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这句话放在当丈母爷的严老爹身上同意适用,严老爹对这个女婿就非常喜欢,尤其是这些年,随着赵良生的生意越做越大,严老爹和一些老乡亲们晒暖、聊天的时候,可有得炫耀了。



    想当年他就相中这孩子实诚,正干,记得那时候老婆子还嫌人家家族单薄,现在看来,家族人少又能怎么着,家族人少事还少呢,只要人有本事,没亲戚帮衬照样有出息。



    严老爹很得意,幸亏自己当年慧眼识珠,不然,这么好的女婿哪里找去?



    赵良生装了心事,接下来的检查就有些魂不守舍。



    肺癌可是大病啊,村里这些年因为在这个病上走的也有好几个人,都是查出来没多久人就没了,活的最长的也就将近一年。



    严思勤和赵良生二十多年的夫妻了,但凡他有一点不对劲严思勤都能感觉出来,更别说他表现这么明显了。



    采完血,赵良生扶着严老爹就往外走,连体检表都忘记拿了,得亏严思勤就在旁边的窗口,一眼看见,喊了一声,“他爹,你表忘拿了。”



    赵良生正想着一会儿去拿片子的事,根本就没有听见,严思勤把表拿到手里,扶着杨玉华去追这爷俩。



    赵良生扶着严老爹坐下,自己站在旁边守着他。



    “他爹,你想什么呢,我喊你你都没听见。”



    赵良生抬头,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他的眉间是微皱的,严思勤一下子从他眼睛里看出来愁绪。



    良生这是怎么了?来时好好的,这是想起什么事了愁成这个样子?



    严思勤抿抿嘴,将表格递到赵良生手里,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赵良生微微摇摇头:回头告诉你。



    严思勤明白了,没有多问,伺候爹娘在长椅上歇息,她看了看手里的表,“下一个是验尿常规。”



    严老爹扶着椅子把手就要站起来,说道:“那咱就赶紧去吧。”



    赵良生急忙弯腰扶住严老爹的胳膊,“爹,不急,你和娘歇会再去。”



    严老爹摇摇头,“早点查完早点回家。”



    赵良生还在等片子出来,说好了一个小时后拿报告,这才过去了十来分钟,他故意消磨时间,“爹,咱回家也没什么事,那么急干嘛。”



    严思勤是心疼爹娘,她怕累到老父母,说道:“就是的爹,家里也不忙,我还想等查完了,带你和娘下饭店呢。”



    杨玉华一努嘴,“又下啥饭店,前两天不才吃完吗。”



    严思勤坐在母亲身边,笑着说道:“娘,想吃就去呗,咱又不是吃不起。”



    杨玉华点点闺女,嗔道,“你呀,有钱烧的。”



    严思勤眨眨眼睛,“又不是给别人吃,我乐意。”



    四人又歇了一会儿,严老爹不坐了,站起来说道:“不歇了,走吧。”



    等所有的项目检查下来,时间几近中午,按照一般的流程,当天体检完是拿不到结果了,需要第二天或者两、三天以后才能拿结果。



    严思勤计划着带爹娘去饭店填肚子,她亲昵的挎着杨玉华的胳膊,问道:“爹,娘,你们想吃啥?”



    严老爹夫妻活这么多年,下饭店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们可不知道吃什么,就随口说了句,“随便。”



    “爹,随便可不好点,你总不能进门点随便吧。”



    杨玉华笑了,说道:“我们哪知道吃啥呀,你点啥就吃啥呗。”说完转头问赵良生,“良生,你想吃什么?”



    赵良生想去拿报告,看大家说的高兴,又怕拿了报告出来大家都吃不下饭了,想想决定等吃完午饭再过来。



    “我知道有一家饺子馆不错,离这儿近,菜炒的好,饺子也不错,皮薄馅大的,咱们就去他家,炒几个菜,再要二斤饺子。”



    “行啊,那就去他家。”严老爹拍板,走了几步,又忧心忡忡的说道:“咱不回去,大壮和二晨咋吃嘞?要不咱还是家走吃去吧。”



    赵良生:“爹,他们都多大了,还能饿着自己吗。”



    四人出了医院大门,往右一拐,没多远有一家祥和饺子馆,赵良生到后厨点了菜又要了一荤一素两斤饺子,等大家吃饱喝足了,找了个机会跟严思勤使了个眼色。



    严思勤一直还没来得及问赵良生到底有什么事,愁得笑都是勉强的,这会子见赵良生眼色送过来,站起来说道:“爹,娘,我去趟厕所。”



    赵良生跟着往外走,“你不说上厕所我还想不着,你这一说咋我也想去了呢。”



    两口子走到大门外,严思勤迫不及待的问道:“他爹,出了啥事把你愁成那样。”



    “嘘!”赵良生手指在唇间一竖,拉着严思勤往旁边躲了躲,“我跟你说个事你别害怕。”



    赵良生不这样说严思勤还不会害怕,他这神神秘秘的表情反而让严思勤紧张起来。



    “到底啥事,你快说呀!”



    赵良生沉吟,他是真不想妻子跟着担惊受怕,但妻子毕竟是岳父的女儿,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让她知道,“爹可能不大好,拍胸片的大夫说爹肺上长了东西,怀疑是肺癌。”



    “什么!”严思勤心猛的一咯噔,接着突突快跳起来,怪不得良生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严思勤还是不愿意相信,问道:“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再说,结果还没出来呢,也不能大夫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看着严思勤惨白的脸,赵良生知道她肯定是害怕了,他握住妻子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冰凉一片,手心里还有湿腻的冷汗,“就在你扶着娘去拍片的时候,大夫和我偷偷告诉我的,他还让我一个小时后去取报告,我怕影响大家吃饭就没去,现在都吃饱了,咱们还得回医院一趟。”



    严思勤急了,“那你快去拿呀,这么大的事还耽误什么?”



    “咱爹那怎么说?医生说了,这事最好别让病人知道,不然就怕没病死反而吓死了。”



    “怎么说?你说怎么说?”这会换严思勤魂不守舍了,她拍了赵良生胳膊一下,“大夫都没确诊爹得了什么病,咱先别自己吓自己。”



    “我是说一会儿咱跟爹怎么说,本来爹还以为吃了饭就要回家了,而且拿到片子后还得带咱爹去看大夫,瞒是瞒不住的。”



    严思勤想了想,“瞒不住就实说,但也不能什么都说。”



    赵良生点头,“我听你的。”



    严老爹和杨玉华正纳闷呢,这两口子去个茅房怎么这么长时间?杨玉华冲着俩人出去的方向已经看了好几眼了,才看见这夫妻俩一前一后走进来。



    “我还以为你俩掉茅子里头了呢。”杨玉华嘟囔道:“去个茅子咋这么久?”



    “娘。”严思勤重新坐到母亲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启口,她瞪了瞪赵良生,想让他说。



    赵良生装做没看见妻子的目光,倒了一杯水专心的喝着。



    严老爹等赵良生一杯水下肚,说道:“都吃饱了吧?”



    严思勤站起来,拿着水壶又给每个人都斟上一杯水,“吃饱了是吃饱了,就是这会儿有点渴,再喝杯水吧。”



    再喝杯水也行,刚才吃的咸,正好送送嗓子,不然老想咳嗽,严老爹端着水杯一饮而尽。



    严思勤在旁边见了,又给老父亲把茶杯满上。



    本来严老爹已经吃的饱饱的,这会子几杯水下去,怕是连缝都溜满了,见闺女还要给他倒,忙用手挡住杯子口,胡子一撅一撅的说道:“你这个妮子想要撑死我啊,我可是喝不下了。”



    严思勤这会子特别害怕那个“死”字,她真怕一会儿确诊爹得了不治之症,那真是离那个字不远了,老爹一句“想撑死我”,严思勤更是吓得手一抖。



    “爹,你说什么呢,多不吉利呀。”



    “说说怎么了。”严老爹胡子一抖,豪迈的站起来,“你爹我马是马的就八十岁了,能活到这把年纪也够本了。”



    “爹。”严思勤鼻子一酸,眼泪好悬没有掉下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心头和眼里的泪意压下去。



    严老爹甚是自得,他马上就要八十岁了,在村里能活到他这把年纪的可真不多,他两手一背,就要往外走,“吃饱了咱就走吧,别老占着人家的地方了。”



    “爹,你再坐会儿。”赵良生扶着老爹的肩膀让他坐下来,“我还没结账呢,等我结完账了咱再走。”



    “那你快去吧。”严老爹笑眯眯的说道。



    “我也去看看。”严思勤跟着赵良生来到吧台,小声嘀咕,“你咋不说呢?”



    严老爹不知道闺女咋想的,他还跟杨玉华说小话,“你一会儿可得说说咱妮儿,咋良生花个钱她还跟着监视着,大老爷们是做大事的,可不能管那么紧。”



    “知道了。”杨玉华点点头。



    “多少钱?”赵良生掏出钱来示意老板算账,低头轻声回道:“我不是等你说呢吗。”



    严思勤皱着眉头,她心里头想了好几个理由,但是都没有说出口,“我不知道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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