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看到了程处弼这小子现身,总算了松了口气。“快些过来,见过将作监的阎大匠。”

    程处弼有些懵逼地上下打量了两眼,不由得两眼一亮。“见过阎大匠,我怎么觉得阎大匠很眼熟。”

    就看到这位仪容清俊的阎大匠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地冲程处弼还了一礼。

    “老夫阎立德,乃是爵部郎中阎立本的胞兄。”

    程处弼直接就乐了,果然,难怪觉得眼熟,果然跟阎立本一般的清高冷傲,很有艺术家气质。

    “原来是阎大师的兄长,失敬失敬,想不到居然能够与二位都有交集,看来你们跟下官可真是有缘分。”

    阎立德看着跟前眉开眼笑的程处弼,脸色非但没有喜色,反倒有点发黑。神特么的缘分,这不是我想要的。

    自己亲弟弟,可是让这厚脸皮的老程一家折腾得不轻,作为胞兄的自己,亦听到亲弟弟的倾诉。

    可惜,自己也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只擅书画,而不擅长自由搏击的文官兼艺术家。

    只是没有料想到,自己居然也跟程三郎有了交集,这顿时让阎立德提高了警惕,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付。

    万万不可让这小子有纠缠自己的机会,这可是亲弟弟的血泪教训。

    “程太常客气了,李兵部你看……”阎立德主动地后退了一步,看向李绩。

    可偏偏李绩呵呵一乐,手指头又指向了程处弼。

    “今日之事可是以程三郎为主,李某只不过负责提供这片场地,再有就是保卫此地不受人干扰。”

    之所以安置在兵部,当然是因为这兵棋推演和沙盘,对于军事行动的帮助意义重大。

    但是对于怎么制作,李绩这位长年不是摸槊就是摸笔的兵部尚书,的确是外行。

    阎立德转过了头来,看向犹自笑眯眯看着自己的程三郎,总觉得这小子不怀好意。

    “阎大匠,下官想要制作的东西其实不复杂,这些是昨天夜里我画出来的图稿……”

    程处弼把手摸了摸左胸位置,唔……不对,伸手去摸了摸右胸位置,拿出了两张图纸。

    阎立德两眼不禁一眯,好在,没有看到亲弟阎立本所言的那种画风古怪到令人心悸的木棍人。

    而只是比较朴实的线条,这让阎立德不禁松了口气,抬手接了过来。

    “这一张是沙盘制作所需要的,而这一张,则是兵棋推演所需要的。”

    “两张桌子的长和宽一模一样,但是由于功用不一,所以对它们的承重性要求也是不同……”

    程处弼好歹也是位爱岗敬业的好青年,一但开始干正事,绝对不会嬉皮笑脸。

    手指头戳着那张图纸比比划划,这下子,阎立德有些不乐意了。

    “程太常,你办事,是不是显得太过简略了一些,就只有这样两张图纸,莫非就没有其他的了?”

    程处弼迎着这位阎大艺术家的亲哥,略微有些腼腆。“有倒是有,不过……不太适合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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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了这一幕,李绩忍不住走了过来。

    “有什么不适合的,没看到阎大匠都急了,这两件事物早些办好,陛下也就越能安心……”

    “不是,是小侄担心我的手稿阎大匠看不明白……”程处弼脸有点黑,是真有点拿不出手。

    “呵呵……”这下子,艺术细胞和建筑细胞都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是顶尖大师的阎立德顿时不乐意了。

    “你觉得本官看不懂什么?本官不但对汉隶很有研究。

    就算是你用的是秦时的小篆,甚至是先秦的大篆本官也能略知一二……”

    程处弼一阵心累,差点就想开口怼,不过想到这位毕竟是自己很有好感的阎大艺术家的亲哥。

    只能耐下了性子道。“我跟他们不一样,真不一样。”

    李绩这位半吊子文化人终于忍不住武将的暴脾气开始上身。

    “有啥不一样的?赶紧拿出来,别以为你是老程家最有文化那个,就瞧不起旁人。”

    “成成成,给您,您好好瞅瞅。”程处弼无可奈何地伸手摸向左胸,然后从怀里边掏出了一叠纸。

    李绩接到了手中,摊开一看。脸色直接就变了,眼珠子瞪得溜圆。

    一旁的阎立德也凑上前一看,同样好不到哪儿,半天,才不太确定地拿手指头戳了戳那张纸。

    “这上面你画的都是什么?”

    “……”程处弼的脸直接就黑了。“这些是字,汉字。我就说你们看不明白还不相信。”

    活了几十年,没见识过狂放野蛮,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医学处方体的李绩脸直接就黑了。

    戳了戳那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在满地乱爬的蚯蚓一般的线条,扭头看向程处弼。

    “程老三,你确定这玩意是字?”

    程处弼无奈地硬起了头皮,指着这个时代,唯有他才能够明白的字迹读道。

    “这是高度的意思,这一句是:沙盘桌的腿部高度为两尺三寸……”

    “!!!!!”李绩与阎立德的脸色黑得就像是熏烤了三年烤鸭的挂炉炉膛。

    看着那些鬼画符一样的玩意,看着程处弼流畅地读出鬼画符的内容。

    李靖默默地薅着胡须离开,他觉得自己只是负责安保工作,没必要跟这个脑子有坑的程老三一般见识。

    主要是担心自己憋不住会踹他两脚,容易伤感情,落下个以大欺小的坏名声。

    阎立德的手捂着心口,强自镇定,生生从牙缝缝里边挤出了一句话来。

    “这是什么字体?既然是字,总得有体吧?”

    程处弼砸巴砸巴嘴,想说处方体,可这个年代还没有处方,咋办?

    最终,程处弼略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腼腆一笑。“这个其实是下官自己发明的一种字体:速写体……”

    “哦,久仰久仰。”阎立德干巴巴地扔下了这么一句话,扭头,看向那些站在周围呆若木鸡的将作监随员喝道。

    “愣着做甚,赶紧去,替本官拿笔墨纸砚来。”

    吩咐完之后,阎立德看向程处弼,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一会,劳烦程贤侄你说,我来写。”

    程处弼自然是欣然从命,真*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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