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亮咬牙道:“这家伙坏了我们的大事,死不抵罪。你别给他治病,让他疼死烂死算了。”

    “医生是医生,复仇是复仇,萝卜白菜不是一回事,我宁可先把他救活,再把他搞死。”

    钱亮紧紧盯着张凡的眼睛,好像要从他的眸子里找出破绽,冷笑道:“我不信!把他救活,你违心;把他打死,你违法!这两者都行不通!”

    “走吧,不谈这些,看情况再说。”张凡放下筷子,站起来便走。

    钱亮和张凡赶到镇医院,等了不大一会功夫,一辆大拖拉机便突突地开进了医院大门,后面竟然还跟着不少看热闹的村民,有骑自行车的,有开三轮车的,像是迎亲的队伍,显得喜气洋洋。

    大沟子躺在门板上,哀叫连连。

    护士急忙把他弄到推车上,跑步推进了急救室。

    张凡和钱亮随着医护人员进了急救室。

    主治医师已经事先得到电话,早己做好了准备,忽然发现张凡也进了急救室,不禁一愣又一笑,忙热情地过来打招呼。

    张凡当然认得他。

    上次卜姑娘受伤垂危,当时也是这个主治医师当班。他时时束手无策时,来了个赵院长,赵院长胆大妄为,胡乱整个什么祖传几百年的“十三针法”,差点把卜姑娘给治死,多亏张凡及时出手,救了卜姑娘一命。

    从那以后,主治医师对张凡满是崇拜,今天见面了,态度相当谦和巴结,道:“张神医,你在场更好,你在场我心里就有底了。”

    张凡耸耸肩,微微一笑,“主任这么说,我就无地自容了。这次抢救,还是以镇医院为主,我旁观一下,学习学习。若是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一定尽力辅佐。”

    这时,哭哭啼啼的大沟子已经被抬到了诊台上。

    两个女护士有如剐刑手,手疾眼快,银亮闪光的大剪子一张一合,“咔”地一声,就把大沟子的裤子从两边铰开,一拉,便露出了伤处。

    因为职业的原因,男的东西她们见得多了,因此并不惊慌,歪头打量一会,用三分欣赏七分快意的口气道:“没了!嗯。”

    张凡凑上前一看,不由得身上起鸡皮疙瘩:

    好惨!

    见过惨的,没见过这么惨的。

    古代宫刑或者自宫当太监,也只是一刀而就。

    大沟子这个不同,是鸡喙一喙一喙地啄掉的!

    平平的,血糊糊的,直往外冒血泡!

    连再植手术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主治医师看了看,点点头,与张凡互相看了一眼,两人会意地一笑,心里都有同一句话要说无法直接说出口:这样的话,就好办了。

    没了就好,这样的话,治疗过程就不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只是消炎即可。

    因为没人愿意弄那种复杂的再植手术,接血管,接神经,一搞十个小时……现在,那些都没必要了,抹上消炎药,挂上抗生素大瓶子,生死由命吧。

    主治医师冲小护士道:“进行常规消炎处理。”

    “好嘞!”小女护士答应一声,便开始往上浇酒精、抹药水。

    “妈呀,疼死我了!”药物刺激,疼得大沟子哭爹喊娘!

    如果不是两个男医生拚命摁住,又用带子把他绑在诊台上,他非得从台子上飞起来不可!

    鼓捣了半个小时,终于把伤口处理好了,进行了包扎。

    插了一根导尿管,从纱布当中探出来,看起来细细的,愣头愣脑的挺幽默。

    主治医师见处理完了,便和张凡一起走出急救室,冲走廊里的人喊:“谁是伤者家属?”

    大沟子媳妇抹着眼泪道:“我是。医生,他怎么样?”

    “死不了,活不好。”主治医师冷冷地道。

    大沟子媳妇又问张凡;“小凡哪,他以后还能下地干活吗?”

    “沟子哥别的没什么大事,就是那啥没了。太监能干的,他都能干;太监太不了的,他也干不了。”张凡道。

    大沟子媳妇松了一口气:“能干活就行,我就怕家里躺着个白吃饱的植物人!”

    主治医师道:“伤者需要住院,最少要十天,你赶紧去收款处交五万押金。”

    “五万?”大沟子媳妇吓得矮了半截,脸上的表情跟大白天见了鬼似地。

    大沟子整天喝大酒,不干活,家里穷得跟原始部落似的,哪里来的五万元?连五万日元都没有!

    “五万押金,这只是一部分,后期如果感染的话,还要加续医药费。”主治医师以医生惯有的打家劫舍口吻道。

    “妈呀,这……医生,这,我家实在拿不起呀!”大沟子媳妇绝望地道。

    “拿不起的话,也不勉强。赶紧把刚才的三千块钱抢救费交齐,把人抬回家,我给你开点消炎药回家吃着,死活就不要再找我们医院了。”主治医师以职业的冷静道。

    “啊!”大沟子媳妇蒙了。

    张凡注意地看着她。

    她二十多不到三十,肤白貌美,腰条婀娜,站在一众农民中,显得有鹤立鸡群之感。只不过那身不值钱的衣服,有点遗憾。若是穿上一套好的时装,活脱脱就是一个极品美人。

    大沟子媳妇求救地看着张凡,脸上泪珠滚滚,哽咽地道:“小凡,你跟院长说说情,给减免减免吧!小凡,嫂子求求你了。大沟子死就死,就怕他半死不活!小凡,你跟院长有交情,你帮帮嫂子吧,嫂子求求你了……”

    说着,竟然跪了下去。

    虽然大沟子平时坏透腔了,在场的人百分之九十都在心里希望大沟子死,他们跑来镇医院,主要是想第一时间分享大沟子暴死的幸福。然而,大沟子只不过当了太监,却死不了,人们不禁有点遗憾。

    特别是几个三十多岁的光棍,平时对大沟子媳妇的美色直咽口水,本指望大沟子一死,他们就有机会了。现在……只好等大沟子哪天出车祸了!

    因此,见大沟子媳妇给张凡下跪,大家生怕张凡心一软就答应了,便有人道:“这是求情的事吗?医院也不可能赔钱给你治病呀!”

    “再说镇医院也不是小凡开的!求小凡说情,谁去还人情?”

    “也好意思张口!”

    “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大沟子的媳妇……嘿……跟大沟子一路货!”

    乱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

    张凡没说什么。

    他想的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要知道真相,知道大沟子受伤的真相。

    这个真相,如果大沟子夫妻都不说的话,就成了永远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可能揭开一个地下宝藏:那只芦花大公鸡是怎么回事?它把大沟子啄成重伤,大沟子难道没有马上来医院而是在家里烧了一锅开水慢条斯理地给鸡拔毛?

    这不可能!

    然而,大沟子媳妇明确地对张凡说过,芦花大公鸡已经拔毛了!

    这里绝对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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