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阡陌懒得与他在此纠缠,将铃铛往身边拉了拉,冷冷道:“她是我妹子。”

    柳书生冷笑道:“她若是你妹子的话被你拉着的时候又怎会一直挣扎叫骂。”

    李阡陌甚觉无奈,淡淡道:“你若不信,大可亲自问她。”

    柳书生看向铃铛,铃铛见柳书生看向自己,嘻嘻一笑,向他招了招手。柳书生看着铃铛的笑脸,心中顿时一阵迷乱,不觉间便恍了神,痴痴地望着铃铛,嘴角还流出了少许口涎。

    周旁瞧热闹的人见状又都嘲笑讥讽了起来,柳书生被众人的笑声惊醒,方觉自己失态,赶忙向着铃铛施礼,歉然道:“小生失礼了,姑娘莫怪。”

    铃铛被他滑稽的样子逗得粲然直笑,柳书生再次向她施礼,道:“敢问姑娘,你身旁这人可是你的哥哥?”

    铃铛嬉笑回应:“不是,他不是我哥哥。”

    李阡陌闻言愕然,眼睛瞪得滚圆望着她,心道:“这小丫头这时候不会给我闹什么花样吧,若是惹出什么大麻烦来那可了不得。”

    柳书生闻言得意至极,挥舞着折扇指着李阡陌,眉飞色舞道:“你这淫贼,果然狡猾的厉害,强抢女子还满口胡言,我若是方才信了你的话,便要遭天打雷劈了,你速速放开这位姑娘,我也就不多为难与你。”

    李阡陌也不理他,只是看着铃铛,淡淡道:“你没有话要说了么,再不说我就要被人抓走啦。”

    铃铛嘿嘿一笑,忽然嚷声道:“他是我的相公,不是我哥哥。”说罢一把紧紧搂住李阡陌的右臂,李阡陌连甩两次都没将她挣开。

    众人闻言尽皆愕然,随即都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人捂腹笑道:“笑死某啦,笑死某啦,柳书生本想英雄救美顺便讨个便宜道侣,谁晓得却是碰到了个有主的花,没来由地便成了棒打鸳鸯了,哈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促狭柳书生,柳书生不胜羞窘,自觉无地自容,展开折扇挡住脸面,灰溜溜地挤出人群逃也似地走了。

    众人见热闹已毕,便三三两两地散去,临走时还津津有味地议论着方才之事,不时有大笑之声传来。

    李阡陌待人都散去了,狠狠瞪了铃铛一眼,道:“谁让你胡说八道了!”

    铃铛连眨大眼望着他,不解道:“我哪有胡说八道了?”

    李阡陌冷哼了一声,道:“以后不许跟别人说我是你相公,要说我是你哥哥。”

    铃铛闻言神色大变,低头瘪嘴道:“你不要我了?”说罢一滴泪珠顺着长长的睫毛滑落,散发出晶莹亮光。

    李阡陌瞧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顿时一软,只须臾间,他又猝然惊醒,暗骂道:“该死,我怎能被她蛊惑。”想到这里便转过身去,不再瞧她,来个眼不见为净。

    铃铛却不愿让他如意,脚下移了一步,便又到他面前,依旧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李阡陌又转回头去,铃铛再次移至他面前,如此往来三次,李阡陌索性将眼一闭,心道:“来吧,看你还能如何,老子看不到你啦。”

    铃铛见他闭上眼睛,便伸出手来将他双眼的眼皮分开,口中喃喃道:“看着我,看着我......”

    李阡陌一把格开她的双手,叱道:“别闹了,你若不听话,我便再也不理你啦。”

    铃铛一听此话赶忙抱着他的右臂摇晃着撒娇道:“阡陌哥哥不生气,不生气,铃铛听话,最听话。”

    李阡陌冷哼一声,心中怒气渐平,带着她向前走去,道:“既然你说了听我话,那以后可不许在别人明前说我是你相公,要说我是你哥哥,知道么?”

    铃铛委屈道:“你不是说过要娶我的么,你又想抵赖了?”说罢眼泪又要往下掉。

    李阡陌温言道:“现在还没娶你啊,等我娶了你后你便可以告诉所有人啦。”

    “哦......”铃铛点了点,缓缓道,“我知道啦。”听语气似乎有点闷闷不乐。

    李阡陌料想她应该不会再捣什么乱,便也不急着赶路了,两人缓缓往西城门方向走去。

    走了约有两盏茶的工夫,李阡陌听见前方的赌坊内传来喊叫声和女子的哭声,猜想里面估计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默念闲事莫理,不禁加快了脚步。

    偏偏事与愿违,路过赌坊门口的时候,铃铛停下脚步,探头往赌坊理瞧,口中喃喃道:“那个姐姐好可怜啊。”

    李阡陌冷哼一声,没好气道:“能有多可怜。”说罢便要拽她离开,但铃铛站在那里便如生了根一般,李阡陌连拽了三次都未能撼动她分毫,不禁恼道:“铃铛,你又不听话了。”

    铃铛转头莫名道:“没有啊,我哪有不听话。”李阡陌怒哼了一声,道:“那我拽你,你怎地不随我走?”

    铃铛嘻嘻一笑,道:“你只拽我,却又没说话。”李阡陌只觉头大如斗,做了三个长息才舒了胸中的郁气,缓缓道:“别看了,快快随我走吧。”说罢转身便走,谁料还是未拽动铃铛,他不禁回首怒道:“怎地还不听话。”

    铃铛畏缩地嗫嚅道:“可是里面的那个姐姐好可怜的,我们不管她么?”

    李阡陌淡淡道:“天下间可怜人多了去了,若是每个都要我去管一管,那我不要累死么?”

    二人正自交谈,街上许多人往此处涌来,口中尽都叫喊着:“快,快,快,有热闹瞧啦,褚江海卖女儿啦......”

    李阡陌见状愣了一下,还未待他反应过来,那群人便夹带着他和铃铛,冲进了赌坊之中。他看了看身旁的铃铛,见她满脸欢喜的样子,心中气闷不已,直想破口大骂,却又怕引来众怒,只得将这口气咽了下去。他正自生气,却听身旁一个中年散修道:“唉,这个褚江海当真是畜生不如啊,为了还赌债,居然要拿自己女儿抵债,褚楚摊上这么个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旁边一个声音尖细的散修道:“嘿,烂泥扶不上墙,褚江海这老废物四年前就因为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害死了自己的道侣,现在又来害自己亲生女儿了,作孽啊,可怜褚楚这么年轻漂亮,却要便宜了杨震岳那个**,唉.......”

    李阡陌闻言不禁好奇,问道:“欠债怕什么,只管躲城内不就好了,反正城内又不能动武,谁敢将他怎样?”

    那两个散修转头来看着李阡陌,笑道:“小道友是新来的么,他借债的时候可是签下了欠债契约符的,只要带着这个契约符去断事处找城使,城使立刻便会派人将欠债人抓来,让他还钱,还不了钱就还命。”

    李阡陌闻之动容,惊呼道:“怎地这般的残忍。”另一个散修嘿然道:“嘿,若是不残忍点,那不是人人都欠债不还了,那褚江海四年前便是因为没钱还债,差点被城守处死。”

    李阡陌奇道:“咦,后来怎会放过他的?”

    那散修笑道:“嘿,哪里放过他了,只因他道侣替他受刑死了,那傻婆娘也真是,救这个祸害做什么,现在又来祸害自己的女儿了......”

    李阡陌听了这番话后胸中惊怒交迸,他不禁想起那背叛了自己和母亲的李逸之,心中那股沉寂已久的怒火莫名燃起。

    这时,铃铛扯了扯李阡陌的衣袖,脆声道:“哥哥你怎么不看啊,那个姐姐好可怜,那个长胡子的欺负她,那个老鼠脸的也欺负她......”

    李阡陌游目看去,只见一个黄袍中年人坐在赌桌旁,一脸亵笑地望着墙角。墙角蜷缩着一个白衣少女,看上去也就比铃铛打了一点点,十五六岁的样子,蜷缩在墙角低声哭泣。在她面前跪着一个中年人,留着一绺山羊须,只听他半劝半求地说道:“褚楚啊,你就当可怜可怜爹爹吧,等爹爹赢了,定将你赎回来。”

    褚楚满面泪水,悲痛欲绝道:“你就知道赌,当年妈妈死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这么点时间竟将自己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她心中悲怒交加,说到最后时竟激动得浑身直抖。

    褚江海老泪纵横道:“褚楚,爹知道错了,爹以后再也不赌了,你就答应爹了吧,咱们与扬震岳都认识好几年啦,你去了他那他定会好好待你的,爹爹求你啦。”说罢便咚咚咚地磕起头来。周围众人见状纷纷指点议论,聒噪起来。

    褚楚默不作声,只是抱膝埋头哭泣,褚江海瞧她还不答应,顿时惶急起来,又道:“褚楚,爹爹最疼你啦,爹爹怎会用你抵债呢,其实爹爹早就想将你许配给杨震岳啦,我与他拿的那些灵石其实只不过是彩礼......”

    褚江海说到这里已被众人的咒骂声淹没,围观者尽都骂他厚颜无耻,畜生不如之类的话,褚楚也是凄然地摇头哭泣。

    那边杨震岳却是没了耐心,不耐道:“褚老鬼,你行不行啊,若是不行便算了,你随我去找城使公断,倒也不用难为你女儿了。”

    褚江海闻言大惊失色,赶忙爬至他面前,哀求道:“千万莫要,千万莫要,杨道友,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便是绑也要将他绑去与你拜堂成亲。”

    杨震岳嗤笑道:“谁要与她拜堂成亲了,那些凡俗的一套本大爷可不喜欢,直接送至我房间与我洞房即可,哈哈哈......”他说罢得意至极,哈哈大笑起来,褚江海跪在地上赔笑。周围众人见状不禁嘘声四起,纷纷对褚杨二人鄙夷不已。

    李阡陌正看得认真,忽觉铃铛扯自己衣袖,便转头问道:“做什么?”

    铃铛眨着眼望着他,道:“阡陌哥哥,这个姐姐看上去好可怜哦。”

    李阡陌给了她一记白眼,没好气道:“你看得懂么,怎么就知道她可怜了?”

    铃铛歪着头认真道:“铃铛看得懂啊,那长胡子的人和那个尖嘴三角眼的人欺负那个姐姐,那个姐姐被欺负了,就哭啦,哭的好伤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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