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你在生那样的气?”保菊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说那话,昨晚来家了,那来顺能听得下去吗,不生气才怪。

    “我是说小记说了你们的事。要不我说那干嘛。”

    “奥,我们啥事,那——回屋说。”来顺道。不过他是真的不想听保菊这句话,他真的想小记会一直在外面,永远不要回来。

    保菊将昨晚小记的话告诉了来顺,她也隐瞒了许多,她只是希望让来顺时刻注意着点,别像朝元、斗贵他们,到那时就迟了。

    其实来顺今天出门就是去办这件事的,朝元的尸体是在桥上找到的。申斗金花钱一连派出三个可靠人去暗中调查这件事。

    附近神东村的荣医生跟申斗金是莫逆之交,又是进步人士,经常在方圆一带游乡看病,消息灵通,用看病作掩护也安全。

    他也知道小记是特务里面的,不过杀害朝元、斗贵的不是他,杀害他们的已经查证落实了,桥头村的一个,北岭村的一个,他们也是受别人指示的小喽啰,这个后台还没有查出来。

    他很感激保菊还担心着他的安全,他时常后悔当初没有早点把她娶过门,害她跟了一个特务汉奸,都是穷惹的,要是共产党早点来,他就不会让保菊随了他们,共产党讲的是婚姻自由,迟了,这就是命,他们是有缘没份。

    申来顺今天的任务就是设法找到这两位凶手的踪迹,配合区干队抓捕他们。固村区干队和黄山区干队早已给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

    杀害朝元和斗贵的审判大会是在固村区上开的,会场上有上千名群众参加,两个杀害申朝元和申斗贵的特务分子被抗日组织执行了枪决,这一次彻底打乱了那些汉奸特务的阵脚,点燃了人民群众除奸反特的怒火。

    区府隆重悼念了两位牺牲的同志,安置慰问了死难家属。

    从此,申小记也不敢露面了。连申保菊也不敢出门上街上溜达了。生怕村上人在背后议论她是汉奸的媳妇。

    开初申保菊是担心申来顺,现在她开始担心申小记了,好歹他是她的男人。申保菊跟申来顺是对门邻居,她确定申来顺跟申朝元他们是一伙了,她就是恼火来顺为什么不实话告诉她,她还会卖了他吗。

    申保菊到申来顺家串门就像家常便饭,她跟来顺的爸妈已经惯熟了,她十五岁上他爸妈就把她看成是来顺媳妇,来顺给她家干这干那,她就两家来回跑,从不顾忌什么。

    当时的申小记是个纨绔子弟的样子,却又不是个有钱人家的子弟,他爸妈死得早,就跟着嫡叔总爷,村上人都不待见他。

    也许是总爷早就看准申保菊了,故意给她家借粮借钱,到年根从不催要,日积月垒,逐年增高。

    前年年根忽然总爷差人去讨债,说是小日本快过来了,债不能再拖欠了。经算连本带利就把他们家全卖了也还不起。

    保菊她爸跟讨债的说:“每年到年根就说去还,可总爷说不打紧,不宽裕就搁着吧,宽裕了再说。”

    讨债的说:“现在不是世道要变吗,谁知道以后要变成啥样子,南方红军在打土豪分田地,北方也快了,到时候总爷还会给你们地种哩。”

    说归说,眼下是还不起。

    没几天总爷又差人来说保菊的事:“总爷说了,他侄儿申小记还没个媳妇,要保菊跟他成份亲戚。”

    保菊父母说:“保菊已经名正言顺地成为来顺媳妇了,就差过门了。”

    差人说:“总爷说了,就让来顺家给他多备些彩礼就把债还了。”

    问来顺家,来顺家父母那会答应,再说保菊家欠总爷的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即使答应了,也拿不出。

    明明总爷是想让保菊做他的侄儿媳妇,故意转着圈子来耍正经,总爷可是村上的村长,这是在跟你商议着做,要不跟你商议,你也不会逃脱。

    申保菊在申来顺家没有觉得亏心,是他们生生让她嫁给了小记。她来来顺家每次都是堂堂正正的。

    区上那日开审判大会申保菊去了,她就看见来顺在台前忙里忙外的,心里很憋屈,她可是捉弄着小记在为来顺的,小记可是她男人。

    申保菊端着碗就去找来顺了,见了她也没好气给他:“是不是轮到小记了,那天他来家我过来叫你?”

    一时来顺还没有理解了保菊话中的意思,忙说:“轮到小记啥了?”

    “枪毙呀。”

    “他也没有做坏事,枪毙啥。”

    “就知道你跟朝元他们一样,还舍不得跟俺说,还将俺当外人。”保菊撂了一句就走了。

    弄得来顺摸不着个深浅。

    申保菊到申来顺家早被总爷盯上了,他还后悔不该把申小记介绍给杨笃宽来,弄得他成日不在家,还怕他干那些汉奸的事,连小命都没了。

    不单是这,他还怕来顺,两个人早来就在一起,他们突然拆开了,现在小记一直在外面,给来顺腾了空儿,偏偏他两家又是对门邻居,出进方便,小记又天天不沾家。

    他想去说道说道保菊,也没有抓住人家什么把柄,见了也不知道该说啥,白天去又怕别人说闲话,明知道小记不沾家还往人家媳妇家里闯。

    总爷家在坡下,小记家在坡上,站在坡下那颗老槐树底就能看见坡上小记家的大门。

    自小记被杨笃宽叫走后,他就一直操着保菊的心,经常站在坡下那颗老槐树下偷摸着看小记家的大门,还是看到了保菊经常到来顺家。

    镇上开了审判大会,就没见过小记的踪影,总爷还怕是小记做了啥事了不敢回来,这让他更放心不下保菊,就差村民团里的一个小头目梁辰盯着保菊,若保菊还跟来顺来往就报告他。

    有了总爷的话,梁辰不敢怠慢,白天晚上就在保菊家的附近溜达,别人见了都知道他是民团的,是公事,谁家房前屋后都能有民团的影子。

    这个梁辰跟小记都是一期的青年人,他就羡慕小记沾总爷的光说上了保菊,他对保菊早就垂涎三尺,开初保菊是跟了来顺的,就像是娃娃亲,保菊越大长得越秀气,见惯了也即顺其自然了。

    后来保菊嫁给了小记,小记是谁,跟梁辰他们都一个熊样,都是在民团里混,都知道小记衬不上保菊,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可是人家四抬小轿把保菊抬进了小记家,人家过门了,成了两口子。

    不是小记有能耐,是总爷有能耐。

    申小记的院落在村北边上,院后墙就是空落落一片荒草坡和庄稼地。

    梁辰接上了总爷这个任务,可是兢兢业业地守护者申保菊,他愿意在她的四周转悠,先前不敢这样,现在是“公务”,是总爷安排的。

    梁辰忽然发现小记的后院墙有一角“凹”处,分明是被人爬进爬出磨光了的。梁辰就觉得这是跟申保菊偷情的人留下的,跑不了申来顺。

    有一个晚上梁辰就从那“凹”处进到院里,在这之前他是看着申保菊吹灭灯睡下的,他也不知道进去干什么,总之他是“公事”,即使申小记看见了,他也不会怕,保菊还是总爷赐给他的,他也是总爷派他保护保菊的。

    梁辰知道是保菊一个人睡下的,他爬到她的窗户下还能听到她微弱的鼾声。他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他知道这是保菊的鼾声让他这样的,他的魂魄都随着那轻微的鼾声去了。

    “进来吧,在外面哼哧啥?逮你早逮了。”里面忽然说了话。

    梦话?梁辰吓了一跳。他分明知道是保菊一个人,他可是整天看着她的。他不敢出声,呼吸更加急促了。

    “门开着呢,早听见你了。又喝酒了?”

    这是当小记回来了?梁辰想。他轻轻到了门根发现门还是紧闭的,许是保菊在说梦话吧。即用手推一下,门忽然开了,几乎将他闪进去,一股异香朝他扑来。

    梁辰不敢吭声,也不知道该把门闭上还是赶紧溜走,假如溜走的话,万一总爷知道了还要把他扯进去,他是被总爷安排专门看着保菊的,哪能晚上有贼进去?

    “又喝傻了吧?连门也不知道关上。”

    申保菊又说话了,还听到她下炕的声音。

    梁辰说什么也躲不开了,就硬着头皮进屋里,他不敢待在外面,万一保菊出门发现他,再大喊大叫起来,招上人来他就说不清了。

    屋子里昏暗的什么也看不见,那股温馨芳香朝他袭来,透过从门里折射进来的月光他看到了保菊的身影,这不是在白天的邂逅,而是在夜晚的相撞,是在她毫无防备毫无拘谨的时刻。

    “还傻愣着,喝多少了,这些天死哪去了。”保菊呢喃着骂,根本没有将他当做是个贼,就当做他是小记了。

    梁辰索性将门关上,冲动的心境淤满了贪婪,还是早就惦念过的可遇而不可求的梦中佳人。

    他忽然抱起朝他走过来的睡迷不醒的保菊……让她喘不过气来……

    “你是谁?你不是小记……不是来顺哥……我喊人了……我喊来顺哥了……”

    “啊呦——”

    保菊咬他一口。然后拼命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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