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心中想的有多么宏大,如何美好,现在的江月白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光杆,除了一个寒蕴水,以及中圣域的那位朋友,完全没有可以同心协力的人,而在他身边,有着同样美好梦想的荀日照,这次出行也不过带了一个老仆人,而这个老仆绝对是最忠诚的荀氏中人,他们满打满算四个人,还是泾渭分明的两派,却在这谈什么天下,何其可笑?

    宏图大业?

    不,痴人说梦而已。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也得一步一步的走。

    于是第二日,江月白早早的到了凡台,寒蕴水也趁着这时间占据了一处不错的位子,今日的小圣比,他们都很期待。

    预选赛后,剩下的步骤相比就简单许多。

    入选的参赛者们两两对阵,赢者晋级,败者离去,直到最后角逐出最顶尖的那一批人。

    不同于预选赛时的大杂烩,这晋级赛中,每一场基本都会吸引不少注意,而越往后的战斗,自然越值得观礼台上的那些大人物注意。

    于是在还未正式开赛的现在,已有人在心中默默的下定决心。

    打得过就全力打,打不过就拼命撑,赢要赢得潇洒,败要败得洒脱,归根结底一句话:给观礼台上的大人物留下好印象。

    混在这群人中,江月白深感格格不入,而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也大都注意到了他这个异类。

    五百一十二名小圣比参与者中,近二成为灵台境中的翘楚,六成左右为灵明境上阶中的人物,剩下的则多是灵有些靠运气晋级的灵明境中阶中人,但灵明境初期的存在,放眼周边,仅他一人,独一无二。

    “那家伙……不会是搞错了吧?”

    “不可能,白玉令牌好好的挂在他腰间,要是真是通过什么手段混进来的,域主大人慧眼如炬,早将他赶出去了。”

    “灵明境初期,怎么可能混过预选赛,运气也太好了吧!”

    来自周围的议论虽然纷乱,落在江月白的耳中却是无比清晰,他无法通过强大的神念探知周遭的情况,但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还是能做到的。

    不过,不光是人群在窃窃私语,江月白能够感觉到,这一会终于有足够多的大人物的目光朝他投来,但也大都是浅尝即止,并无过多注意,饶是如此,已经是一种实质性的突破。

    他的注意力大都在观礼台上,对于那裁判正在宣布的规则并没有太多注意,反正说到底,只是一对一的切磋而已。

    不过,当那裁判宣布完规则,小圣比空间再度出现在初原城上空后,江月白直觉周身轻飘飘的似要飞起,眼睛一闭睁,周边的景色已然大变。

    依旧是那一片虚无的空间,但江月白眼中已闪过一丝异色。

    若将这片空间当作一面镜子,昨日的预选赛是将这面镜子完全打碎,再一块块的拼接,而今日的场地,却是浑然一体,只是被空间障壁阻隔而已。

    这足以说明两点。

    第一,小圣比预选赛的人真的很多,多到这个圣比空间都快要撑不住的地步。

    第二,相比于昨日的沙海淘金,今日他们的表现,将更容易被外界观察,一举一动,或许都逃不开那些大人物的眼睛。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总体算来,应该还算是个好情况。

    然后他才开始注意自己对面的那个人,也就是他即将面对的对手。

    那是一名身着白衣的俊秀青年,腰间的佩剑已足以说明他的路数,但最令江月白注意的,是他现在的神情。

    在预选赛中,从刘义开始,几乎从头到尾,没有人不对他的修为境界报以一定程度的轻视,但眼前的这一位,却是没有,而是面色凝重的将他当作一个真正值得一战的对手。

    而他周身散发出的灵台境初期气息,以及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气质,已然将其身份显露出来。

    名家弟子。

    那些大宗门大宗族有着更加优渥的修行条件,也更愿意抽出功夫着重教导弟子的心性,似是这样的弟子,要是是被一个从上到下一团乱的三流宗门教出来的,鬼都不信。

    江月白思索片刻,开口道:“请问阁下,可来自天灵宫?”

    天灵宫乃是西圣域中部七州之中顶尖的宗门,以剑道与内气闻名,江月白对西圣域内部的五大宗门都只是了解了个大概,兴许还不如这些日子听了许多市井传闻的寒蕴水了解的多,但至少他清楚,天灵宫的天灵七绝剑,乃是一门高妙的剑法,其中蕴有无穷妙谛,绝非“七绝”二字所能尽揽。

    而且,天灵宫相对而言,还是讲道理的。

    那男子一愣,没想到对方竟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师承,于是大方点头承认:“不错,我师承灵云阁秋长老,已是天灵宫的内门弟子。”

    他看着江月白,诚恳道:“足下能以灵明境初期的修为过关斩将,想来实力绝非表面那般,但想要胜过我,却是不够。”

    放话之时,这位天灵宫的年轻剑修终是露出了一丝矜傲,不过其中大半都是对自己宗门的骄傲,全无轻视江月白的意思。

    江月白大笑道:“还未战过,怎可妄言胜负,久闻天灵宫七绝剑名扬西圣域,今日我便领教一番。”

    那年轻剑修闻言愣了一下,目光在江月白周身游移,半晌没有出声。

    江月白知晓他的意思,笑道:“我从不用兵刃法器,阁下尽管出剑,用不着觉得胜之不武。”

    然后他看向半空,抱拳行礼道:“可以宣布开始了。”

    那隐藏在空间之中的裁判看到他这反为主的动作,气的连连冷笑,但也没有太过在意,年轻人火气旺,脑子偶尔抽两下也没什么,而且,这场比试的确也该开始了,总不能让这两位一直在这里唠嗑吧。

    裁判看了一眼名单,漠然宣告道:“江月白对刘寒清,比试,开始!”

    ……

    刘寒清是个实在人。

    江月白等了他数息功夫,都没见他出手,当下微微皱眉,心中却是好笑。

    这位天灵宫的内门弟子当真骄傲,硬是不肯占修为与兵刃上的便宜,既不拔剑,也不出手,一副全神贯注等他来攻的模样。

    不得不说,这样心性沉稳的人,出手时暴露的破绽反而会少,对江月白而言,反而真是一个极大的阻碍。

    “既然如此,我便先出手了!”

    江月白大笑间,脚下步法展开,已是朝刘寒清靠近,但刘寒清的面色却在这一刻变得有些难看。

    江月白的步法很平凡,就只是非常普通的提纵,速度不快,也没有太多变化,以至于他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眼中清楚得倒映出来。

    这一套步法,他认识,而且每一个有名师教导的人,应该都认识。

    有些宏大的事物,发源于几个平凡的事物中,修行大道更是如此。

    似是无论你修行怎样的功法,运转灵力都得从最基础的吐纳运灵法开始,无论剑道再怎么出神入化,也得从基础剑法的根基打起。

    这套步法,在上古时代便已普及,几乎所有的轻身功法,都以此为根基。

    提纵法。

    一门调动灵力行步的法门,虽是轻身功法的根基所在,但它本身……实在平庸的有些过了头,几乎天下所有的轻身功法,都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刘寒清当然练过这门步法,并由此开始,掌握天灵宫的灵空游步,但似是江月白这般堂堂正正运转纯粹提纵法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但他毕竟是天灵宫的内门弟子,没有因此就放松了警惕,双掌于身前展开,仿佛重重帘幕,将身前十丈距离尽数笼罩。

    遮帘法,乃是天灵宫的一门秘传掌法,施展时可将对手周身尽数遮掩,在轻描淡写间化解其攻势,并在无声无息之间积蓄力量,令对手如在迷雾之中摸索,沼泽之中行进,步步皆是阻碍,直至最后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那拨云见日的最后一式,令人防不胜防,天灵宫虽不主修掌法,但这门掌法已是天灵宫掌法中的门面。

    江月白却是丝毫不管刘寒清的出手,朝其一拳击出。

    刘寒清眼皮猛地一跳,似是难以置信。

    江月白的这一拳,与他的步法一样平凡,甚至于拳上流转的灵力,都朴实的配不上他灵明境初期的境界。

    聚气拳。

    修行界诸般拳法,以此为基础,在竞争“百拳之母”的那几门筑基拳法中,以此拳法呼声最高。

    因为它在打基础的时候,效果最好。

    但过了灵通境,这门拳法一不能自如调动体内灵力,二没有变化蕴集其中,完完全全就是鸡肋,唯独其打下的基础,可以令修行者受益匪浅,日后触类旁通,学的更快些。

    刘寒清想不通,就算江月白灵通境时再怎么钟爱这些基础功法,现在为何还要施展出来,难道不清楚功法需要适时而变吗?

    无论如何,江月白都在向他靠近,而他的拳,已先他的人一步,落进了遮帘法的范围之内。

    仿佛云雾遮天蔽日而下,江月白一身灵力,在此刻被掌风死死压住,拳路亦被重重阻塞,一时之间,步履维艰。

    但刘寒清却没有发现,江月白的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基础功法是基础功法,但,功法的威力,可不仅仅取决于它本身,使用它的人也很重要。

    或者说,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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