛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脸形都变了。

    “喔——”

    “说啥?说啥?说什么说什么?”李光明正在兴头上,连忙附身去听。

    “我,操尼玛!噗——”李辉突然抬头,吐出一口混着汗、血的唾沫。

    “卧槽!”

    李光明往后一缩,但裤管还是无法幸免。他抬起脚看了一下,面上露出夸张的厌恶的表情。

    “有本事,打死老子……”李辉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你,个废物……”

    “名牌亚当啊,一千八一条……”

    李光明没回他,指着自己的裤子,“这还能穿吗?你他妈,我……”他陡然冲前一个下扫踢,把李辉踢得往旁边一甩。他气的不轻,撩着刘海大骂,“操!败家子!你妈没教过你要节约吗!节!约——”

    “咳呼——”

    李辉侧躺着,头发、脸上都是汗,嘴、鼻流血。

    “哎呦我去,气死老子了,我草泥马,草泥马,f**k you——”

    气不过,李光明冲上前就是一串连环脚,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劈头盖脸地往死里踹、踢、踩。期间,李辉也试图反击,但一只脚一只手暂时废了,又喝多了晕头转向,根本就没有抵抗之力。

    “远少,远少——”直到保镖把李光明拉开,已经差不多是一分钟之后了。

    “松开!”

    “再打要出人命了。”

    “松!开!”

    “……”

    保镖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放开了。

    “呼——”

    李光明撩起刘海,喘了几口气,休息了十几秒。随后,他又走过去,踩住李辉的手,脚跟压住手指。

    “唔唔唔唔——”

    李辉整张脸充血,腮帮鼓起来。他嘴里都是泥沙、口水、汗水和血液搅合的粘液,连叫都叫不出声。

    “好不好玩?爽不爽?爽不爽?我问你爽不爽啊,你说话啊,说话啊,你他么倒是说话呀,说呀!说——”李光明磨着他的手指问了半天,最后腻味了,退了一步,陡然一脚踹在他裆部上。

    “呜——”眼珠子凸出来,李辉捂住下体在地上打滚。

    “哎呀妈呀,累死我了……”

    李光明叉腰看着,又连呼吸了几口大气,“有那么痛吗?啊?有那么痛吗?”说着,他又走过去,正要继续,却突然见到李辉颤抖抖地举起了手,不由得就一顿,正要扬起来的脚都收住了。

    “卜……”

    “啊?什么?”

    “卜,卜要打了……”

    “你说什么?听不清!”

    “不,不要打了,我,我……”李辉眼里有水,也不知是汗还是眼泪,“对,对不起,对不起……”

    “神马神马?我——”李光明一脚踹在他腰上,“听不见!”

    “唔……”

    “听不见啊,听不见!听不见!听不……”每说一句就是一脚,李光明踹得兴起,还戴上了节奏。

    “明少!”

    来时的一肚子气早就消得差不多了,保镖感觉会出事,再次拉开他,低声警告,“真会出人命的!”

    “呜呼——”

    李光明笑了,舔舔嘴唇点点头,摆摆手示意他让开,“不好意思,喝多了,太激动了,不好意思……”他又撩一起刘海,在李辉身边附身,问:“你刚说什么?你说的那么小声,我听不清啊。”

    “对,对不起……”

    “听不清。”

    “对不起……”

    “听不清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呼,呼呼,呼呼呼呼……”李光明捂捂鼻子笑了一会,然后扭头冲上面大喊,“他说对不起喔!”

    “哈哈哈哈哈——”

    “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干嘛——”

    “哈哈哈——”

    啪。

    拳头捏出爆响,陈昜仰着头,不断深呼吸。

    突然间,温度有点冷。

    纹身青年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嘲笑。这些个小年青,他见多了,有点零花钱认识几个人会喝点酒就不知天高地厚,总当自己是块料。现实呢?真惹了正主,一个个比谁都怂都能哭。

    “不好意思,现在听见了,对不起是吧……”

    李光明俯下身,‘呵呵’地说,“我是很想接受的,不过,你这么躺着说,我感觉不到诚意呀。”

    李辉抽搐着慢慢起来,挨着护栏半跪着了。

    李光明捂捂嘴,然后还是没憋住,笑得前合后仰,差点岔了气,“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让他叫爸爸。”

    “叫爷爷!”

    “哈哈哈哈,哭了,是不是哭了……”

    “哈,哈哈,你,你不是很牛逼的吗?啊?”

    笑得胃痛,李光明捂着肚子,瞧了他一下,然后点点头,四周看了看,最后在路边找到了一个矿泉水瓶。他把瓶子捡回来,在前面放好,然后开始对着瓶口尿。咕咕咕……不一会儿,瓶子里就多了三分之一的淡黄的冒泡沫的液体。“呜呜,爽——”抖索抖索,他拉好裤链,侧身弯腰看了看瓶子,怪声笑了声,“嘿,不好意思,最近有点上火,下次一定注意多喝点凉茶……”而后,他转向李辉,笑眯眯地说,“喂,你不是很能喝嘛?你把它喝了,我们新账旧账一笔勾销,ok?”

    “哈哈,好东西,下火啊……”

    “不要怂,喝!”

    “哈哈哈,喝!喝!”

    “喝!”

    “喝,喝,喝!喝!喝!喝……”

    犹如盛宴的**,围观的人从最开始的幸灾乐祸到现在开始起哄,情绪越来越高昂,越来越兴奋。

    李辉微微抬脸,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你……”

    “啊?什么?”

    “我……”

    “啊什么什么?听不见,大声点……”李光明不耐烦,往前倾。

    “小心!”

    “操尼玛!”陡然间,李辉向前跃冲,抱住了来不及反应的李光明的腿,吼着,把他抬了起来。

    保镖眼疾手快,在提醒后飞身扑过去。

    李光明双脚离地,整个人被李辉扛着往后一甩。他只觉天旋地转,然后就一头倒栽,扎向河里。

    幸好,保镖及时赶到,伸手一把拽住他裤子,又扯了回来。

    李辉被撞得跌翻在地。

    李光明落地,踉跄退了两步,在保镖的扶持下才站稳。他惊魂未定,死鱼一样瞪大了两只眼。

    全场被这电光火石般的一幕惊到了,死寂无声。

    李光明半响才回过神来,舔舔嘴唇,吞了一下口水。然后,他左顾右盼,突然大步走向在一边看戏的其中一个围观者,夺走了他手里还喝剩一半的啤酒瓶。拿着玻璃瓶,他掉头就冲向李辉。

    “明少!”

    保镖把他抱住。

    李光明像一条发疯的癫狗,怒红了眼,“放手!放手,沃日你大爷,老子今天不弄死你老子不姓李!我操……”

    砰!

    猝然一声巨响,所有人一缩。

    嘀,嘀嘀嘀——

    砰,砰——

    刺耳的警报声又夹了两下撞响,彻底打破了深夜的幽静。

    “撞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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