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肥肥和钟乐怡对视一眼,对江跃这番话,自然是秒懂。
江跃这是为他们站台啊。
虽然他嘴里说不评价校方管理层,但话里话外不就是告诫在场学子,你们都太苟了,算计得太精致了,墙头草做得太猥琐了。
需要你们站队的时候不站队,需要你们发声的时候不发声。
现在指望别人来给你们强出头?
能上重点中学,没有几个是傻子。
江跃这些话也不算说得太隐晦,甚至可以说是直白话,绝大多数人自然是听懂的。
说白了,人家江跃就是表达不满,对他们之前的态度严重不满。
学校高层固然混蛋,可他们这些人又做了什么?
关键时刻有几个人站出来力挺?有几个人站出来发生?都想着默默得好处,该出力发声的时候,都聪明地明哲保身。
换位思考,谁能不寒心?
人家之前没有明确表示寒心,却不代表人家就不寒心。
一些脸皮薄的,多少有些不自在,内心不免有些惭愧。
而大多数人,则是陷入思考当中,咀嚼着江跃这番话。
即便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也没法不承认,这种情况下,人家江跃寒了心是很正常的。
换做他们,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同样不愿意出来带领他们这盘散沙。
说到底,人家图个啥?
一次次为大家冲锋陷阵,挡灾挡难,到头来也没换来发自肺腑的热情拥护,在需要支持的时候,并没有获得太多强有力的支持。
人家何苦出来当这出头鸟?
没有扬帆中学,人家的日子照样好过,照样潇洒。
人群中有些人的目光由惭愧变得坚定起来,大声交道:“江跃学长,从前是大家私心太重,又胆小怕事。现在经历过几次劫难之后,相信大家也成熟了很多,也看明白了到底谁才真正靠得住,别人我不说,如果江跃学长肯带领大家,我一定提着脑袋拥护,绝不三心二意!”
“对!以前我们太单纯,被人愚弄,不敢发声,怕惹祸上身。现在很多人都看透了,我们如果自己不站出来,谁还肯为我们站出来?”
“江跃学长,求你再给大家一个机会!”
“我们一定会证明给你看!”
江跃淡淡一笑,摆摆手道:“诸位,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我在外界也有好几摊子事,很难花很多心思在扬帆中学上。你们抬爱我,我心领了。但这份重责,我肯定分不开身扛。偌大扬帆中学,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找到适合你们的领头人物。”
江跃甚至都没提童肥肥的名字。
可大家都心头雪亮,知道江跃所指何人。
如果江跃无法分身带领大家,童迪无疑是目前最合适的领头人。
或许童肥肥看上去没有那么威风,没有那么强的气场,战斗才华也远不如江跃出众。
可童肥肥同样有他的优点,他耐心,他对扬帆中学有着一份别人无法比拟的责任感,他还是精神系觉醒者,对危机的到来有强大的预判能力。
既听懂了江跃的弦外之音,有聪明人就叫起来了:“既然江跃学长无暇分身,童迪学长也是非常优秀的人选,我们推举童迪学长!赞成的举个手!”
“好,童迪学长这些日子的付出,大家有目共睹的。我也服他!”
“他能预判危机,这一点就比那些尸位素餐的人强太多,我也支持他!”
“之前那个草案没有提出,童迪学长带领觉醒者,安排各种执勤工作,做得非常细致周到,也没出什么乱子!”
“对啊,我就支持童迪学长!”
人群中各种支持声跟潮水似的,一个个纷纷高举手臂,表示支持童迪上位。
要说童肥肥,他一直留在扬帆中学,本身就是有这份执念,同时也想证明一些什么。
当初那段作为觉醒者领军人物,布置各种工作的时间,是他人生最开心,也最辉煌的时刻。
后来被校方高层一系列措施打了个措手不及,权力也被收了回去。
要不是钟乐怡在这个时候如天使般出现,让他凉了的心得到了慰藉,恐怕他早也心灰意冷,跟江跃去了道子巷别墅。
钟乐怡的鼓励和支持,让童肥肥重拾信心,同时也在心中立下更为坚定的宏愿,一定要在扬帆中学证明一些什么。
也难怪童肥肥有这执念,活到这么大,他从来都是在各种嘲讽否认不看好当中长大的。
没有人生来就会认输。
童肥肥表面上嘻嘻哈哈,可内心深处终究还是在意的。
生而为人,他也不希望永远活在别人调侃的口气中,活在别人怀疑的眼神找那个。
肥胖的外表之下,终究还是十八岁的心啊。
哪一个年轻人不想证明自己?
尤其是在彼此欣赏的女孩子跟前?
因此,面对这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声,童肥肥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他感觉浑身上下有一股力量,在这一刻迅速燃烧起来,让他全身躁动,让他心头滚烫。
钟乐怡微微在他腰间掐了一把,示意他该说点什么了。
要说动嘴皮子,童肥肥从来就没输过谁。
当然,那么多小说不是白看的。
童肥肥当然知道,上赶子的买卖不香。
古时候新皇登基,总是要推辞三次。
他眼下虽然得到拥护,可面上也不能太过热切,显得他多期待似的。
得端一端才行。
谷鄓</span> 当下尽全力压住激动的情绪,一张肥脸故意表现得很淡然的样子。
双手压了压,清清嗓子道:“各位,坦白说,自草案出来后,我其实已经心灰意冷。之所以还留在扬帆中学,最大原因是跟小钟她有个约定。我不希望她把我当成一个逃兵罢了。”
“童迪学长,你可不能这么说啊。”
“这些日子,你的付出大家有目共睹。我们知道,对你扬帆中学还是有感情的。不然你也不会做这么多。”
“是啊,除了童迪学长,留校的这些觉醒者里,不可能再挑出一个资历能力都能服众的人了。”
“要是大家再不团结在一起,就像江跃学长说的那样,一盘散沙,早晚会被诡异时代吞噬的。”
“童迪学长,还是那句话,以后我铁了心拥护你。”
“我们算是看明白了,拥护童迪学长,其实就是拥护我们自己。”
“童迪学长,我们需要你站出来,把大家团结起来。”
“钟学姐,请你务必劝劝童迪学长!”
钟乐怡这时候不得不站出来说两句了。
“各位,你们也别怪童迪他心灰意冷。其实所谓的领头人,又有什么好处呢?他童迪除了胃口比大家大一些,也没有其他什么太多的野心。要不是责任心驱使,他根本没必要蹚浑水。”
“你们现在说要拥护他,是不是形势所逼?是不是被连续几天的危机吓破了胆子,病急投医?等局面稳定下来,谁能保证你们没有其他想法?会不会又旧态复发?”
“都别急着否认,各位扪心自问一下,你们今天义愤之下说的这些话,是否长期保值?是否能够始终贯穿如一?”
“你们今天可以闹校方管理层,他日未必就不能闹童迪。终究,不管是谁来领头,都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要求,不可能做到人人满意。”
“要是哪天,出现了不可控的状况,你们是否会迁怒童迪,会否像今天反对校方管理层一样反对他?谁能保证?”
钟乐怡考虑得很周到,也很有前瞻性。等于是将童迪不方便说的话,一一说了出来。
下面那些学子纷纷开口道:“这不能够!童迪学长跟管理层有着本质区别。童迪学长他有实干,身体力行,大家都看在眼里的。管理层除了弄权,根本没有实质东西。”
“谁真心干事,谁操弄权术,我们还是能看明白的。”
“我们也知道,谁当领头人都会有问题,诡异时代谁都不敢打包票。可童迪学长当领头人,至少咱们每一件事都布置到位,有一个合理的运行机制。”
“对啊,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哪一天真的出现不可抗拒的因素,大家都尽力了,那又有什么好责怪的?”
“我们不满管理层,就是因为他们不但没有尽力,反而对童迪学长的忠告当成耳边风,不作为,最终酿成如此惨祸!”
“可不是吗?很多人,原本是可以不用死的!这种不作为的管理层,难道不应该推翻吗?”
“放屁!”
就在这时候,后方传来一声大喝,魏山炮的声音远远传来,“这话是谁说的?简直大逆不道!”
众人忙回头看,魏山炮带着十几个人,正气势汹汹赶来,校方管理层的几位大佬,则在魏山炮等人的簇拥下,面色不善地走了过来。
“刚才那些话谁说的?站出来!”魏山炮人如其名,一露面就开始放炮。
“学校给你们吃,给你们住,你们不但不感激,反而说怪话,发牢骚,现在更是要造反吗?”
“谁要是觉得学校不好,大门现在就给你们开着,要滚蛋趁早!”魏山炮的引线点燃,炮声不断。
气势上倒是一下子就把嘈杂的人群给压住了。
人群陷入了诡异的静默当中。
童肥肥本想站出来出头,却被钟乐怡不动声色地挡住。
这个时候,童肥肥按理说应该出头。可钟乐怡却不让,她就是想看看,在魏山炮的淫威下,有没有人胆敢站出来,有没有出头鸟。
如果这些人还是老样子,被校方一顿威逼恐吓就缩了脑袋,那么这所谓的领头人,趁早别当算了。
烂泥扶不上墙,也就没必要再陪这些人在这空耗了。
“是我说的?我就是不服!”
“我也不服!怎么的?学校是你魏山炮的吗?你凭什么让大家滚蛋?”
“有意见还不让说吗?扬帆中学不是某一个人的家天下!”
“我们吃的住的,又不是谁私人提供。”
“往大了说,这是国家的,是官方的。往小了说,我们所用的物资,是江跃学长跟童迪学长他们拼命换来的!”
“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把国家的物资,当成私人财产吗?告诉你们,这不是你们私人的恩惠,少拿吃的住的来说事!”
有一个人站出来,就有两个三个,很快就站出来十几个。
而他们身后的大多数人,也都不由之主朝前面涌上来,与魏山炮等人剑拔弩张,形成对峙。
“魏山炮,你就是一条没有原则的舔狗!我们羞与你为伍!要滚蛋也是你滚蛋!”
“哎哎,各位同学,各位同学,都不要激动,大家都冷静一下!”邵副主任这时候硬着头皮出来试图灭火。
“其实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误会啊。请同学们不要激动,听我解释几句如何?”
邵副主任和颜悦色地看了童迪一眼:“昨天童迪同学确实来预警过,这一点不可否认。”
“可你们认为校方真的不作为,漠视大家的安危吗?这也不可能啊!”
“现在咱们整个学校的总人数也就二百出头,每一位同学都是宝贵的。我们绝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牺牲。”
“校长之所以没有发布信息,没有让大家集合到空旷地带,也是有他的苦衷啊。”
“前日那巨人肆虐,恐怖程度大家也看到了。要是童迪同学预感的危机,又是巨人再次来袭,大家聚集在空旷地带,那岂不是正中巨人下怀吗?”
“大家试想一下,倘若巨人再次入侵。而我们所有人都聚集在空旷的地方,那不是排队等巨人屠杀吗?”
“大家仔细琢磨琢磨,危机来临的时候,到底是在室内更靠谱,还是在室外更靠谱?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们是管理者,你们会如何抉择?这真的是一句不作为就能定罪的吗?”
邵副主任这番话,显然不是临时准备。必然是管理层在商议之后,总结出来的公关危机辞令。
乍一听,其实还颇有说服力,至少在情理上似乎说得过去。
可要冷静下来仔细一思考,这些话里头明显还是有极大破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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