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岳琅逢是真正信奉天主教了。他还是个很少参加天主教的中国人,不是游风约冯光道那件事,他还不会慢慢地接受天主教,也是天主教的教徒不断地向他邀请,才让他渐渐认识天主教,天主教的精神就是博爱温良,使信徒们积极阳光地生活,让你把冷漠变为爱。

    就是他参加了天主教才对游风约冯光道他们对他的宽恕感到无地自容,他才在灾荒年时期对游风约的百姓进行良心上的忏悔,并且用赈灾施救的方式救济灾民。尽管他在那个时候也发了洋人一笔横财,那也是有原因的,那是中国人俱情愿饿死也不受洋人之赈。

    除了岳琅逢,在很多百姓心中都认为那些教堂里的洋人是鬼变成的,会吃人,连碰都不能碰他们,都认为洋人建造的那些教堂里装的是尸体,专供洋人来吸中国人的血的。

    冯四来到教堂,岳琅逢正在做礼拜,若不是事情紧迫他是不会来找老爷的,在冯四看来小姐遇到刘保金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是小姐一生中的大事,也许就是天赐良缘。

    冯四也太摸老爷的心思了,老爷也是对小姐的婚姻大事耿耿于怀,多少人给小姐说媒都没有个中意的,这次遇到的刘保金他看得出来是小姐最中意的,他要找到老爷设法给小姐完成这个心愿。

    岳琅逢听了冯四的话只是问:“这刘保金为什么被官兵捉拿?”

    冯四道:“也许是遭小人陷害,反正他是赴省城赶考的,万一金榜题名了,即是府营一些官兵追捉那又能怎样?他可是跟京城冯弘儒大人是沾亲的。”

    提起冯弘儒岳琅逢即想起了冯光道,现在冯光道也是京官,官运亨通,若是跟冯光道连上亲戚,他昔日对他的那些过节也会消除一些,再说刘福禄也是一方有名的掌门大户。

    岳琅逢知道冯四是偏爱小姐的,他的想法也是对他岳家好的,就他现在这个身份比不上当初当任县令那个时候了,现在即是跟人家刘福禄成个亲家也不是门当户对了。

    于是岳琅逢跟冯四即行动身赶往家中想去亲眼见见这位刘保金。

    到了府上,午时刚过,岳琅逢告诉冯四:“先别伸张,待我瞅他一眼。”

    冯四便将岳琅逢领至膳房歇息用餐,待他看看这刘公子还在不在小姐的绣房。正准备出门,只听后窗传来丫鬟莲子的声音:“公子若不答应本丫鬟概不放你走。”

    后窗外就是后花园的小凉亭,挨着窗户有道小门,方便通往后花园。

    冯四跟岳琅逢听到声音同时屏住呼吸,摆手示意,二人便悄悄偷听起来,岳琅逢也失去了往日的自尊,可以看出这岳琅逢对小姐有如此的关爱来。

    丫鬟说罢又听一个男的声音:“这事关系重大,总的告我父亲知晓,这样成何体统?再说现在我急需找到我的考蓝子,否则这届乡试就赶不上了。”

    “什么考蓝子,俺且不懂,只是你得答应小姐的话,再说不等老爷回来说个明白你也走不得,况且外面捉拿你的官兵还在到处找你,你能走掉吗?”丫鬟伶牙俐齿,一句也不饶公子。

    “跟老爷说明白啥?我有啥走不得?”

    “怎说?你私自闯进小姐的绣床底下,是何用意?”

    “那是——”刘保金想说那分明是小姐带我到他房间绣床下面的但没有说出口,他懂得,若是说出那样的话来,对好心帮他的小姐就太无情无义了。

    岳琅逢听到此已然明白了一切,就示意冯四来到他身边对着他的耳朵悄声说了些啥,意思是让他到后花园帮助丫鬟说句话,拿定此事,他得赶紧备车亲自送公子进省城赶考,千万不能耽误了考期。

    耽误了一个学子的考期,他这个曾经当过县令的岳琅逢就是一个罪人,不管小姐的婚事顺不顺利,只要将刘公子顺利送到省城参加考试,他日后不管在冯弘儒和冯光道面前还是在刘福禄面前都有了他说话的资本。他们相互间的关系也会冰释前嫌的。

    他现在是一位天主教的教徒,他要把天主教的精神领会贯通,就是博爱温良,每天积极阳光地生活,让你的冷漠变为人间大爱。

    岳琅逢在后来也参加过乡试,不过那也是他惦着考蓝走走过场,官帽还是花银子买上的,这考试还不能花银子买吗?他知道公子说的考蓝是什么,那就是个考试远途跋涉带着的小盒子式的小箱子,里面除了文房四宝等考试必用的工具外还放有一些生活用品,贫困一点的考生还要自带米、馍等吃的,以防路上有个伤风感冒,还要带些药品等。

    岳琅逢府里可不比刚刚回到庄里的刘福禄,他可是一个县太爷府邸,家里的车、马、轿应有尽有。

    岳琅逢要亲自陪同刘保金到省城,一来他路熟,对乡试的路数也精通,二来这刘保金不是别人,弄不好就是自己未来的女婿,即是金榜落地他也相中了这个年轻人是个知书达理之人,他很是喜欢,不像曾经来给小姐提亲的那几个,个个都是纨绔子弟,文武不通。

    他也看不准那些武夫,特别是他入教以来,对打打杀杀很厌恶,他就看准像刘保金这样的文人。他在膳房偷瞅了刘保金那一眼,这后生长的魁梧俊秀的,像个当官的料。

    按刘保金的考期计算,是不能再耽搁了,即日就得动身,算一算按照正常的行程到了省城离考期还有三天,可是万一路上遇到个三长两短就无法挽救了。

    岳琅逢差家丁将马喂好,备足草料,再将当年他使用的考蓝找出来,装好必备的东西,到晚上亲自让刘保金看考蓝,看看还有什么要装。

    晚上,刘保金就住在岳府,冯四告诉他明早五更天就送他赶赴省城,让他安心好好睡一觉。不一会,他又跟岳琅逢惦着个跟他差不多一样的考蓝去见他,冯四跟他解释说:“这就是东家老爷。”

    刘保金急忙跪拜行礼:“岳老爷在上,晚辈见礼了”。

    岳琅逢慌不迭地以礼相迎:“刘公子免礼免礼,都是自家人。”岳琅逢故意将“自家人”这个口气说的重一点。

    又指着那考蓝道:“这是给你准备好的考蓝,我以前用过的,看看还缺少什么,现在当务之急是赶赴省城参加考试,别耽误了,诸事都可以搁后。”

    刘保金点点头道:“晚辈谢过老爷。”又准备行礼,冯四急忙拦住:“还行什么礼,刚才老爷说我们不是自家人了吗,还气啥。”冯四也故意将自家人说的重些。

    送走他们,刘保金心想这岳家可真的要帮我刘保金赴省城赶考了,也没啥犹豫的了,就死心塌地让岳家帮忙吧。何况他还认承了人家岳小姐的婚事,这也许就是天意吧。

    他跟着戏班的那些时候也看过男女私定终身的戏,既然戏里就有的事,他为何就不能有呢。

    再说他对那冯小姐也很上心的,她弯弯的黑眉下面有双深黑色的眼睛,就像他的母亲那样,还有那凸出来的鼻子,把那双活灵活现的眼睛衬托的格外有灵气,那张胭红的小嘴……那盈盈的笑意。

    开始他还不敢正眼看她,因为是他盲闯了人家的花园还几乎踩伤人家,人家不但没有怪罪他,还拼命救他,就凭这一点他都不会拒绝的。

    那个小丫鬟更是灵巧的得理不饶人,她是在逼他答应小姐的婚事的,她跟他说的那些话一定都是小姐心里想说的,也许就是小姐教给她那样说的。

    “亏你是个秀才,男女授受不清,你跳到花园来故意踩到小姐,你还躲到小姐的绣床下面,这要是传出去了要小姐怎么活?你说!你说!不答应就把你送给官兵,俺凭啥救你,非亲非故的。”

    那丫鬟一边说,这边小姐还在叽叽地哭,像是在演戏。

    我真的是故意的吗,分明是小姐对我刘保金有意,执意救我的。

    他也故意问那丫鬟:“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丫鬟道:“你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俺不说你也知道。”

    最后还是冯四把话给说白了。

    刚刚四更就听到马房有动静了,刘保金左思右想一晚上没有睡着,整整一天一直就是在躲避官兵的追踪,他奇怪地想,我刘保金一介书生成天在乡学闭门苦读从不出门,我怎地会被官兵给追上呢。

    是父亲大人得罪了官府?

    官兵这样做分明就是在拦阻我刘保金进省城赶考,如是那样,我刘保金不去赶考又有何妨,我才不想当官呢,当官有啥好,倒不如师先生那样,以自己的才学教出那么多学生,桃李满天下…还不如去当戏子呢,听到台下观众的那一阵阵喝彩,使自己每天都会感到充实满足和快乐。

    他在戏里拿着关公的大刀:“……百万曹兵谁敢当,斜影跨下云中月……”。前面忽然出现一堵高墙,后面追着一条张牙舞爪的大黑犬,他飞也似地跳上高墙,忽然看到了小姐和丫鬟在墙下等他,小姐手里拿着一张弓箭正在对着他,他急忙拿刀阻拦,那关公刀忽然不见了,变成了一根木棍……眼前一黑,一群马蜂朝他头上飞过来,他急忙在头上乱抓乱打……

    “刘公子——五更了,起床赶路了。”窗外有人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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