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笑睁开眼,已经天光大亮了,阳光从稀疏的枝叶间照进来,斑斑点点的照在脸上很舒服。终于重见天日了,也不用死了,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光,想想还有幸福的生活等着自己,谭笑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转身看看身边的叶舒,睡的还很香,嘴角还泛着一丝笑意,估计梦里又做了什么“龌龊”的事,但越看越喜欢,凑过去偷偷的亲了叶舒一口。

    谭笑坐了起来,她打算为叶舒采点野果当作早饭,在山腹内时,这些也是她负责的,虽然做的一直就蛇肉,而且一如既往的差,但那时叶舒只管着练功,只是偶尔的帮着做做,一样吃的狼吞虎咽。

    当看到身上盖的东西,谭笑愣了,自己身上的杂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张由枯草编成的草帘,草帘不大,只能盖住她从腹部到膝盖的半截身子,但一绺压一绺,一层盖一层,编的很密实,而且草结分布均匀,青黄相间,更有一种另类的美感。

    再看看一旁熟睡的叶舒,谭笑笑了,没想到他这么有心,这点东西不知道他昨晚编到了什么时候,而且身下这些草没有减少,说明叶舒昨晚又出去拾的草。她的心里一下子就被幸福填满了,笑的更加甜蜜。再看看叶舒的手,依旧肿着,谭笑实在想象不出来,他这双手是怎么能编出这个的。笑着笑着,谭笑又哭了,一头扎进了叶舒的怀里,小手轻轻的抚摸昨晚她在叶舒身上留下的那些印记,愧疚、心疼,各种滋味泛上心头,将头埋在叶舒的胸口。

    叶舒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睁看眼就看到谭笑坐在一旁正痴痴的看着自己,她现在不再是衣冠不整,恤和裤子都穿的整整齐齐。现在温度正合适,外套用不着穿,还搭在门口,但明显已经干透了。

    “醒了?”谭笑眼含爱意的看着叶舒,嘴角自然甜蜜的上扬。

    吓得叶舒一激灵,以为她这又是愤怒前的温柔,这些日子没少遇见。忙看看自己下面,能犯错的也就是这儿了。遮羞的还在,没有太失礼,叶舒心里松了一口气。

    “嗯,你怎么醒这么早?”叶舒还是心理发慌,总感觉谭笑这样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不是什么好苗头。

    见到叶舒紧张成这样,说话还有点语无伦次,谭笑苦涩的一笑,说道:“我找来了一些果子,你看哪些能吃,吃完了咱们好走。”

    “难道不是笑里藏刀?”叶舒迟疑了一下,见谭笑还没有别的动作,也就不怕了,她不动手那就不会动手了,谭笑就这点让叶舒服气,从来不记仇,因为有仇当时就报了。于是叶舒嘿嘿一笑,再次变回了那副贱兮兮的嘴脸,又开始油嘴滑舌的说道:“我老婆找的一定能吃,不但能吃,而且一定好吃。”

    当着谭笑的面,叶舒毫无遮掩的穿好了他的“布条裙”,套好了他的草鞋,然后就去看谭笑的成果。还别说,谭笑找的还真不赖,基本都是以前他找来吃过的东西,略作分别,大部分都能吃,拿不准的偷偷扔了,然后就大吃特吃,也不和谭笑谦让。

    吃过了东西,叶舒根据太阳方向和照射角度还有树冠的长势和山体的走势大致判定了一下方向,找准了东方大概的方向,那是他家的方向,即便不太准,奔着这个方向走,至少早晚能走出去。认定了方向后,叶舒带着谭笑开始跋山涉水。

    谭笑将叶舒那件外套还给了叶舒,在山洞里就算了,现在光天化日的,实在不能让他光着屁股满山跑,那样真成野人了。现在白天还有点热,用不到穿的太厚,叶舒倒也不怕谭笑冷,也没推辞,接过便穿上了,不过,不是穿在身上,而是系在了腰上,他要遮挡的是那里。而且这次出发还不是完全的空手,谭笑让叶舒将那草帘卷起来用裤腰带捆上扛着走,她说是担心几天走不出这个大山,不管走到哪,至少不怕夜里挨冻。

    活着出来不容易,重活于世,两人的心态实在是别人无法比拟甚至想象不到的,他们一点也不急于出山,山里再偏,总比山腹内强多了,有山有水有树林的,也不怕遇到什么野兽,他们相信遇到野兽,遭殃的也不是自己。沿途四处看风景,一边走一边玩,哪有高山,哪有瀑布,只要看到了,绕远也过去看看,就像游山玩水的驴友,只是装备差了不少,更没办法留影纪念。

    走走停停,根本不像进山时那么仓促,爬一个山头就能花费半天,遇到河还要找水浅又干净清澈的地方渡过去。累了就歇,困了就睡。天气不好就先找地儿躲起来,天气太好,日头太足还要找地儿躲起来,有时发现那个山头的野果子好吃了,还要多吃一顿再走。太阳刚转西他们就寻找晚上要入住的地方,就地取材,吃顿饱饭,好好歇歇脚,然后两人便开始看夕阳,看星星,打情骂俏。而且他们的食物也不再局限于野果了,又开始关注松子、榛子这类的坚果山货。这时叶舒练的功夫就显现出来了,“开山式”能不能开山,现在叶舒还很怀疑,但“开山式”能开坚果这个事已经被他证实了好几顿。

    两个人没心没肺的在山里转悠了好几天,虽然风餐露宿,但二人玩的却是一塌糊涂,一扫往日的阴霾,就像他们就是来休闲度假的一样。每天借着睡前的时间,叶舒都要编草帘,开始他是自愿为谭笑编的,后来变成了谭笑要求他编,而且还要他编出花样来。几天下来,叶舒手法越来越娴熟,已经将那张草帘编成了双人床大小,上面的草结也拼出了简单的图形,现在二人晚上睡觉,已经能够同盖一床被子了。

    走了五天四夜,终于在一天下午,二人走到了大山的边缘,因为他们看到了活生生的人。这就足以证明他们离人类社会不远了。等到他们暗中观察了一下出现的人,二人更是不住的欢呼,那人竟然是“瓦房店”的,虽然那人鬼鬼祟祟,好像是进山去偷什么东西,但他们已经不关注这些了,他把山搬空了他们也不想管。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不但“出山”了,而且离家也不远了。在山里转悠的时候还不觉得急切,但现在离家这么近,他们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家。那里不仅叶舒的家,也将是谭笑的家,她将是新一任的叶家女主人。

    在太阳落山一段时间后,二人东张西望的钻出了树林,他们不是害怕秦守正还在等他们,现在的秦守正根本入不了叶舒的眼,他们怕的是被熟人撞见,现在他们和逃荒的难民似的,如果被看见了,那才是没脸见人呢。

    悄悄的过了桥,幸好叶舒家紧挨河边,根本不用进村,但二人还是没敢走大路,而是上了坡,从大墙跳进了叶舒家的院里。

    跳进大墙,二人相视一笑,当初他们就是跳墙跑的,当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现在他们又从这里跳了回来。只是看着月光下的小院,二人都是一愣,因为院内的地面平平整整,和那天被秦守正砸的满目疮痍截然不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什么情况?”叶舒皱起了眉头,同时示意谭笑小心,他感觉这个院子里还有别人,然后高抬腿,轻落步,一点点往房门挪去。

    “谁?”

    随着一声叫喊,一道白光从海棠树上照了下来,紧接着一个人从树上跳了下来,“窟嗵”一声。

    听到这重重的落地声,叶舒心里一松,这笨重的动静不是会功夫的人该发出来的。

    “谁?干啥来了?”那人继续问道。

    叶舒听出那人的声音,哈哈笑了起来,身子挺直了,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疯子,把你那破手电收起来,我是叶舒,晃的我都看不清啥了。”

    “你是树叶?”那人又照了叶舒一下,然后大声叫喊:“你真是树叶?你没死啊?”,有院门也忘了去走,直接从小院的院墙跳了进来,抓了叶舒看了又看,然后一把搂住叶舒,“你没死啊?真好,你没死……”说话间竟然有了哭声。

    “我怎么能死呢?你就不盼着我点好。”叶舒笑着锤了丁峰两下。

    “我以为你死了呢。”丁峰看到叶舒身后还站着一位,正是和叶舒一起躲进山里的谭笑,再次惊呼:“你也没死啊?那老头放过你们了?”

    叶舒和谭笑一阵无语,听丁峰高兴的语无伦次说了半天,才问道:“你怎么还就认定我们死了呢?”

    “那老头追你们,咱们村不少人都看到了,后来那老头回来了,你们没回来,我们都以为你们遭了那老头毒手呢……”丁峰一会哭一会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趁着丁峰擦眼泪的功夫,叶舒问出了他和谭笑的疑惑,“那你大晚上在这干啥呢?”

    “我呀。”丁峰一拍巴掌,“哎呀,这不今天是你‘三七’吗,听老五说,东头有人要偷你家东西,我过来看着点儿。”

    叶舒他们这有这说法,如果一家最后一个人死了,他家的东西别人可以“拿”,但必须等“三七”那天,说是那时候鬼魂正在被阎王爷审理,别人拿他家东西,算是减轻死者的罪孽,死者不会介意,不然会被死者缠上。一般不是走投无路的人,不会拿这个,毕竟心里比较别扭。

    说着,丁峰突然不说了,朝着自己家那边大声喊:“妈呀,亚楠,你们过来呀,树叶儿没死,树叶儿回来了。”

    “啥?”那边有人回应着,看了都没睡,应该是等着接应丁峰呢。

    “树叶儿没死,树叶儿回来了。你们过来呀。”

    “诶!”紧接着就听到东院开门和一连串的脚步声。

    “我妈她们也过来了,这两天把我妈都哭坏了……”

    叶舒没听丁峰说那些,转身就去开门,结果房门却是缩着的,不用想,一定丁峰锁上的。

    “快把门打开。”叶舒冲着丁峰喊。

    “我妈,我媳妇儿马上过来了,你躲啥呀?”

    “你个二货,我这一身儿能见人么?”

    “啊!”丁峰这才注意叶舒赤裸着上身,腰上围条裙子,腿露着半截,身后还背了个一人多高的铺盖卷,在看看旁边那位,衣裳虽然破烂,但至少还算得体呀,丁峰又有了哭腔,“你咋造成这样了?”

    “在山里带了这么长时间,没光腚子就不错了。你可快开门吧,我穿件衣服,一会儿你妈你媳妇看到,我还要不要脸了。”

    “诶!”这锁正是丁峰买的,他答应一声忙掏出钥匙把门打开放叶舒和谭笑进去了,他没进去,因为他要帮着把门,不然以他妈那性格,到这就得进屋,那就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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