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伐打一开始就飙上了**,戚笼撩腕花,刀刃顺着人体中轴线化作汹涌火圈,火中藏刃,一缕杀意盯向骷髅脑门。

    骷髅姿态鬼魅,忽忽平移三寸,闪过刀锋,五指骨节扭拧如钻,插向戚笼眼珠,同时上半身不动,下半身右脚似翘起的杠杆,化作一道黑影,直戳戚笼的膝盖内侧。

    一番动作无声无息,除了肋骨漏风外,跟道士走僵一般无二。

    这具骷髅身前是个‘僵尸拳’顶级打家,最善无中生力,杠杆脱、拧旋脱、鸡心脚,全是起时无势,落时无声,但炼到高深处,能靠任一指节发劲,在空屋中用苍蝇做拳桩。

    戚笼只感到黑影一闪,对方身影就消失不见,同时眼皮刺痛,视野一黑,本就浑浊的环境下,更无可能注意到隐藏的暗杀脚。

    然生死危机下,戚笼半身像是受惊寒一般寒毛炸裂,成片的小隆起改变了肌肉纹路,更改变了运劲方式,身上隐约可见的青筋菩萨睁眼,背筋发力,右膝前探马,在左脚骨板剧痛的同时,刀身火炸裂,刀口前半寸凶狠的劈在骷髅脑门上,如大斧伐树,‘崩’的一声闷响掀翻了头盖骨。

    刀根伐人曰剁。

    骷髅身子一僵,脑洞中窜出一缕晦气散去。

    未等戚笼松半口气,黑暗中拖刀声响起,刀环晃荡,厚重,刺耳,似极远,又似极近。

    戚笼嘴唇抿成一条线,刀术高手不一定会拖刀,但会拖刀术的一定是顶级刀手。

    上半身微躬,膝盖弯曲,行似老坨子,这种姿态全靠小腿筋和十根脚指肌发力,脚掌都不能落地,似猫竖尾,刀落在地面,拖出一条火线。

    斜窄的巷道中,气机疯狂交织,两条刀线眼看着就要撞在一起,戚笼左腿忽然微微向右一崴,似脚伤复发,对方积蓄的刀势顿时如沸腾洪水破堤而出,而戚笼眼一挑,马越涧,龙形转体,后脑勺似直直撞上刀身,菩萨拜佛。

    火光猛的一闪,两道身影交叉而过。

    这具骷髅身材巨大,足八尺有余,体形仅次于周子通,身站如松,两手虎口均向刀身,手心相对,五指卷屈,大刀刀尖插入地面,刀刃沾血。

    骷髅嘴巴张开,想说些什么,‘咔嚓’,两膝盖骨突然碎裂,身子随即四分五裂,化为尘埃,仅剩两节手骨死死握住刀柄,是大刀握法。

    戚笼摇摇晃晃的起身,右肩血流不止,看着死也不松的握刀之手,他肃穆沉默了一会儿,才抓起刀身,似是巧合,两节骨掌滑落。

    要炼拖刀术,须有关云长的豪气胆意,更得有曹孟德面不改色之奸诈凶残,前者主刀势,后者保刀意,刀势易成,刀意难忍。

    戚笼拔刀一甩,手腕一沉,赞道:“好刀!”

    刀长四尺五寸,刀柄长七寸,通体靛蓝色,刀背六环均是鎏金吞龙环,环隔三寸六分一毫不差,整口刀拔出来足有戚笼大半个身子高。

    “老爷子的巅峰之作也不过如此。”戚笼微叹:“可惜。”

    人是死物,刀自然也是死物,庆幸,可惜。

    黑暗中的脚步声又至。

    戚笼双手刀,明刀执前,暗刀藏后,明刀如常,暗刀更大,与其说是人藏刀,不如说是刀背藏身。

    入宝山者从不空手而归,入黑山者从无命出山。

    但那么多次探险,死去的高手终归以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式传递出了消息。

    赤火层是地火岩浆爆发,火中精怪成堆,更奇妙的是,黑山并非火山,岩浆是从山半腰迸发,顺山道往上流。

    白骨层中聚百兵,有将军卸甲、有百煞人坑、有无头局、也有铡人刀,杀局绵延,十死无生。

    戚笼没想到的是,黑山的诡异竟能延申到山腹中,更没想到,当初的武者死后会成为他的绊脚石,这些骷髅竟还保留着生前三四分的武道功底。

    而每一具骷髅,生前都是极凶悍的打家。

    诡异的山道中,**与白骨的碰撞、火与鬼祟的灼烧,刀锋上的生死。

    戚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水珠和血珠挂在身上任何一个可挂的部位,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身上任何一个关节都在‘嘎吱’作响,‘筋菩萨’缓解了伤势,但它无法根治伤势。

    他就像是一条被抽了龙筋,打入蛇身的怪物,挣扎,再挣扎,在尖刀山石中割肉往前。

    他的左小腿挂着皮和肉,右肩是一道粗大的血口,身上还有七八处足可致命,但距离致命却总差一丝丝伤口。

    尸风一卷,黑影如箭,戚笼拔刀。

    冢中枯骨拦腰劈散,一口钢枪钉在石壁上,戚笼的腰间又多了一道口子。

    这般手段越来越熟练。

    身若行尸走肉,刀似燎原野火,刀术渐渐脱离招数的樊笼。

    他的刀术还未达到泼墨不进的地步,但他的刀意却总能在生死关头,生杀由我。

    刀意为阎,‘阎’字本意为巷中门,刀自然也是巷中刀,三尺之内,你我生杀,越是绝境,就越显刀锋峥嵘。

    身不动则虎啸,心不动则龙吟,身心之间,生死之间。

    而死人是没有精神的,更无武意,看似三四分的本事,落在戚笼眼中,一分,只一分。

    不知不觉间,戚笼的刀术已进了一大步,这却是以他精力耗尽为代价的。

    随着最后一具骷髅劈散,回首望去,眼前尽是白骨,戚笼腿一软,倒地,身子像是被扯裂的破布娃娃,两口刀落在地面上,发出‘咣啷’‘咣啷’两声响。

    身上的火浣布也大多碎裂成黑沫,火本凡间火,烧在此布上却能产生微弱的驱邪效果,但在长时间吸纳阴晦后,终归是难逃衰败。

    “药,咳咳。”

    戚笼挣扎着从怀中掏出黄纸包,颤抖着打开,药是虎狼药,能让一个血气衰败的武者长时间内保持精力旺盛,但烧的是生命生机,但对他来说,除此身外别无可舍。

    入山前他便服用了半包。

    药一入喉便燃烧起来,从喉管烧到五脏六腑,尤其是积伤的大脊椎附近,更是烙铁一样剧痛,这使得戚笼不自禁的蜷缩成虾状,看起来极单薄纤弱。

    意识在清晰和模糊间晃荡,视线天摇地晃,两侧山壁淡黄色的膜状物开始溢出大量粘液,顶端更是结成了絮状丝网,身子紧贴地面,由细小的震感到强烈震动,山体内仿佛有难以想象的巨物在爬行。

    山有灵,血肉生成。

    ‘轰隆’‘轰隆’

    仿佛能震碎耳膜的声响中,戚笼抬头,无边汹涌的血水淹没了他。

    滚烫、腥燥、桀骜不驯。

    坊间一直有种说法,这黑山,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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