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熊审不是死在交战的当时,或是亡故在兵败回国的路上,要不然楚国和晋国绝对没完。

    根据这个叫芈远的人说法,回国不到几天的熊审就突然薨了,死因有点难以进行辨证,猜测是猝死之类。

    说起来也真是特娘的悲剧啊!

    短短两年左右的时间之内,几个强国的国君先后入土,迷信一点都该好好地想一想老天爷到底是怎么了,一连有国君故去是不是在发出什么警示。

    哪几个强国先后有国君逝去?去年齐君吕环死在女人肚皮上,今年晋君姬周在病榻咽了气,还有楚君熊审死在外出游猎的战车上。

    齐君吕环就不用说了,活着的时候没干成什么事情,还让齐国变成那副模样,齐人不去破骂、挖墓、鞭尸就罢了,怀念个蛋蛋。

    倒是晋君姬周和楚君熊审在位期间成了不少。

    晋国当然是从一再内乱中重新稳定下来,并且化解了晋国西边和东面的危急。这些成绩未必是姬周策划,却是得到他的点头执行,功劳怎么都要算一份。

    不要看楚国在“沫之战”战败,楚君熊审在位期间巩固了楚国在南方的霸主地位,一度打得吴国失去半壁江山,成功地架空了几个小型诸侯国为兼并打基础。这些都算是实打实的成绩。

    事实上,作为一个领导人,哪怕那个领导人每天吃饭、睡觉、玩女人,只要国家的发展不错,功劳都会给算上一份。而这算是明摆着“潜规则”的一部分。

    讲一句更实在的话,要是没有领导人的任命(哪怕是被迫),那些有本事的人,他们有那个舞台去发挥吗?所以说功劳有他们一份,没毛病的。

    吕武有些懂了。

    算一算时间的话,晋国出使楚国的人应该还在路上,等于楚国不是得到晋君薨逝的消息才派出使节团到“新田”。

    应该是楚君熊审先薨逝,楚国派出使节团到半路得知晋君薨逝的消息,他们因为路途的关系,搞得像是来对公子彪继位进行观礼。

    这样算起来,楚君熊审的薨逝要早于晋君姬周,由于两位国君的薨逝时间相距不远,也许会在后世的一些作品中被带上一种“冥冥之中”的色彩。

    “我会派使节南下……”吕武停顿下来,不太好说是参加楚君熊审的葬礼,还是去参加楚国储君熊招的继位大典。

    芈远心里大大松了口气,试探道:“你我两国皆有国君薨逝,亦同有新君继位,不如且先罢战?”

    罢战?吕武怎么可能贸贸然做出什么回应。

    话说,楚国为什么要寻求与晋国的停战?是楚国的国力不行了,还是楚国又爆发内乱,乃至于吴国又双叒叕雄起啦?

    如果是上面那些情况,晋国就是咬牙苦撑也非得跟楚国拼了不可。

    什么晋国新君彪年幼之类?年幼了好啊!

    国君年幼,国家大小事务是元戎和众“卿”在拿主意,省了头顶上有个家伙胡搞乱搞,晋国能拿出更多的人力物力来跟楚国掰腕子。

    吕武用怪异的目光打量芈远几眼,问道:“可是贵国君位归属有所不妥?可要我国相助?”

    这并不是在嘲讽、讥讽什么的。

    别看晋国和楚国是敌对关系,关乎一国正统继承问题的方面,国君与国君是不分家的。

    可能现代人会不理解,然而春秋时期的敌国出兵帮忙扶正君位是一种常规操作,事情办完了又继续打生打死也不奇怪,只是一般会化干戈为玉帛。

    说白了,国君是独一档的生物,大臣和贵族跟国君并不在同一档。各国的国君,他们对于维护君权的立场是一致的。

    “并无!”哪怕楚国在君位上真的出问题,芈远也不会承认啊!

    吕武想了想又说道:“可需我放归子囊?”

    芈远再一次想都没想,说道:“我国并无此人。”

    卧槽?

    无情!

    不愧是战败后需要有人承认责任自杀的楚国,不拿被俘的令尹当个人是一种常规操作。

    吕武见完了来自楚国的芈远,休息了一小会又见来自齐国的晏婴。

    每每一国发生了大喜事和大丧事,一般就是各国借机交流的机会,谈成或谈崩什么事情都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地方。

    进屋的晏婴先行礼才坐下,开口说道:“桓公‘尊王攘夷’,九合诸侯,平定宋国内乱,北击山戎,南伐楚国……”

    干么!?

    这是逮住晋国元戎,玩起了现场版的凡尔赛吗?

    强调晋国现在玩的套路,基本上都是齐国玩剩下的咯?

    “齐何至于此?”晏婴问得一脸认真。

    什么意思?

    别说,齐国光是吃齐桓公的老本,还真能吃一辈子!

    齐桓公创下的一些事业惠及了太多的人了,不光齐人需要缅怀,各个诸侯国也要懂得感恩。

    历来骂齐国骂得最凶的鲁人,他们从来不敢拿齐桓公来作伐,害怕引得群起而攻。

    吕武听得很认真,突兀被那么一问,诧异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况乎已过八代?齐国有此局面,非我所致,乃齐君之罪也。”

    老祖宗很牛逼,后代坐在恩泽上作威作福,再大的功劳都经不起一再的折腾和消磨。

    晏婴心里一动,想道:“好有道理的一句话啊!没想到阴武除了武功之外,还有这样的口才。”

    他还必须承认齐国现在的局面是齐灵公自己作的,不免要埋怨上一代的周天子,也就是周简王。

    当初就是周简王联络齐灵公,提到晋国越来越不像话,问齐灵公要不要振作,谋求齐国重新恢复霸业。

    上面那个秘密是晏婴成了齐国执政才知道,不怪周简王的建议,同时无法指责齐灵公有那样的雄心壮志,要郁闷只能郁闷齐国玩砸了,晋国连续出了几代厉害的元戎。

    场面变成晏婴在强调齐国“老祖宗”的牛逼,遭到吕武拿出事实来阐述“躺在老祖宗的功劳簿上沾沾自喜很不对”。

    那就是晏婴想用嘴巴来获得晋国对齐国放宽管制,任务不可能完成的啦。

    这样一来压根就没什么再好讲的。

    吕武本来已经想休息不再见人,有魏绛先前来拜会,又想引荐叔孙宣伯。

    “魏氏寻求卫国邦交之权?”吕武跟魏绛不熟,需要知道引荐叔孙宣伯是魏绛个人的主意,还是魏氏给魏绛的任务。

    叔孙宣伯在当代已经成为名人啦!

    不是谁都有那么好的胃口,是吧?

    再来是,有好胃口的话,不是谁都有胆子敢在已经薨逝一国之君的头上种草。

    最为重要的是,叔孙宣伯本就是鲁国的公族,用怂人的描述来讲就是“越龄扒灰”了呀!

    现在的情况是,谁提到叔孙宣伯都等于在抽鲁国上上下下的脸。

    也就是,卫君卫衎不愧是个精神病患者,敢做出任命叔孙宣伯为卫国执政的操作。

    卫君卫衎这么干,几乎是等同于宣告卫国不打算好好过日子,要跟鲁国玩激情四射的活动。

    那啥,国君是个精神病,该怎么办呐?

    吕武没有马上见叔孙宣伯,还用很有深意的目光盯着魏绛看了一小会。

    “主?”葛存得到召见,先行礼又看了一眼魏绛,品味了一下下现场气氛,说道:“敬请吩咐。”

    吕武也没废话,问道:“卫国与鲁国近来如何?”

    还有魏绛在场呢。

    葛存选了一些能说的讲一遍,想到了什么似得,补充道:“宋复又赠土予卫,听闻乃是卫执政功劳。”

    呦呵?

    这么看起来,叔孙宣伯不止点了“扒灰”的技能,邦交上面也是很有一套的?怎么在鲁国当执政的时候,没有表现出来。

    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吕武当然知道卫君卫衎是个精神病,了解到卫国当前的现状,又知道卫国重新搞定宋国,一些事情也就不难推测了。

    很明显的事情,卫君卫衎绝不是病情加重才任命叔孙宣伯为卫国执政,摆明了就是要从鲁国那里谋求在晋国身上失去的损失。

    而鲁国近百年来一再表现拙劣,离得太远的列国可能不清楚,几个邻居谁不知道鲁国的嘴炮杀伤力百分之一百二十,实际动手的战斗力却只有五?

    叔孙宣伯好歹当过鲁国的执政,对晋国受不了鲁国的事情很门清。他对鲁国内部事务更熟悉,铁了心要干些什么事情,伤害对比上绝对要比“张某人”更大!

    那个“张某人”是谁?关键词:科举屡次不中,上党人、怂人。

    得知了那些事情,吕武已经不打算见叔孙宣伯,无关于叔孙宣伯的人品,纯粹就是吕武的身份不合适。

    卫国要跟鲁国打生打死,去呗。

    晋国可以先站在旁边看戏,必要的时刻还能拉偏架,为什么要过早入场?

    “绛。”吕武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卫鲁之事,且冷眼旁观便是。”

    魏氏被鲁国搞得非常不爽?换作任何一位“卿”负责跟鲁国搞邦交,还能少被鲁国气或坑吗?

    曾经的郤氏就不止一次被鲁国坑过,每一次都气得跳脚,甚至还发生过郤琦直接当着鲁君的面,进行破口大骂的事情。

    结果好了,本来脾气就暴的魏琦直接在史书上变成一个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处在嚣张跋扈状态的人。

    一个人真的能那样?没把其他人怎么样,要先自己脑淤血死掉的吧???

    魏绛有些怔怔地应道:“是。”

    不是“诺”。

    也不是“唯”。

    纯粹就是魏绛不理解,外加搞不懂跟吕武的相处状态,甚至觉得有些被看轻,心里满满的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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