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蜷缩在监牢一脚,背对其余五名狱友,压根不打算参与那边谈话的人,正是安家的圣子安道容。与袁家五人一般,他也被锁进了这监牢中,无法动用灵力,亦无法引动轩辕血脉,比废人还废人,袁人凤见到他时有些诧异,到底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两天也与他相安无事,只是不知道是被抓进来的过程太难以启齿,还是和已经公开撕破脸的袁家人关在同一处比较尴尬,他一直都是那么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是哪怕努力遮着这张脸,让自己的存在感薄弱下去,还是被江月白认出了出身。
江月白本身没有与安道容照过面,但安道容对他射的那一箭中蕴藏的霸烈气息他还是记得的。眼下的安道容只是一只落入禁锢的猛虎,面上煞气早已为灰暗替代,而且因为先前自己居然动过请江月白来营救的念头,心中更觉羞耻,令得本就委顿的精神更加颓废,袁人凤好歹还保有几分圣子的气度与尊严,他则像个被人欺负惨了的小孩缩在墙角,祈祷旁人不要来打扰他的宁静,可江月白细细看来,依然能看到当初那一箭的些许影子。
他接触过袁家圣子的本源圣火,刚刚把玩过荀家圣子的本源圣火,眼下这个体内火焰与那两种都有些许差异的,自然是另一家的。
见话题引到这位安家圣子身上,刚刚挣脱束缚,正在调整自身的袁人凤嘿嘿一笑,似乎完全不顾及安道容的想法,开口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啊,鬼狐的手段千变万化,似乎早已摸准了我们的心性,像是我这样不喜长辈跟随,又天生贪花好色的人才,就被他用美人计吃的死死的,而这位安家的小兄弟,则脾气更加暴躁一些,被鬼狐派人骂了两句,就一个人孤军深入,不幸中伏,最终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袁人凤你!”
安道容再也忍耐不住,怒喷出声,他从未对这些袁家的人讲述过自己怎么被鬼狐擒获的,反而是袁人凤大肆谈论自己在被擒之前的威武雄风,殊不知哪怕他保持着沉默,袁人凤也从他的行为中推理出了个七七八八,眼下所讲正是他与鬼狐交锋之时所发生的事情。
因这一趟东圣域之行本身带着些许惩戒意味,安道容身边并无长辈相随,一应护卫人选全凭他在族中自行挑选,安道容一心想要在此行证明自己能力,连过往长伴左右的侍婢都一个没带,说到底,以他本身的能耐,其实已不需要护卫相随。
荀日照可以一人游说西圣域,使得西风烈甘心下注,他安道容先前在北圣域,已能令北冥王族感受到他们安家的诚意,此时真真正正的孤身前行,照样可以让东圣域倒履相迎!
然而北圣域与东圣域毕竟大不相同,北冥王族可以压住北圣域内一切势力,落日古境则早已没有统领全域的实力,行入东圣域境内,安家圣子只觉乱象频生,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好在一人行走此间,省去了诸多麻烦,反正有人敢拦阻,他就敢杀,加速行进之余,比袁人凤等人更早到了鬼狐的领地之内。
他没有刻意去探寻鬼狐的信息,所谓东圣域四大寇,还远远不足以被他放在眼中。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在他行至平安郡外之时,带着狐面的黑衣人竟堂而皇之的拦在他的道路前,用最无所谓的语调,将他心中的怒火完全点燃。
“似你这等狂妄自大,不忠不孝的废物,一辈子都比不上安居易。”
那是那一通挖苦中最戳中他心思的一句,也是他最终按捺不住,发疯似追杀对方的导火索。
论实力,安道容身在灵台境巅峰,掌轩辕圣火,当下捻弓就是一箭,将这出言不逊之人射伤,然而追击之时,忽觉识海一沉,心念一乱,已丧失所有知觉,醒转之时,已身处这牢房之中,严格来说,他比袁人凤等人还要早来两天。
他从来没想过与势同水火的袁人凤缓和关系,只是因为锁链加身,作为一个普通人,自己一打五打不过,方才保持了现在的和平,眼下袁人凤将他憋在心里的羞耻直接暴露出来,当即令得这位安家圣子就要暴起拼命。
袁人凤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适应着体内轩辕血脉的复苏,周围依旧没有灵力,但血脉力量的恢复,依旧让他恢复了身为圣子的气质。
“小安啊,有时候你得学会忍耐,将你这性子收敛一些,不然就算我不还手,江兄一个生气不给你解锁,你就甘心在这孤独终老?”
安道容怒喝道:“上次因你袁家与荀家临阵倒戈,我安家才没将他攥在手里,我安道容虽一时不慎,受困于此,自有脱身之法,何必他救!”
“安道容?”
又解开一名袁氏护卫的锁链,江月白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位安家圣子,相比于其余两位圣子,他没有荀日照的气度,袁人凤的潇洒,更像是一个常年受着欺辱,一朝得势就此膨胀的富家子弟,因为身上的荣光本不属于己身,所以显得格外张扬,仿佛要向世界宣告自己的才德配得上这个位子,可总体看来,依旧不伦不类。
“在北圣域射那一箭的,就是你吗?”
安道容丝毫不惧,昂首道:“不错,可惜,那一箭没能射死你。”
江月白面色稍稍阴沉了些,那时的他正在着手抵抗方天定引下的天雷,安道容的出手完全就是偷袭,当时他便想着要让那位正主付出代价,结果现在这位就头脑一热的把自家底-裤都掀了,真不怕自己下手斩了他?
“江兄,还是放了他吧。”袁人凤忍笑道,“这小子就这性情,我每次一激准能上当,鬼狐来也是一样。”
“安家的圣子,一贯是最不值钱的那个。”
安道容面色涨红,半晌后咬牙道:“他是,我可不是。”
安居易当年何等风光,在他与荀日照的压制之下,袁氏圣子袁人凤完全成了一个恣意风流的纨绔子弟,可当他一朝受创,修为尽失之后,便只能在安家内部当一个沉默的伤员,再没有任何话语权。
安道容最大的心病,就是证明自己比安居易更适合圣子之位,可惜实力心性所限,他注定做不到这一点,至少暂时不行。
袁人凤毫不客气的回击道:“那你有本事收敛心性证明自己?”
安道容冷笑不语,只瞪视着江月白双目,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真是个不招人喜欢的家伙。
江月白冷笑想着,默默解除着袁家护卫的锁链禁锢,最后走到安道容身边,冷冷道:“我欣赏你的骨气,可你当初射我一箭,今日落到我手上,可没那么容易饶了你。”
安道容没有回答,挺直腰板,一副视死如归模样,但跳动的睫毛,微微颤抖的身躯,仍然暴露了他的害怕。
江月白聚气,举掌,毫不掩饰自己对周边气场的影响。
安道容身躯的颤抖愈发频繁,神情愈发扭曲,唇瓣几次开合,却是始终不吱一声。
“好,让我看看你的骨头是不是真的这般硬!”
江月白大喝出声,干净利落一掌劈下,如街边瓜贩落刀切瓜。
袁人凤在一旁惊道:“江兄,还请住手!”
江月白诧异的望了他一眼,袁人凤与安道容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会好,本身更是竞争对手,断无可能为其求情,可现在两番请他放过对方,莫非真是他的本心?
安道容原本正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中,劲风罩下之时,整个人抖得已跟筛糠似的,乍闻袁人凤的话语,心中的恐惧倒消散大半,怒喝道:“谁要你假好心,死便死了,看他抗不扛得住我家里人的怒火!”
江月白的掌落在安道容额头。
安道容的颤抖终于停止。
咔擦咔擦,一阵细碎声响在监牢中回荡开去。
袁人凤一颗心已提到了嗓子眼,无比紧张的看着这一幕,呆立半晌之后,方才长舒一口气,笑道:“可吓死我了。”
安道容睁开眼,看着江月白的眼神满是茫然。
是的,他没有死,也没有受伤。
江月白的这一掌直击他体内,影响到的却是他身上的锁链,正是类似隔山打牛的功夫。
而江月白已着手替他毁去锁链,微笑之时,已露出一口白牙。
“你就这么想死?”
安道容冷哼一声,闭嘴不语,同时没有反抗江月白的动作,算是接受了这个人情。
江月白看着这个终于低头的袁氏圣子,仿佛看到很久以前,那个忍受家中低贱地位与卑微待遇的孩童,于是饶有兴致的看了眼一旁如释重负的袁人凤。
无论荀日照,袁人凤,还是安道容,眉眼中都有那么些相似的地方。
通过这一眼,他现在也相信,袁人凤对安道容的维护,的确是出自真心,绝无半分作伪。
他也明白这是为什么。
荀,安,袁,三家再怎么分,还是轩辕一家,老人们或许在分裂之中更加的不讲道理,可自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孩子们,在没有家族势力干涉的情况下,怎会完全将对方视若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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