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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守护一方秘境的仙兽,巨猿在从无面的掌握之中夺回自我意识之后,便做好了用生命赎罪的觉悟,打算拼上一切阻挡魔潮的扩散,在秘境尚未完全崩塌之前,没有一只天魔能够越过它的庞大身躯,侵扰到在入口处有序撤离的修行者们。只是相比于巨猿的舍生忘死,此地的修行者们大都只顾着自行逃命,鲜少有人回头关注战局,或是攥紧双拳,面露不甘之色.
对于这种情形,江月白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在队伍末尾,一面给北冥夕输送血气,帮助平复体内紊乱气机,一面与王策简单而明了的大概讲述一下先前发生之事,令得自认见多识广的军神之子瞠目结舌,心中后怕不已。
他已经足够小心不去过度吸纳雾气,但只要动了那个心思,付出了哪怕一点行动,便是自己跳进了那勾魂的陷阱,完全无法靠自己脱身,若江月白那边出了状况,他怕是没法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一念及此,他看向江月白的目光之中,已多了几分纯粹的敬畏之意。
能够靠自己灭杀传说中的上古魔将,这得有多么强横的实力?
换句话说,场间所有人,都算是被他救了一命,尽管看现在这架势,就算说明白了,也不会有一个人领情。
他们可以接受被袁氏圣子的阴影笼罩头顶,但无权无势的江月白,他们或许会畏惧于他所掌握的力量,但绝对不会与对待袁人凤那般尊敬。
就像要他们承认他们在安宁镇时,对江月白的冷嘲热讽全如跳梁小丑而不自知,在场的怕是没有几个会承认。
江月白没有过于在意王策的感受,更不觉得现在这般并不受人瞩目的情景有什么不对,人们注意他,大都是为了看一眼北冥夕的素颜,只是众人皆知袁人凤对北冥夕的追求可谓无比狂热,他们自不会当着他面自讨苦吃,相对的,人们或许将他与北冥夕的亲密接触,当作是袁人凤默许的不得已而为之之事,加上先前他们并未刻意遮掩的隐隐敌对,种种情况,都被引向一个他们认定的事实——他与袁人凤依旧不和,而且不知什么原因占据上风。
善于投机的人要站在哪边,根本没什么选择的难度。
这种刻意的冷落,便是他们的态度。
而江月白,从来以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走吧。”
临近进入出口之时,江月白最后回望一眼巨猿。
巨猿身上已出现了数道新鲜血痕。
相比于残留身躯上的那无数焚灼痕迹,这几道血痕似是微不足道,不过数秒便在强大的自愈能力之下恢复如初,但对于它来说,并不是可以完全忽视的小事。
身具武神诀的他,持续作战能力可谓强大到超出寻常修行者千百倍,只要体内血气不枯竭,完全可以强行维持战力,与他同为武神诀传承者,成名已久,傲立修行巅峰的武阳君,更是有着角逐天下第一名号的实力,被公认为天下三君中单体战力最强之人,也承认自己并非真正不败。
若是血气耗尽,无论他还是武阳君,都会败得十分彻底。
作为妖兽领受仙缘形成的仙兽,巨猿的恢复能力强大到袁人凤的圣火都无法真正将其重创,天魔的攻势相比圣火,更像是在给他挠痒痒,却终究造成了实际上的伤害。
削下一道睫毛,刺破一处皮肤,对于修行者来说,这样的小伤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可若如此小伤层层叠叠蜂拥而至,终究会有鲜血流尽的那一刻。
他能清晰感受到它以命相搏的决心,哪怕现在,他不过与它见了第二面,而且第一面的时候,它还是倒在魔雾外,奄奄一息的魔猿。
舍生取义的义士,向来容易触动人心。
江月白收回目光,走入黑暗之中,在心中默默为其送行。
积压已久的魔气一朝拔除,纵是体魄再强,仙气再浓,也已废了根基,一身力量徒为空中楼阁,强则强矣,却也难以久存。
与幽明谷共存亡,已是它最后的决心。
“这里有你,外面,还有我们。”
江月白无声承诺道。
巨猿心中并没有明确的正魔之分,只是怨恨于自己屈服在魔气的侵蚀之下,想要拼上一切守护好本就是它守护的秘境,但他之所求,在于秘境之外
将魔潮扼杀于深山,可护一方百姓安定,或许正如袁人凤所说,他无法影响到大局,可无论如何,总得去试试。
不过现在的他,还是行进于狭窄的通道之中。
这道连通于某个废弃妖兽巢穴的小道向来狭窄,他抱着北冥夕,不得不放缓脚步,精心查探四周,避免不必要的磕碰伤到怀中已无比脆弱的少女,好在他本就有着断后心思,待众修行者走光了方才入洞,身后只剩下王策与可能跟进的袁家众护卫,而王策显然不在意稍稍放慢一些脚步,以拖延后方袁家众人的步伐,同时一面与后方众袁家护卫笑骂不断,显然,立场归立场,交情同样归交情,共经生死的双方在这一点上,都拎的十分清楚。
如果后方话语无视,这段本就狭长的道路,会是一段极好的静谧时光。
不过在某一刻,他感受到怀中少女细微的挣扎,以及一声似是无意识的呢喃,心中当即一喜,当指尖传回一点微弱的灵力反扑时,愈发确定了自身猜想,当即以自身血气将那反扑灵力引回,同时等候对方的话语。
今日之战,遭受变故最多,承受伤痛最重的,一直都不是他,而是北冥夕。
他能够感受到,北冥夕此刻的修为已是完全的灵台境,仙意仍在,北冥王族的功法也依旧存于身中,只是那一种体内的缺憾,或者说缺陷,已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前。
北冥王族修行的天赋与成果,很大程度上体现在仙莲变上,仙莲体积越大,莲瓣越多,自然越强大,可北冥夕体内发源于心莲的仙莲已随心莲一同消逝。直到现在,并不了解北冥王族的他还不清楚北冥夕的身份,更不要提这个身份代表了什么,但他十分清楚,有这个缺憾在,就算她本源仙气再纯净,修行天赋再高,也已看得见修行路的终点。
不过当北冥夕开口之时,他已确认了一个令他欣慰的事实。
北冥夕并未消沉,开口之时,依旧透着北冥王族的尊贵优雅,只是毫无居高临下的傲然态度,一如不久之前,她愿意与陌路相逢的他相谈时的矜贵。
只是那个时候,她愿意聆听他的话语,本身却还是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现在,那种距离已几乎消散,于是话语显得更加的开门见山,并无什么顾忌。
“幽明谷内,还有天魔?”
江月白迅速回应:“首恶已伏诛,只是剩下一群小喽啰,还算不得什么威胁。”
他并不意外北冥夕感受到天魔的存在,北冥王族的血脉,本身就与天魔魔气完全相冲,唯有无面这等天魔中的超然存在,能够熟知北冥王族血脉,并且提早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将这种因为相冲形成的感应完全遮掩,那些连自身都没有长全的天魔,显然没有这般能耐。
北冥夕环顾四周,却感受不到任何光明,轻轻伸手,便触及冰凉石壁,当下摇头道:“不,不可能,若那些天魔真的不足为惧,我们不会在这里。”
江月白见瞒不过,也不多加掩饰,将幽明谷内情形如实相告,虽是寥寥几句话语,已将秘境内部的崩坏情状描绘的淋漓尽致,令得圣女双眉蹙起,心中惊疑不定,片刻之后喟然道:“多谢江公子,为我北圣域除一大害。”
尚未完全形成的魔潮,已经恐怖到这种地步,若是让无面继续在此地蛰伏积蓄力量,当魔潮完全爆发之时,方圆万里区域,怕都不会平静,而北冥王族对于这种事情的反应速度以及应对方式,身为北冥雪域中人的她,可比江月白清楚得多。
若她心莲仍在,或许还能命令北寒使快些当场,可现在的她,连运转本身功法联系感应周遭北冥血脉都做不到,就算她出现在他们面前,长期不在雪域,压根不知道圣女长什么样的北寒使,怕也不会认她这个连仙莲变都没有的人,有在外自称北冥王族的资格,若她再自称圣女,怕是直接抓去交由雪域内部裁决了。
而且,如果光靠北圣域原本的力量便足够镇压魔潮,北冥王族完全会作壁上观,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
不过在由衷感谢之后,还有一件事,她总不能装作没有发生。
“请……放我下来。”
江月白神情微窘,松开对她脉门的血气输送,托着北冥夕娇躯将她放下,少女本身身材纤细匀称,并没有什么重量,放下之时,他几乎感受不到什么压力,不过还是握着她的手腕,引导她走向前方。
通道狭窄幽暗,能够感受到周遭隐隐的震动,此刻的北冥夕太过虚弱,若放任她自行摸索前行,实在有些不妥。
对于这份好意,北冥夕没有拒绝,只是在行进之时忽而开口,说出一个与江月白不谋而合的提议。
“我们得想办法,将魔潮阻挡在深山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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