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张秀山他们在后面尾随着禁不住热血沸腾,还有这样的女子?

    就在离衙门口不远处刚贴过传单走后,从里面尾随着出来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手里还拿着像棍棒一样的家伙,紧紧跟在那女子身后。

    前面的那人他们都认得,是公道团团长杨笃宽,每天在街上横行霸道的,他跟随那女子干什么?

    他们不由自主地也跟了上去。拐了一个弯,又拐了个弯,传单照贴在墙上,却不见人哪去了。

    正好西街“永和堂”药铺还开着门,从里面射出一线亮光,他们怕被发现就急忙躲在一边。

    这时从他们右手一个方向走过来一个人,跟那个贴传单的个头差不多。

    刘宝库禁不住小声叫道:“大姐?”

    那人一晃就不见了。

    “什么大姐?”张秀山问道。

    “像是我大姐刘保童,她就是那个贴传单的?”刘宝库道,他已经被这两个个头差不多的女子搞糊涂了。

    刘宝库没有认错,那个真的是刘保童,她早已参加了纺织厂的组织,她也是跟着杨笃宽出来的,刚才贴传单那女的就是苏召兄,她是从药铺后门走的。

    就在那个拐弯处,刘保童将杨笃宽引开了,原来她是在暗中保护苏召兄。

    这回又是这个女子,不是张贴而是在撕。

    三个人跟着苏召兄到了纺织厂,刚到门口就被张秀山的四爹给叫住了:“小兔崽,跟我走。”

    张秀山的四爹四十来岁,也是一个大个头很威武的男人,他这次回来说是来家探亲的,可他一直在纺织厂转悠。

    苏召兄回去将撕掉的传单交给卫科长。卫科长展开看,都是“中日亲善”、“中日合作”、“欢迎太君”’等反动亲日标语。

    “撕的好,撕的好!这是那些汉奸们要准备迎接日本人了”,卫华愤愤说道,然后又叮嘱苏召兄:“形势要变了,以后活动千万要多个心眼”。

    苏召兄点点头,心里感觉滚烫滚烫的,她清楚自己是受到了表扬,也受到了科长对她的关心。

    张贴亲日标语的就是那个杨笃宽,他被牺盟会驱出县城后,他就一直躲在县城里,进了西街“大仙道”。

    大仙道是南党贾荣科参加的邪道组织,也是他们寻欢作乐的地方,县城的几个土豪恶霸利用组织“大仙道”为名,在暗地里大搞非法的勾当,也是最早“防共保卫团”的特务组织,杀害了我们不少进步人士。

    日本人要准备入侵长治了,那些汉奸走狗们早就接到了他们上级的指令,提前为日寇搞煽动宣传,制造紧张气氛。

    杨笃宽为了在日本人的功劳簿上记上自己一大功,便亲自出马张贴反动传单,制造混乱。

    既然这些传单是反动的,苏召兄就不会让它们在街上出现,虽然她在短短的几个月里,对真正的革命道理还没有彻底领会,但她悟出了一个道理就是:日本侵略者是我们最大的外敌,我们拼命也要保卫自己的家乡。地主恶霸是剥削我们贫困农民的坏人,我们要分他们的田地,制止他们不再欺负穷人,实行你我平等。

    白天,整个街道都是闹红火耍武鼓事的,被她撕掉的那些地方还有痕迹,整个一天苏召兄完全没有看热闹的兴致,她觉得肩上有了使命,她感觉自己被谁都光荣。

    堂哥苏大本曾对着她说:她是个做大事的,不要跟那些不理解自己的人计较,自己做过的事以后会让大家知道的,他们会为她竖起大拇指的……

    她就是在堂哥的一再鼓励下在县城独自进行革命活动的。

    黄昏又到了,苏召兄的心突突地跳起来,她并不是感到害怕,而是担心那个贴传单的到底还敢出来不。

    几个月的锻炼使她冷静了许多,卫科长告诉过她,做这种事最主要的是要冷静、心细。

    忽然,那个人又出现了还是手里拿着纸跟浆糊盒子,不过出来的不是昨晚的那个人。

    还跟昨天一样,还是照原来的地方张贴,等那人走后,苏召兄就去撕,刚张贴上去,浆糊还没干,也好处理。

    突然,她感觉后脑一热,眼前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发现自己躺在纺织厂的宿舍里,卫科长在她面前坐着。她感觉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后脑壳被纱布裹着紧紧的,她回想起自己的后脑壳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马上就啥也不知道了。

    卫科长把她撕下的传单给她看,她不认字,又给她念道:“天不言自高,地不言自厚,人不言自能,水不言自流”、“仙道贵生,无量度人”。

    她认不得上面写的字,只是感觉那字跟上一次不一样。

    “这是人家大仙道里的内容,我不是让你多个心眼了吗”。卫科长道。

    她看出来卫科长没有埋怨她的意思,好像他就已料到她要落到这个地步。

    事后卫科长告诉她,幸亏他派人在后面跟着她。

    那个人还是刘保童。

    那些张贴亲日传单的人第二天是故意让苏召兄上钩的,不是刘保童将他们吓跑,苏召兄不只是受伤那么简单。

    “他们第二次糊的不是传单?”苏召兄问道。

    “谁会那样傻,明知道有人撕,还会照原样去做。”

    卫科长开始可是提醒过自己的,她感到很不是滋味,除没有把事情干好还给组织添了麻烦。

    那晚张秀山的二爹把张秀山他们叫到一块,给他们讲了不少革命道理,自始自终二爹也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份,来家里干什么。

    到底二爹是不是共产党,在他们心里还是一个迷,不过他们相信二爹不是一般的人。

    不管他们心里怎样来评价二爹是个什么人,就这样不要说透,他们才觉得有一种神秘的感觉呢。

    卫华跟张秀山他们早就认得也很熟,都住在西街,出门就相见,那有不熟的。在卫华身旁突然多了两位学生模样挺文静的小姑娘,卫华介绍说,她们一个叫刘保杏一个叫刘宝花。

    刘宝库并没有对这两个妹妹感到惊讶,他知道她们比他还要进步,在游行示威的时候她们没少在前面跑。

    张秀山从他们的眼神中似乎看出来什么,问道:“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呢,他是我哥哥,也是保杏的姐夫。”刘宝花道。

    “哦,一家子人啊?”

    卫华也知道他跟她们的关系了,刘保童早已告诉他了,轮亲戚他们还是姨表姊妹呢。现在是国共合作共同抗日的时候了,他的身份也不那么保密了。

    他的真名叫冯世豪,废除科举制度后随父亲冯光道的一个世交到京城做服装生意,特嘱咐他到了京城拜见表哥刘保金,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张勋复辟那年生意遭到重创,便跟刘保金的儿子刘闪参加了五四爱国运动,后参加北伐。

    前年组织上派他来到家乡利用纺织厂的工作作掩护,秘密发展革命队伍。来到壶关才知道,这里并不是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工作,还有警务局的王作丰,还有黎城县遥镇公学的朱先生。

    朱先生是真正从南方来的,他在那里就是教书先生。他是同王作丰一块回来的。王作丰是壶关人,利用北党秦虞侯的关系在县城谋了一份差事,后担任了县府警务局局长。朱先生在黎城托关系还是做了一名教书先生。

    卫华就要离开壶关了,他忽然想起他在京城开服装生意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张勋复辟后的一天,他正在打点自己的生意交给其他人经营,他跟刘闪就要放弃经商去参加新文化运动了。

    忽然一对夫妇来找他的哥哥刘保金,说是上党老家的河口庄人氏,跟刘保金同村,他叫刘巴图。

    他们将这个情况回报了刘保金,刘保金说他认识,就是河口庄人氏,还是跟八国联军交战的义和团幸存者。他们家里的那几十亩上好地都是他祖上的。

    他们将他夫妇二人领至刘保金府邸,刘保金很宽待他们,后来他们才发现那个妇人是个德国人,比他年轻,他们是在租界开西服生意的,辫子兵(张勋复辟)进城后在一夜之间就把他搞得倾家荡产,他们是走投无路才来找他的。

    他还将他们夫妇救了从日本租界逃出来的香黛和刘保禅说了,问刘保金见她们来没有,刘保金说没有见她们。也许刘巴图说这话的意思就是想让刘保金帮助他们。

    其实刘保金是很敬佩他的,那年他可是跟八国联军交战的义和团英雄好汉,虽然那次也是他把他救了。最后,刘保金给了他们足够的盘缠,他们说要回河口庄给父亲打长工种地。

    刘保童告诉卫华说,那个刘巴图前辈没有来河口庄。香黛跟妹妹刘保禅更没有音信。

    那次香黛跟刘保禅来到河口庄只是见了父亲刘福禄一面,她刘保童哪里能知道呢。至于刘巴图没有来到老家河口庄也许是他们到了租界了,因为他的夫人就是德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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