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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白对北冥凌的了解不多,一部分来自安宁镇中的亲身感受,一部分来自北冥昭的评价。在安宁镇时,北冥凌想杀他,居高临下,话语刁钻,而且几乎可以将他重伤,江月白自不会对他有什么好印象。
而在北冥昭的话语中,北冥凌从来行事偏激狂放,仿佛别人天生欠了他钱,却是凭着敏锐的思维与强大的天赋、刁钻的战斗方式,跟随在了某位长老身边,并一直爬到了北寒尊使第十席的位置上,总体而言,就是一条敢疯的疯狗。
这自然不是什么好评价。
不过现在再度对上北冥凌,江月白对其恶感已不复先前那般深刻。
与武神诀的无相境是否真正圆融无关,只因为在先前追逐时,对方没有出手偷袭他。
放弃了暗中手段的北冥凌,用北冥昭的话来说,就是折断牙齿的野狗,绝对站不稳北寒尊使之位。
他想要与对方堂堂正正战一场,或者说谈一谈,很巧,对方也是一般想法,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一拍即合。
江月白摆好架势,一身血气涌动,双掌流云翻涌,已然有了几分渊渟岳峙的宗师风范,却没有抢先出手。
对此,北冥凌嘲讽一笑,怫然挥袖。
天地之间,风雪骤急。
在雪域中数万年如一日飘落的雪花从来柔软,如今却纷纷化作最锋锐的暗器,朝着纯白中的一处狠狠拍下。
北冥雪域不是纯粹的天地,雪域的雪花更不是纯粹的天地灵力,北冥凌的出手,已然调用了真正的仙人力量。
何为仙人?
玄台登仙,仙气汇聚,身与天地相合,自此超脱凡俗,得享千年仙寿,是为仙人。
仙人不再运用体内灵力。
天地间的灵力,都是他们力量的延伸。
仙人之间的交锋,胜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双方在仙境九重天中的修行程度,在外表现则是对天地灵力的掌控力与驾驭速度,总体而言,都是借用天地打人,自然没有太大的高下可分,谁借的快,借的多,赢面便更大。
江月白望着漫天风雪。
风雪中不仅有极致的寒意,还有无数细小而强大的丝缕仙气,更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寒影,似是一朵莲花之形。
仙莲变。
北冥王族中人必修的根基功法,他早已见过许多次。
仙莲的用途多样,使用方式更加多样,似现在这般直接化作一张仙气织成的大网压下,完全可以用简单粗暴来形容。
这是在用纯粹的修为境界进行碾压。
但若用修为境界直接碾压,为何那些雪花都成为了一枚枚暗器,用最容易见血的方式落下?
面对这仙莲变加持下的风雪,江月白几乎睁不开眼,几乎是一瞬间,他身上的衣服已千疮百孔,但面上已有了一抹笑意。
无数雪花落在他的脸上,身上,切开一道道血痕,鲜血却又很快冻结,雪中寒意不讲道理的扎入体内,不给伤口真正愈合的机会。
若不靠护体灵力待在这片风雪里,与被凌迟几乎没有差别!
江月白不是仙人,也没有护体灵力。
但他完全可以直面这片风雪。
侵入体内的北冥寒气如跗骨之蛆,但在若涛涛大河奔涌而来的血气之前,亦只有在顺逆之中彻底消亡。
于是那些被切开的伤口快速愈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来没有被割开过。
他的皮不够厚,但血肉厚度是够的,新生的小天地还需要点时间重新适应,但那复苏的生机也已足够。
之所以没有抵抗,以肉身承受这一片风雪,只因为他想确认一下自己目前的实力。
至少现在,感觉不错。
反正修行武神诀,最直接的效果就是抗揍。
这就是无漏境的金身无漏!
江月白心中颇为感怀,如今恢复无相境中实力的他,毫无疑问是最强大的时候,同时,这也是他第一次正面对上一名真正的仙人,还是北冥王族的。
那就直接一些吧。
江月白如此想着,流云手自然扫出,迎向漫天风雪。
作为武神诀的传承者,他依然会使用天地灵力,但不是借用,是强夺。
以自身力量掌控天地灵力,但再不会让天地灵力有机会进入身体,只将其作为兵刃使用。
这也算是将天地灵力当做自己力量的延伸,但与仙人的道法已在根本上有所不同。
他的手指刺入风雪之中,继而快速收回,仿佛蜻蜓点水,一点即收。
每一次入与收,都有不少雪花被收走,成为掌心流云的一部分,继而在下一次刺入时迎接同伴的到来。
这是锁云式。
江月白新想的一式,反正流云手从无定式。
被锁的无论是雪花灵力还是仙气,都只得成为流云的一部分。
这种对风雪的掌握,自他进入北冥雪域以来,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正是所谓熟能生巧。
若说与先前有什么不同,就是现在的风雪更加强烈,而他已经真正有了顶着风雪行进的能力。
云游步动。
江月白的身形在风雪中纵横,扰动飞雪无数。
无论他身法如何迅疾,那片风雪都会盖在他的头顶。
却阻止不了他离北冥凌越来越近。
北冥凌对此只是冷笑,没有退避的打算。
天下没有多少人有对抗圣人门徒的经验,而所有人都知道,与圣人门徒战斗是很困难的事。
就像现在,他估计不了江月白的修为境界,只能确定对方与在安宁镇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并惊讶于其肉身的结实程度,同时眼睁睁的看着他闪出道道残影,即将来到自己面前。
居然如此小看我?
北冥凌额上青筋一动,随着手中一道光华显现,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已被其握在手中,继而迎着风雪刺出。
如君王仗剑指前。
犹又如毒蛇狂舞出洞。
毫无疑问,这是北冥王族的寒冥剑法。
北冥王族的尊威,剑法本身的贵气,以及他本人的阴鸷风格,尽在这一剑之内。
一剑,引风雪,动乾坤,宛若一道浑然天成的天堑,径直朝江月白落下。
江月白依旧没有躲避。
一方面,这一剑太快,而且太直接,完全避无可避。
另一方面,他认为自己不需要躲避。
“万化。”
江月白心中默念,唇角微扬。
流云手是独属于他的手段,而流云手的万化之能,才是武神诀带来的延伸。
御天地大势,化世间万千。
属于北冥凌的灵力,仙气,都有一部分被他牢牢压在手中,继而成为他的武器。
从外在的表现看,便是他的双手再度为冰雪覆盖。
仿佛一双天蚕丝织成的手套,晶莹纯净,而且结实。
于是风雪之中,自有流云翻涌。
其中最为飘渺的一道云,则正面迎向那把漆黑的剑。
如孤云出岫。
潇洒随性,自可扰动风云。
正是流云手的出云式!
强横的流云手与散发寒意的黑剑正面相遇。
一声声沉闷声响在风雪中响起,如受潮的鞭炮勉强炸开,并不悦耳动听。
北冥凌眉头微皱,显然感到有些不悦,当他注视着眼前距他不过三尺的江月白时,那份不悦更深了些。
三尺,正是一把剑的距离,当然,没有算上他自己的手臂长度。
他的寒冥剑法没能扰乱对方的心神,也没能真正阻挡住对方,甚至于他的身躯都已晃了晃,且没能阻止江月白的靠近。
换句话说,在这场力量与技巧的对抗中,他已稍逊一筹。
“你的剑不够阴险,也不够光明。”
江月白盯着北冥凌的双眼,如阐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我不修剑,但也能感觉的出来,你的剑道并不高明。”
他见过的真正剑修不多,最强的那个给他留了些童年阴影,然后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还有一个不算顶尖的,依然能够在心乱如麻,功力未复的情况下,稍稍压过无漏境中酒劲冲关状态的他一头。
北冥凌比那时的墨名强,但单论剑道,还差的远。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你我心里都清楚。”
北冥凌冷笑望着眼前人,周身寒意氤氲,如一座巍峨冰山,令人看一眼便从内到外感受到森然寒意,很显然,无论是仙莲变还是寒冥剑法,他都没有真正使出全力。
“那又如何?”
北冥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睥睨:“你终究不是武圣。”
“你也不是北冥王。”
江月白快速回应对方,心情却并不如何,于是伸手握住那柄黑剑,对对方说道:“你不擅长正面作战,直到现在也没有出全力,若我继续出手,你会受伤。”
北冥凌反唇相讥:“你难道不会伤得更重?”
江月白回答道:“武神诀很抗揍。”
北冥凌顿时无语。
这是事实,而事实往往比较伤人。
他再不打算忍下去,眼神顿时变得极为幽冷,周身寒意纷纷化作实质暴涌,随他的大骂声轰向前方。
“老子警告过你,不要入雪域,你不当回事。现在来就来,来之前却闹那么大动静,还来的众人皆知,甚至到了鲲溟宫下。”
北冥凌面上青筋不住跳动,既然已经开了口,他便没有停止宣泄的打算。
狂暴的森寒气息轰在江月白身上,将其逼退数十丈,在雪地上留下两道长长划痕。
比划痕蔓延更快的,是一道毫无王族风度的破口大骂。
“你**傻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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