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的其余部队在开战之前会举行“战祷”仪式,阴氏的军队则是在吕武担任元戎之后,不再战前进行祈祷了。

    没其它的意思,绝不是为了展现与众不同,主要是吕武总是会忘记,再来便是阴氏的祖先嘛……有点难以“广而流出”啊。

    这么说吧,吕武是出身于“吕”地,自己对全名的认知叫“吕武”;他首次因为战功获得的封地叫“阴”,归于“阴”地足够大,再来也是首个封地,以后大家伙就是叫他“阴武”了。

    现在的年头,除了周天子之外不以“姓”为前缀,都是“氏”在名前;有些人完成了什么成就获得了一个“号”,人们对他的称呼一般是“氏”加“号”来完整称呼。

    大家在考究一个人的根脚时,还是会追溯到那个人的某个祖先。比如吕武是出身“吕”地,别人知道他“氏”加“名”叫阴武,出名的时候也是以“阴武”这个全称响彻宇内,想要知道吕武是什么根脚的人则是会比较看重“姓”。

    吕武的“姓”有点复杂,他们家以前就是“士”阶层,没有正常的传承流程,父亲战陨疆场,留下一个老祖母,说的“姓”是“林”,而“林姓”是源自“子姓”。

    历史上有“林姓”的名称或名人吗?有一种说法,比干犯颜直谏被杀。比干正妻夫人陈氏逃入长林山中,生下了儿子泉。周灭商后,因泉生于林中,其父比干坚贞不屈,被周武王赐以林为姓。

    吕武要是考究起来,能溯源的祖先也就是比干了。

    有鉴于比干食“商”禄而服务于“周”,再来就是姬周(国家)后来设计逼反武庚(帝辛儿子)又清算了一应“二五仔”,导致很多明明是姬周忠臣孝子的殷商后裔直接给失踪了。

    吕武的老祖母拿不出家族根脚的证据,也就让吕武到底是什么“姓”根本无法得到证实。

    不管是姓“林”,还是姓“子”,也就是吕武都从事实上拿不出手,其余各个家族在战前祈祷时能念叨自家最出名的祖先保佑,阴氏的士兵和吕武难道要向比干祈祷吗?

    从实际需要为出发点,吕武该做的是淡化自己身上可能有的殷商血脉,哪怕是死皮赖脸往周平王那边靠,好过成为殷商“余孽”之一。

    这个“林姓”跟周平王有什么关系?因为周平王有一个叫“开”的儿子很会玩,给自己弄了个“林”的前缀,后来“林姓”也就有迹可循了。

    另外一个说法,“林姓”是来源于官位,也就是西周时期有专门掌管林木,并负责植树造林,养护浇灌的人。

    春秋有以官位为前缀的习俗,不是成了“氏”就是成了“姓”,流传自后世。

    吕武当然不能往祖上是为周天子种树的这一边靠,要不然就是出身实在低微,在这个十分讲究比拼祖宗的年代,很掉价的!

    要是能有证据证明来历,谁愿意乱认祖宗?

    吕武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来历,能做的就是尽量少提醒别人自己是个什么出身。

    他早就放弃追溯先祖,想着自己也能成宗做祖呀!

    另外一点,目前“姓”不能变,“氏”却是想怎么变就怎么变,可以是随着某块封地变更,也能用自己担任过的职位中来选。

    吕武要是想要改个成为为“元武”也是一点问题都不会有。

    毕竟,老范家能用“士师”的“士”来当前缀,老吕家就不能拿“元戎”的“元”来当前缀么!?

    现在,有那么一个年龄已经不小,内心里还是有着奋斗精神的老爷爷,他人在战场之上想要获得战功来使自己的家庭过得更为舒适。

    他以前叫叔梁纥,前缀是取一个地名叫“叔梁”的所在,“纥”是名。

    那个“叔梁”并不是纥的封地,跟吕武没有发达起来一样,单纯用来点明纥来自一个叫“叔梁”的地方而已。

    按照现在的习俗,叔梁纥虽然来阴氏之后成为一名臣下之臣,碍于封地的面积太小,不够资格以当地的地名来作为自己的“氏”,却是要改掉前缀的。

    所以,叔梁纥已经变成了桑田纥。这个“桑田”原本属于魏氏,后来转到了吕武的名下。

    事实上,吕武已经确认叔梁纥就是孔夫子的爹,想着要不要把“桑田”这块封地改为“孔”这个名字。

    考虑到颜徵在今年只有十岁,吕武还有四年的时间来好好琢磨琢磨要不要给未来的“丘”再加上一个“孔”字。

    没错,靠谱,颜徵在就是十四岁生的夫子。足以说明夫子的爹着实很那啥,竟是以七十一岁老头的身体弄了只有十四岁的颜徵在。

    最为不可思议的是颜氏在鲁国可是望族,当时的叔梁纥只是一个“士”阶层。

    野合,其实就是互相看对眼了,然而双方阶级差距着实很大。不是单纯指在荒郊野外搞颜色。

    小罗力颜徵在怎么会看上七十一岁高龄的叔梁纥?不是当事人,谁也别瞎鸡儿乱侃了。

    当然了,老牛弄了娇花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屡见不鲜,不能够拿来攻击夫子的!

    叔梁纥……,不,他现在该称呼为桑田纥了。

    桑田纥在阴氏也只是“士”阶层,源于家庭条件着实有限,无法当一名战车的主将,玩徒步流。

    阴氏这边的军事建制当然是晋国标准,后来吕武又给搞了基础军官阶级。

    所以,阴氏这边的中士和上士不一定非得乘坐战车,他们也可以是某个步兵建制的带队官。

    别以为看到中士和上士就产生违和感,春秋时期诸夏这边就是有中士和上士这两个爵位。

    中士,是一个“两司马”的带队官,以周礼可以指挥一辆战车和二十五名步兵。

    上士,是一个“卒”的带队官,能够指挥二十乘战车以及一百名步兵。

    桑田纥现在就是上士爵位,奔跑中跟其余的“卒”会合,又在一起向前推进中慢慢组成了一个“旅”的军阵。

    他毕竟不是在晋国土生土长,跑着跑着被裹挟成为一个军阵的一部分,心里其实很是稀里糊涂,多少会想道:“晋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要说起来,当前时代的晋人还真是很可怕,一样是“军人”的职业,列国的“士”和“徒”乃至于“大夫”未必怎么热衷于战争,晋国这边却是时时刻刻都在为战争进行准备。

    心态不一样也就会导致进行训练的想法和强度出现区别,列国不去思考晋军为什么那么能打,每一次都推脱到晋人被扼杀了天性,一个个活成了木偶人,再被训练成为杀人机器。

    桑田纥没有闲工夫再瞎想,跟着袍泽一块继续推进,过程中消灭或俘虏历经阴氏骑兵和战车兵肆虐剩下的楚军将士,做好跟支援上来的另一批楚军交锋的心理准备。

    楚国的“左右广”败了,他们并没有来个四散而逃,保持着相对的建制标准,干的事情是且战且退。

    当然,楚国“左右广”到了当前阶段,一百二十乘战车只剩下不到五十乘,五千名步兵剩下两千左右。

    以楚国“左右广”阵陨过半为事实,哪怕剩下的约两千将士逃出生天,他们在接下来肯定是无法再继续参与当前的这一场战争了。

    桑田纥所处的位置能看到新一批增援上来的楚军怎么个开进方式。

    以斗韦龟为“将”的楚军,战车部队已经完全跟步兵梯队脱节,为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迫使晋军停下追击。

    新上来的楚军,一部分战车部队冲向了阴氏骑兵试图进行驱赶,然而战场上出现了阴氏骑兵溜着楚军战车玩的画面。

    如果问楚军战车兵好不好玩,他们会直接骂娘。

    战车兵是能更稳的射箭没错,数量方面却是完全处于劣势。

    阴氏骑兵虽然不是人人都能玩一手骑射,或者说不是人人射箭的准头很好,几十名骑兵朝着一辆楚军战车玩一致覆盖总是可以的吧?

    所以,能看到阴氏骑兵利用自己更强更灵活的机动性,带楚军战车遛弯的同时,一次又一次多人覆盖同一乘楚军战车,没射死楚军战车兵,多射几次拉车的牛就能让楚军战车组成员变成只能在原地等死的可怜虫了。

    看着那一幕幕的士匄就说道:“阴氏单骑走马之强,实属令匄莫名震撼。”

    老范家近几年跟阴氏一直在合作攻打伊洛之戎、陆浑戎和蛮氏,双方对彼此的战术战法并不会感到陌生。

    因为范氏跟阴氏合作次数变多,再来也是合作相当愉快,搞得范氏不好再研究骑兵了。

    从某一方面来讲,士匄一直没搞懂骑兵该怎么玩,又多次从情报或是亲眼看到阴氏骑兵的强悍,越是知道阴氏骑兵牛逼就越是感到了气馁,憋着劲又无处释放,只能暂时被迫放弃。

    吕武刚才已经让另一支处在游弋状态的骑兵,去攻击新增援上来的楚军。

    目所能及的视野,没有阵型挤成一团奔跑的那一批楚军,他们好像就是为了保住“左右广”专门上来送死一般,遭到另一股阴氏骑兵冲撞,上演了一边倒的屠杀。

    桑田纥刚才射箭了,一箭撂倒某楚军战车的牛。

    那一乘战车的驰骋速度并不快,车上的驭手在第一时间砍断了与死牛挂钩的绳套,下一秒却是又看见另一头牛被射死,用极度愤慨的目光看向又在挽弓的桑田纥,心里还不知道是怎么骂呢。

    桑田纥身材高大,白发被头盔收起来,一点都看不到老态龙钟,再次射箭射倒了那乘仅剩的两头牛,将弓挎在肩上,左右看了看。

    追击状态下的阴氏军队,步兵早就跟战车成了两个部分。

    桑田纥当然知道步兵不能随意越过战车,各国一般是步兵牢牢跟紧战车协同作战,阴氏这边搞战车和步兵各自为战,多少是让他感到不习惯,才有了下意识寻找己方战车的举动。

    楚军的那一乘战车之上站着斗韦龟,而他已经是满脸的懵逼。

    什么情况啊!?

    晋人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射人不射拉车畜力的规矩不懂吗?!

    特么的!

    那个身材高大的家伙,分明就是刻意射牛的呀!!!

    桑田纥很紧张,不是干了坏事之后的紧张,是想要努力分辨那乘楚军战车主将的身份,分清楚自己够不够资格上去递上一块玉石。

    有那么一个事实,斗韦龟上阵过于仓促,着实是没有时间插上旌旗,也就等于没有显示出自己的身份有什么“特别”之处了。

    目前“东方世界”的规则是什么?就是下位者不能刻意去搞上位者,要不然就是以下犯上,搞成了非但无法得到奖励,还会遭到唾弃和处罚。

    等于说,发生误杀的事情没法讲,小兵兵不可能有那个荣幸去搞一国之君,哪怕是贵族都没法搞。

    桑田纥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带队上去,凑近了一脸纠结地递上了一块品质不怎么样的玉石。

    心态无比悲凉的斗韦龟扫视战场,看到了己方的惨状,目光停在即将西下的夕阳看了几个呼吸,才将视线转到桑田纥身上,最后看着那块明显跟自己身份不匹配的玉石上面。

    “汝何德何能能邀我作?”斗韦龟的用词有毛病吗?他是楚国斗氏的下一代家主,斗氏虽然衰弱却不是谁都能任意欺凌。

    明明楚军是处在即将战败的那方,一个败军竟然说那样的话,有让桑田纥感觉受到侮辱了吗?其实没有。

    实际上是桑田纥察觉到双方地位差距很大,陷入了一种尴尬之中。

    身份差距太大,怎么办呀?

    红色的夕阳照射在斗韦龟的身上,他倒是想吼嗓子“楚虽三户,亡晋必楚”啥的,想到了之前要偷袭吕武没干成还晕了过去,率军上来救援“左右广”的行动也失败,要有多悲凉就有多悲凉。

    活着注定是要成为笑话了,楚国那边军事行动失败最好的下场也就成为庶人,要不鼓起勇气自裁吧?

    桑田纥看着脸色不断变化的斗韦龟,又看到斗韦龟举起剑横在脖子上,一个机灵就一脚踹向车壁,嘴里大吼“勿用如此”,人欺身上去将斗韦龟扑倒。

    而斗韦龟的驭手和御戎在干什么?他们看到斗韦龟要自裁其实感到挺欣慰,准备跟着“走”的。

    “你起身,你走开,让我死啊!!!呜、呜、呜呜!!!”

    某想死死不成,越想越伤心,一下子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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