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吹过树梢,哗哗的树叶拍打声,将夜晚的凉意更增添了几分。

    楚河盘腿坐在静室之内,并未修炼,而是通过与小和尚戒鲁的感应,交换讯息。

    他现在已经步入朝堂,而小和尚远在江湖,一近一远,方能将时局瞧的透彻。

    楚河确实有一部分得自史的先知先觉加成,但是历史就是被人装扮的小姑娘,传承到后世,已经至少部分失真。

    更何况,世界不同,或许某些细微的差异,也会导致结果的决然不同。

    暗风吹入静室之中,楚河猛然起身,一掌拍出。

    啪!

    空间激荡起一圈圈的褶皱,一个身穿黑色华服,面相阴冷,眉高眼凹,鼻长嘴小,脸上还铺着一层白色妆粉的男子,出现在楚河的正对面。

    “道长修为果然高深,本公出了三分的力,却依旧奈何你不得。”男子声音中带着尖锐,却被刻意压制的低沉。

    楚河闻言淡淡说道:“楚国公若是有何吩咐,大可登门拜访,贫道若能帮到,也不推辞。不过想来楚国公是不需要贫道帮助才对,毕竟贫道的那些丹药,对楚国公而言,服之无用,平添伤感罢了。”

    只是交手的瞬间,楚河便辨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仇士良,左神策军中尉、骠骑大将军、观军容使兼统左右军、知内侍省事等要职,封楚国公,最重要的是他是个太监。

    内臣不能干预外朝,那是明朝时候才明文规定的事情。

    在唐朝,得君王赏识的宦官,也能封将、封相甚至拥有爵位。

    做太监能做到仇士良这等地步,已经极其了不得了。

    往上推几十年虽然高力士名头远远大过他,但是讲到实权却是不如的。

    真正压仇士良一头的,还是只有曾经废立三位皇帝的王守澄。

    对于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太监为何来找自己,楚河在微微发愣之后,便明白过来。

    李德裕多次来找他‘问道’之事,并非什么不为人知的秘闻。

    更何况仇士良本就是神策军的中尉,楚河的长生观内三百神策军中,却不知有多少这个老太监的眼线。

    眼下李德裕与李炎君臣相合,先清外戚,再战鹘,已经搅的天翻地覆。

    秋风未至蝉先觉,仇士良应该是隐隐感觉到了某些变化,这才来找他,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故而楚河便刻意用一些比较轻佻的话,想要刺激、激怒仇士良,反而让对方先在心态上处于劣势。

    只是楚河的计划没有成功。

    仇士良闻言之后,竟然点头说道:“道长的丹药,本公也得到过几粒,虽然于本公无用,但是本公座下干儿子却不少,仇家开枝散叶也用得着。若是道长不吝啬,不妨多给本公一些。”

    说是干儿子,但其实楚河却知道,大部分有些手段的大太监,收下的所谓干儿子,足以称得上是亲生儿子了。

    这些干儿子们,基本上个个都被换血抽脉,从某种层面上,继承了太监的血统。而后他们就会沦为生育机器,为太监造就真正的血脉后裔。

    某种意义上以‘借鸡生蛋’这个词来形容,倒也十分生动。

    “楚国公既然有意,那贫道也无有吝啬的道理。不过却不知楚国公今夜此来,究竟有何目的?”楚河背负在身后的右手手掌,微微有些抖动。

    之前与这老太监对掌,却是有些大意了。

    这老太监的真元充满了一股阴寒邪异之气,此刻楚河的手掌为这股真元所侵,微微肿胀起来,每一寸皮肤都针扎似的疼痛。

    不过得益于被二郎神强行打下一半根基的九转玄功,玄功被动发力,虽然根基还薄,却正在慢慢消磨这股异力,甚至将它吸收为玄功的一部分。

    仇士良似笑非笑的看着楚河,眼中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楚河的急迫发问,在他看来是因为中了他那一掌中的霸道阴毒之气,已经难以压制。

    故而在心中对楚河的具体实力,有了一个稍微准确的估量。

    “本公太宗时期便入宫做了太监,跟随宫里的老大人修炼,熬死了太宗、武皇、见识过杨妃之美,经历过安史之乱,暗中替皇家挡下了无数的居心叵测之辈,也足以自语劳苦功高。如今本公不过是收取一些应有的酬劳,主家却太过吝啬,总想着将我这辛苦大半辈子的老臣赶走,却是叫人寒心了。”仇士良一脸苦楚,仿佛是来找楚河诉苦一般。

    楚河心中却是一惊,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老太监,竟然还是太宗时期的历史遗留问题。

    不过也正常,帝王不能修行,无法长生,但是帝王身边的太监却可以,他们历来是伺候、保护帝王的最后一道防线,皇家训练这样一些修行过的太监,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只是以太宗之英武,莫非不曾想过,这些阉人迟早有一天会尾大不掉?

    “或许我在之前的神都副本里,挖掘还不够。有很多隐藏在宫廷之下的隐秘,还没有被我察觉。”楚河迅速的断掉发散的思维,继续专注于眼前之事。

    且听老太监仇士良继续说道:“道长,认为当今圣上,还能活多少年为妙?”

    月光透过窗子,洒在仇士良的脸上,挂着如僵尸般的阴冷。

    楚河却丝毫不为这话所动容,反而只是冷笑。

    和王守澄相比,仇士良就像一个莽夫。

    他自以为可以做第二个王守澄,甚至做得更好,但其实远远不如。

    早在他拱卫李炎登基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迟早会被当做垃圾一样一脚踢开,偏偏他还没有这样的自觉。

    宦官执权,不容于天下。

    唯有挟天子,以天子之名行事,方能于天下逞凶。

    而仇士良扶植起来的李炎,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成年的王爷,有自己的主张,也有自己的班底和力量,最重要的是还有野心和抱负,即使起初实力远不如他,但是一旦荣登大宝,手握大权,得江山社稷。那便决然不同,又岂是他能控制的?

    文宗非无幼子,他却舍本逐末,不过是个被李炎利用的可怜虫罢了。

    如今察觉到李炎已经彻底脱离控制,甚至想要反制于他,这便起了杀心,妄想通过控制楚河,来达到给李炎服用的丹药中下毒,毒死李炎,再立新帝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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