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氏控制秦国的操作正在进行当中,不出现重大的反复,哪怕是过程会出现曲折,秦国反正是没跑了。

    在阴氏逐步加强对秦国的控制时,战略角度方面怎么都需要进行一些改变,阴氏与魏氏的合作变得不再重要,相反阴氏该想着怎么把“魏”地拿到手了。

    “魏”地当然是魏氏的发家之地,他们跟赵氏的情况还不一样。

    阴氏能成功跟赵氏置换封领的基础是,赵氏破败并且情势看着有点不妙,导致赵武极度需要一块好的封领给赵氏回一波血。

    魏氏跟阴氏差不多同一时间段成为卿位家族,以人脉、人口和土地来判定,当初的魏氏肯定比阴氏强。

    也就是吕武经营有方,政治格局方面深谙审时度势,才渐渐拉近与魏氏的差距,后来更是进行反超,一超过就在数年内拉开了彼此的实力差距。

    当然了,吕武在封领、人口和资源、技术上的积累是够了,独独缺少一种历史底蕴。

    一个家族的底蕴这种玩意吧?想让所有人提起谁就觉得牛逼,真不是一代人就能够达成,需要数代人的沉淀与经营。

    有一句话叫“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某个家族突然蹿起来,也许不到一代人就完蛋了,很正常的。

    以目前人的思想,他们承认吕武这个人无比厉害,至于阴氏到底能够兴盛多久,大家一起走着瞧呗。

    某日。

    吕武审阅完《阴氏律法》,进入到处理国事的时间,要好好查看各家族封领置换进程,做完了该将谭国和纪国传来的情况看仔细,宫城那边来人了。

    “元戎,兄长噎至昏厥。”杨干看上去没有什么哀色。

    吕武霍地就站起来,急切问道:“君上几时昏厥,可曾醒来?”

    杨干将吕武的表现看在眼里,牢牢地记在心里,说道:“幸赖喉中之物及时取出,兄长醒来交代些许事宜,便再昏厥不醒。”

    这样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吕武招呼来家臣,语速极快地说道:“邀各‘卿’来此,知会‘阍卫’宫城许进不许出,‘新田’各门紧闭。”

    他又看向杨干,问道:“公子彪何在?”

    杨干一个愣神,迟疑声说道:“陪伴兄长左右。”

    这个公子彪当然是国君的嫡长子,出生于周天子继位后的第六年,也就是公元前566年。

    等于是国君回国后的第二年就有嫡长子,那年姬周十五岁。

    公子彪的母亲来自杞国,也就是处在齐国和鲁国包夹的一个不入流小国。

    而姬周还流落在周王室当落魄公子的时候,来自杞国的女人早就陪伴左右。从这里也能看出姬周之前有多么不受到晋国公室的重视,要不然夫人绝对不会是这样的出身。

    在晋国的储君有没有被重视只需要看一个方面,也就是夫人不是来自秦国,便会是来自齐国。

    为什么那样?因为大多数强大的诸侯国都是姬姓,秦国是赵氏嬴姓,齐国是吕氏姜姓。

    在漫长的历史之中,晋国的公室跟秦国公室联姻最多,以至于留下一个“秦晋之好”的成语给后世。

    很快,得到通知的各个“卿”来了。

    他们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来阴氏府宅吕武也没有一个来了就说一次,打算等人聚齐了再说。

    因为其余七位“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杨干在场就不免觉得奇怪。

    该怎么评价国君的这位胞弟呢?国君不止一次想栽培杨干,机会也得到多很多次,问题是杨干是个十分顽劣的人,每一次都将机会错过了。

    在某一次出征南下时,其实也就是上一次“沫之战”后,晋国几个军团回转“虎牢”,国君带着上军压迫郑国,杨干在行军状态下干出了驾车乱窜的事情,差点撞上魏绛的战车。

    国君惯着杨干,其余人多多少少会给点面子,只不过那是平时。

    晋国是一个军果主义国家,包括国君和八“卿”在内,谁都不敢在军事相关上瞎胡搞,何况是一个杨干?

    以晋国贵族的性格,成敌对了没得说就是摆明阵仗直接开干,怎么都不会刻意做打脸不打死的事情,魏绛作为上军司马当时是有权将滋扰次序的杨干斩了的。

    然而,魏绛乱法了,他不敢杀掉国君唯一的弟弟,选择让杨干的驭手当场扑街。

    那一次魏绛是给了国君面子也丢了上军司马的职位,新一轮卿位变动成为上军尉。

    所以说,贵族就是贵族,家族不倒,人倒了分分钟还会爬起来,并且家族足够给力为前提,重新爬起来的那个人职位会更高。

    只是在那一件事情之后,国君就没再给杨干争取什么机会,摆出一副要把杨干当闲人养的姿态。

    这么一个纨绔子弟出现在元戎家中,元戎看上去还很严肃?其余“卿”就不得不猜测杨干是不是干了什么混账事了。

    士匄和彘裘来得最晚,看上去还有些行色匆匆。

    人到齐了?

    吕武看向杨干,示意有事说事。

    杨干就将之前对吕武说的话再重复一遍,想了想补了一句,说道:“国中之事元戎总掌?”

    这话可不是国君的交代,完全是杨干自己加戏。

    有了那一句话,事情就变得有那么点不一样了。

    国君的身体不对劲很久了!

    去年国君染上风寒就一直咳嗽不止,近期虽然没咳嗽得太过严重,时不时咳一下已经成为一种常态,并且一个月总要低烧那么一次。

    士匄看向吕武,表情诡异地说道:“公子彪不及总角之年。”

    所谓的“总角之年”其实就是八九岁至十三四岁的少年,他们会将头发分作左右两半,在头顶各扎成一个结,形如两个羊角,故称“总角”。

    是呢。

    满打满算公子彪才五岁呀!

    杨干说道:“君上并无大碍。”

    他这么一说,有几个“卿”有了拔剑砍人的冲动。

    既然国君问题不大,国家大小事务全权交给元戎是个什么情况,特么脑子有病吧!

    吕武很不满地说道:“为何我方才下令封城之时不早言?”

    要不怎么说杨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真没觉得吕武下令封城是多大的事情,甚至认为吕武那么做十分尊重国君,并且作为元戎很合格。

    只是吧,杨干看到所有人都一副生气的模样,再怎么混账也知道该认怂,讪笑说道:“兄长两次昏厥,并未醒来。”

    好了。

    这一下听着事情又有些大条啦。

    考虑到国君的有恙的时间很长,原先的身板再怎么好,久病之下也该被耗得变差劲。

    身体差的人可不敢随便昏厥,有极大几率会醒不来,乃至于醒的过来脑子也许会出现问题,甚至有突然中风的概率。

    当然了,国君年纪不大,应该不至于给中风了。

    吕武分别与几位“卿”对视了一眼,问道:“我等入宫?”

    要是得到召唤之后有“卿”没来,或是来了之后表现出不对劲,吕武才不会贸贸然进宫。

    历史上可是发生了太多次设局让权臣入宫,再安排刀斧手伺候的例子,一般需要重臣进行配合。

    在晋国有能力又有胆子动手的也就那么些人,近期晋国大规模人员流动是一种常态,很难判断哪一家是不是用人口转移来掩饰军事调动的。

    吕武等人肯定是会带上足够的护卫力量,来到宫门前也没有立刻进去。

    “祁午何在?”吕武下了车就问。

    祁奚完蛋,祁氏并没有完全被国君抛弃。

    事实上,国君也不敢那么干,要不然公族就该反了。

    所以,祁午没有能够继承卿位,回去干“阍卫”这个老本行了。

    话说,国君的胆子也是极大,抛祁奚出来当替罪羊,导致祁氏不但失去卿位并且家族实力受损极大,还敢任命祁午成为“阍卫”来保卫宫城。

    也可能是国君真无法安排祁午其它职位,没有选择才让祁午担任“阍卫”。

    毕竟,“阍卫”是保护宫城的职位,其余“卿”压根就没理由拒绝国君想要谁来担任那种的重任。

    所有的“卿”到场,不管祁午之前是在哪里,得到召唤肯定是要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君上仍未醒来。”祁午首先解释自己刚才自己为什么不在宫门处值班,是就近保障国君安全去了。

    这一下,几位“卿”不免又用眼神对视,几个人眼里多少出现了焦虑。

    晋国的情势才刚转好,喘息上两三年就要主动挑起对楚国的争霸战争,要是国君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会影响到晋国战略执行的。

    最要命不是国君薨逝,是国君状况非常不好却没有死成。真这样的话,面临这种局面的晋国别想干什么大事了。

    吕武说道:“既是如此?再行戒严极为不妥,可撤封锁,宫城如常。”

    大佬们全来了,他们不搞事情为前提,其余谁搞事一定会全家整整齐齐入土。

    为了不使没必要的猜忌有生长的土壤,不但“新田”的戒严要解除,宫城卫队也自觉老实点别有什么举动。

    祁午当然不敢有什么意见。

    国君的弟弟杨干很突然地问道:“如兄长不测,我将如何?”

    本来已经迈步入城的众人停下来,脸色各异地看向一脸为自己命运感到担忧的杨干。

    按照晋国的传统,不是储君的公子都要各奔东西,杨干能够待在国内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怎么着,杨干对君位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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