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响起人骨重生的噼里啪啦声,银发少年注视着河滩。珲

    趴在河滩上的男人身上一点点渗出血迹,看上去十分危险,但银发少年知道,那是李稷体内的淤血正在排出。

    他体内体外的无数伤口,正在加速愈合。

    也就是说,李稷现在才恢复意识。

    刚刚他是真的昏了过去。

    可在昏迷之中,他却差点毁灭了一个真神的分身。

    想起之前狼头向昏迷的李稷出手却险些自取灭亡的那一幕,银发少年双眸微微眯起。

    “这……这是什么人啊?”珲

    蹲在石头上的金翅大鹏呆呆望着趴在河滩边的李稷,一脸好奇。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银发少年看了它一眼,“如果不想被烤了的话,等下你就乖乖地呆在我头上,知道了么?”

    “头上?”

    金翅大鹏一愣,不等它反应,只见眼前银光一闪,银发少年的身影忽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它眼前缓缓升起,影子之巨大甚至覆盖了整块巨石。

    “你……”珲

    金翅大鹏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巨大黑影,喉囊艰难地上下移动了一下,“你为什么……”

    “客从远方来,我这边也该给到相应的礼仪。”

    巨大的黑影缓缓转过脑袋,看向趴在河滩上的男人,神情复杂。

    “至少,对他应该如此。”

    ……

    ……

    痛,很痛。珲

    浑身的血像是火一般在烧。

    “寄。”

    “就叫寄好了。”

    冥冥的黑暗中,李稷隐隐听见一个男声在他耳边响起。

    “夫君,这名字是不是……有些不吉利?”

    另一个虚弱的女声响起,李稷在黑暗中微微睁大眼睛。

    他记得这个声音。珲

    这个声音是……

    母亲。

    是他的母亲!

    那这个男人的声音是……

    “你懂什么,”男人的声音像是瞬间苍老了二十岁,“大巫已经算过了,这不是该降生给我的孩子。”

    “他差点要了你的命你知道吗?”

    男人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带一丝温度。珲

    “我意已决,就叫他寄。”

    “他只是暂时寄放于此,他不是我们家的孩子!”

    寄。

    李稷定定站在黑暗中,一言不发。

    他眼前浮现出那个绣在发带上的他出生时真正的名字,目光沉沉。

    忽然黑暗中有一双温暖的手抱住了他。

    “别听你爹瞎说,寄儿就是我家的孩子,是娘千辛万苦生下来的,不管谁说不好听的话,你都是娘的珍宝。”珲

    母亲。

    想起那个在宫中传言里死于产后虚弱的女子,李稷死死攥紧自己的双拳。

    是我,害死了你吗?

    “你叫寄是吗?哪个寄?是谷稷的稷吗?”

    这时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李稷抬起头,看着明眸皓齿的女子指向树木下的一丛野麦子,笑着问树下的小男孩。

    “嗯。”

    李稷看着小小的他点头。珲

    他站在虚空中,注视着那个赐予他第二个名字和新的人生女子。

    他眼前景色倏然一变,他看见年幼的自己站在阵法里,李昭额头流血,俯身抱住他。

    “别怕,会有点疼,很快就好了。”

    女子的声音模糊起来,渐渐变成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清晰的声音。

    “李稷。”

    “我觉得你着白衣,更好看。”

    李稷心跳忽然加速了起来。珲

    这时他看见一个模糊的青影站在他的面前,倏然穿过自己的身体。

    啊!

    一阵剧痛传来,李稷猛地睁开双眼。

    他怔怔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碎石刺着他的脸庞。

    自己正趴在一片河滩上。

    李稷费力地翻身,仰躺在河滩上。

    他缓缓抬起手臂,看向自己右手结满剑茧的手掌,“我……”珲

    他,到底是谁?

    雪花一片片落在他的脸上。

    他茫然看向苍茫深灰的天空。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脑袋却忽然出现在他的头顶。

    那个脑袋足足有两人合抱那么巨大,银白色的毛发根根发亮,黑色的花纹宛如墨画,一双拳头大的银色的眼眸炯炯有神,就这么自上而下地看着他,映出他愕然的脸。

    这是一头巨大的白色老虎。

    李稷瞳孔收缩。珲

    这只庞然大物就这么巍巍然立在他身边,野兽的热气扑面而来,华贵鎏银的皮毛下,藏着钢筋铁骨般的骨骼肌肉。

    它站在那里,第一眼给人的感觉,不是阴森可怖,而是高贵美丽。

    仿佛雪地间所有的华彩,都汇聚到了它身上。

    “你是……”

    李稷躺在地上,怔怔望着头顶上的阴影。

    西岭雪山中的白色巨虎。

    他忽然明白了,祂是谁。珲

    白虎定定望着他,口中吐出人言。

    “第一次见到我这个姿态而不害怕的人,你是第二个。”

    “是吗?”

    李稷捂住自己的胸口坐起来,“第一个,是山鬼大人?”

    白虎沉默了一瞬,虽然没说错,但看着仿佛没事人一般坐起的男人,他心情还是有些微妙。

    “你,不是第一次看见兽神的本体?”

    李稷点点头,“晚辈有幸得见过腾蛇神和应龙神。”珲

    如果算上从云层中一窥神迹的话,那他还远远地见过玄武神和朱雀神。

    说起来在八兽神中,白虎神应该是本体大小最小的一个。

    祂也应该是唯一一个能以本体的形态在地面上活动的。

    只不过李稷以前曾在古籍中读到过,在八兽神争夺位阶时,白虎神曾变得如小山一般巨大,祂此时应该是有意控制了自己的大小,不然这一爪子就能踩死他。

    “是吗?”

    白虎注视着李稷,“你不害怕兽神?”

    李稷苦笑一声,他还记得第一次在澜沧海见到腾蛇神时,他被神灵威压摁在地上爬不起来,心神震颤,但只过了大半年的时光,他却渐渐适应了神灵的存在。珲

    这固然有他境界上升的缘由在,但更多的,恐怕是受了一个人的影响。

    “晚辈身边有一个更不怕兽神的人,”李稷低头笑了笑。

    “如果她在这里,看见您,她应该会很高兴。”

    想起之前嬴抱月在飞仙峰揉搓那匹白毛巨兽时的模样,李稷深刻怀疑看到这头白虎,嬴抱月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上手摸一摸。

    白虎的目光阴沉下来,莫名知道李稷指的是谁。

    “这个时候你还能想起她?”

    白虎淡淡道,“你完了。”珲

    他完了?

    李稷一愣,他来不及多想,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猛地抬头看向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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