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垂落,夜色笼罩了金天城,也笼罩了巍峨的国师府。值得您收藏。。

    比起常年宵禁的京城,国师府门前,还有点点灯火,守夜的,巡逻的,并未休息。

    别看国师府的大门只有两扇,还常常打开,门口也不过两三个童子看守,却被称为京城第一铁门栓。有人说,国师府的大门,比皇宫还严。心怀歹意的人,哪怕是有一点不够恭敬的人,靠近府门,就算是进了鬼门关了。

    别的不说,就说门口四个童子,看来不过总角年纪,玉雪可爱,若是访客进来,笑吟吟的带路,好像仙家金童,却曾经从袖子里抽出飞剑,瞬间把成名已久的大盗切成了五段。

    金天府的道观虽多,道派虽广,国师府却是牢牢地占据了领袖的位置。虽然府里不收徒,不开坛,不*,但每一个在金天府立观的道派,都要上一份贡品进门,每年沐道节,在京所有道观观主,都要前往国师府觐见,连国观擎天观观主也不能免。凡是不按照规矩朝拜的,在这香火圣地中,没有尺寸立足之地。

    可以说,在金天府有两个朝廷,世人的朝廷在皇城,道人的朝廷,在国师府。

    此时,国师府的大门开着,四个道童站在门前。夜晚天凉,一丝丝雾气在门前飘过。

    蓦地,雾气一阵扭曲,一人从雾气中走出。

    说也奇怪,国师府前,是一片障壁,任何人要走进大门,都要从两边绕过来,这个人却不是,他是直直的走向大门的。那障壁仿佛也是一扇大门,唯独对他敞开的大门。

    那人越走越近,身影也渐渐清晰。却是个白衣少年,雪白的衣服,雪白的面容,整个人就像是雪堆成的。月光与雾气,更为他添了几分皓洁,朦朦胧胧间,仿佛是天上走下来的。

    白色之外,唯一的异色,便是一抹浅青。

    少年打着伞。伞是浅青色的,极轻薄,如蝉翼,如轻纱,撑起来不见伞骨,只见薄薄的伞面,如盘旋的一团青云。

    他打着伞,一步步向大门走来,没有任何遮掩,更没有任何迟疑。

    而大门前,四个童子正整齐的面对障壁,精神抖擞,像四个镇门神。

    少年撑着伞,往大门走来,上台阶,迈门槛,然后,消失在大门内。

    这一道进行的轨迹笔直笔直,没有半分完全,就从四个童子之间的缝隙掠过,衣襟带风,划过四人面前。

    从头至尾,寂静无声。

    四个童子八只眼睛,自始至终没往少年处看一眼,仿佛这个惊采绝艳的白衣人不存在于他们的世界。刚刚进门的,只是一阵清风。

    走进大门,江鼎继续在国师府中游走。国师府灯火通明,常有家丁仆役来往通行,不乏和他擦肩而过的人,但无论是谁,是凡人还是修士,没有一个侧头看他一眼。

    “真是不错的法宝。”江鼎抬头,看着头上薄薄的伞面,伞面半透明,可以透过它看到被墙框起来的四方天空和满天的星辰。

    这把伞叫做青罗无心伞,是叶清圣交给江鼎的,北冥祖师的遗物。本是一件法宝,当时略有破损,便成了法器,后来江鼎晋升金丹,便用材料将之修补了一番,可惜他炼器上的功夫有限,纵有大把的材料,还是不能将之补全,让其品质跌落了不少。

    虽然跌落,但这把伞乃是北冥传下,也远胜一般法宝,除了能用以斗法,最大的用处,就是隐蔽。一旦打开无心伞,托庇于伞下,一切行迹消失,无论行迹、声音、气息乃至若有若无的灵气感应都消散,伞下人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绝不会被发现。

    江鼎估计,这把伞至少可以蒙蔽元婴修士,倘若能修复如初,恐连化神真人也察觉不到了。

    他进国师府,只为询问,不为挑衅,因此打开伞进来,只面见王澄望,不和其他人朝像。

    行程顺利,不过,江鼎也有些疑惑这里还真是安静。

    若如清逸散人所说,王澄望性如烈火,与那女子必定针锋相对,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金丹修士若冲突起来,不如天崩地裂,整个京城也该知道了。

    看来,若非那红绫女子还没到,就是清逸散人判断失误了。

    江鼎不在乎他们是否打起来,他也没有幸灾乐祸之心,只是想知道自己期望的消息。

    一路穿过厅堂,走到主屋前。江鼎脚步一停。

    在他脚下,出现了隔音和防备外敌的阵法。

    国师府既是重镇,自然有阵法保护,不过那些阵法都是自建筑建起就存在,与国师府的格局息息相关,一看就是作为守门户的根本存在,而这两个阵法,却是临时布置的。

    既然有人布置,就说明……里面有人商谈要事!看来那女子已经来了,不但没有挑起斗争,可能还和王澄望深谈下去。

    明知前面有警示的阵法,江鼎却不在意,打着伞迈步而过。踏在阵法上,却如同踏在土地上,没有引起任何变动。

    青罗无心伞之所以是出众的法宝,能蒙蔽的可不只是常人的感观而已,阵法禁制,一样可以屏蔽,他穿过阵法,就像青烟一样,不落任何痕迹。

    来到屋檐下,江鼎也不必藏身,就从正门口走进去。

    此时屋中灯光明亮,有两人对坐。客位上正是那红绫女子,如今收了红绫,一身淡色宫装,居然看来娴雅温婉,好似个大家闺秀。

    主位上坐着一个道士,羽衣星冠,仙风道骨,好像古画里画的活神仙,道袍上暗纹流动,隐隐泛出金光,竟是以金线暗绣,冠上指上,都带有整块的宝石,潇洒中隐隐藏着富贵。想必就是舒庸国的国师王澄望了。

    一见两人的神态,江鼎便知他们确实打不起来,而且至少面上有了交情,对坐饮茶,如同宾主。王澄望老神在在,那女子却是愁眉不展。

    就听那女子道:“王道兄,真的不能知道具体的地点么?”

    王澄望摇头道:“贤妹稍安勿躁,一切要等崇贤弟的消息。咱们着急没用,崇贤弟你是知道的,何等的足智多谋,他既然不发讯息,就是时候未到。”

    那女子叹道:“我知道,我知道他聪明又谨慎,自然有办法应付任何局面。可是……可是他孤身在外,行如此凶险之事,叫人放心不下。他只有一个人,对方却有两三个好手。唉,倘若借助宗门的力量就好了。”

    王澄望摇头,道:“不可。倘若崇贤弟肯借助宗门力量,早就借助了,既然他不肯,那就切不可告诉洞阳派。你我都是崇贤弟私人结交的朋友,与洞阳派无关,他才肯告诉我们。我不用说了,贤妹也是他再三说过,可以信任的人……”他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那女子一眼,那女子颊生红晕,王澄望接着道,“所以贤妹一定要沉住气。你若宣扬出去,就枉费了他一番苦心了。”

    江鼎在旁边听着,暗自忖道:听他们的意思,崇清博不但没死,还在外面和敌人周旋,且不打算返洞阳派,莫非还有什么筹谋?

    那女子道:“我知道他深谋远虑,可是真的没问题么?对方也是处心积虑,找了他许多年吧?”

    王澄望道:“没错。对方找了他许多年,他又何尝不是等了他们很多年?都道对方在明,自己在暗。谁是猎物,谁是猎手,还不一定。要我看来,还是崇贤弟技高一筹。当年的事,也该了结了,就在今朝!”

    那女子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王澄望道:“贤妹是近十年才和他相识的吧?难怪不知道,那是十二年前的事了。”他略一忆,笑道,“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我们和另外一伙儿人争抢一件宝物。当时的实力是我们强,但对方得了先手。最后的结果是对方被我们重创,但宝物没抢到,还结了死仇。对方说一定要来报仇。这不就来了么?嘿嘿,来的好,他们若不来,我们去哪里把那宝贝抢来?”

    那女子道:“到底什么宝贝,十多年念念不忘?”

    王澄望目光大亮,随即黯淡了下去,道:“自然是好宝贝了。不过具体如何,还是崇贤弟在掌握,我知道的不多。不过么,那宝贝的好处是很大的,你参与这件事,这好处自然有你的一份儿。”

    那女子叹道:“只要他好好的,我要什么好处?”

    正说着,王澄望突然神色一变,伸手一招,一只纸鸢从外面飞来,忽忽悠悠落在他壁上,仿佛鸟儿一般收了翅膀,紧接着噗地一声,化作一道灵光钻入他眉心。

    是传讯用的灵鸢。

    那女子拍案而起,惊喜道:“是崇哥传来的讯息么?他怎么样了?现在何处?”

    王澄望也揉了揉眉心,仿佛在消化讯息,神色微动,道:“这真是个轮。走,咱们赶去……第阳城。”

    少顷,两道剑光从国师府冲天而起,化为两道流星往北去。而在他们背后,一团青云悠悠荡荡,往他们离去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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