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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胄走了,独孤顺和窦威也不敢久留,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芙蓉楼。在回府路上,窦威心事重重,一如翻翻滚滚的车轮。

    窦氏和独孤氏因为有李渊这个利益平衡点,故而向元胄妥协了,原则上同意给予元胄盟主之位,而条件是元氏必须在近期做出一番成绩。

    没有宣布李渊也将争取盟主之位,看似吻合是保护他,不想过早把李渊暴露出来,但是窦氏对于独孤氏并不放心,只因他们不仅和李渊有关系,同时也和元氏有姻亲关系。而以独孤氏两面下注的传统,窦威十分怀疑独孤氏并不打算把所有赌注都押在李渊身上,当年的独孤信不就是这样么?

    窦威暗自长长的叹一口气,自从兄长窦谊被勒令自缢以后,窦派里的于仲文、李仲文转向了独孤氏,窦派实力为之大减,如果独孤氏和元氏日后联手蚕食,窦派根本无力还击。

    马车进了崇仁坊,在窦府门前缓缓的停了下来,在门房等候的长子窦恽跑了出来,低声道:“阿耶,建成来了,他在偏厅内等候!”

    “嗯!”窦威下了马车,就向府内走去。当他们父子快步来到偏厅,默默等候的李建成连忙上前行礼。

    窦威在主位上坐下,问道:“建成来多久了?”

    “回叔祖,我刚到没多久!”李建成虽然是窦威侄女生的儿子,但两家是世交关系,李建成称呼窦威为叔祖自也无不妥。

    窦威一摆手:“你也坐下吧!”

    两名侍女给他们上好茶,便默默的退了回去,窦威喝了一口茶,向李建成问道:“你父亲在岐州吗?”

    “回叔祖,家父前天回京了。”李建成恭恭敬敬的答道。

    “前天回京?”窦氏为之一愣,李渊既然前天回京了,为何没有参与昨天晚上的窦派秘议,这么重要的聚会,李渊为什么避开了?

    李建成明白窦威的疑惑,替父亲解释道:“家父并非是对叔祖和大家不敬,而是他担心关陇贵族之内有圣人的内应。家父毕竟有职务在身,如果圣人知道他撤离职守,恐怕对家父很不利。”

    “叔德做得不错,确实有慎重的必要。”窦威也料到了这一点,刚才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像他们这类闲人聚在一起“吟风弄月”,杨坚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但李渊是岐州刺史,与普通闲官不同,一旦杨坚知道他撤离职守,必然会罢免了他,以后想起来就难了。

    李建成拱手问道:“叔祖,家父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当上盟主?不知您和独孤氏家主、元氏家主商议得如何了?”

    他的父亲十分关心自己能否成为武川盟盟主,不然也不会从岐州偷跑回来静候消息了。虽然盟主的明朗化会给他带来十分严重的隐患,可是这个巨大的利益着实是难以让人拒绝。

    “我和独孤家主并没有把叔德说出去,暂时决定由元氏来争取这个盟主。”窦威沉吟半晌,语重心长的说道:“武川盟是圣人打压关陇贵族的产物,它的使命是对抗皇权、对抗圣人,为关陇贵族争取更多的权势。而圣人,是不会允许关陇贵族再出一个‘随国公’、再出一个虞则庆的,一旦他知道武川盟的存在,定然以残酷的手段镇压,首当其冲的定然是盟主、长老,这也是各家只派闲散嫡系子弟出面的原因所在。说难听一此,这些子弟都是各家的棋子、死士,就算圣人有所察觉并打压,顶多也只能惩处这些人,而不是整个关陇贵族、某个派系、某个家族。”

    说到这里,窦威冷冷一笑:“既然元氏需要这种虚名,就让给他们好了。你让叔德尽管在背后闷声发财便是,笑到最后的,定然是叔德。还有就是你们李氏的实力太弱了,千万不能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最好是默默的壮大自己。”

    李建成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定然将叔祖良言如数回禀家父。”

    窦威笑了起来:“你能这么想就好。”

    李建成看了窦威一眼,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叔祖,独孤氏与元氏有嫡亲关系,您说他们会不会全力支持元氏,而不是家父呢?”

    窦威想不到李建成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是未免李氏父子多想,还是摇头道:“独孤氏虽然和元氏有嫡亲关系,可你父亲也是独孤氏的外甥,关系并不比元氏差。”

    李建成暗自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我明白了。”

    窦威看了李建成一眼,继续说道:“叔德现在在岐州任职,这里固然离京城很近,容易进入圣人视线,但是岐州不仅是没办法做出政绩的富足之地,而且还是重点严防死守之地,叔德要是继续在关中任职,必须限制他的日后发展。最好是申请调去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努力把实力、名声、民心经营出来。”

    “是!”李建成又与窦威、窦恽闲聊了一会儿,便告辞而去。

    窦威坐在主位之上沉思不语,坐在下首的窦恽对父亲说道:“阿耶,我觉得独孤氏私心太重,恐怕他们不会全力相助叔德。”

    窦威淡淡的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大家都是为了自身利益着想,谁家没有私心?老实说,我巴不得独孤氏全力支持元氏。”

    窦恽好奇的问:“却是为何?”

    窦威说道:“关陇贵族是宇文秦对抗北齐、推翻元氏政权的产物;元氏心中对大家是有怨气的、大家也不希望元氏卷土重来。要是独孤氏固执己见,全力支持元氏,独孤派其他门阀也不答应,独孤顺不至于冒着众叛亲离的风险去支持元氏。你们之所以觉得独孤氏不尽心,一方面不是他们不愿意过早的表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持他们高高在上的地位,而故作姿态,至少在我们窦氏面前,他们不想过早表露什么。”

    窦恽点头道:“我明白了。”

    窦威沉吟半晌,问道:“近来可有窦抗的消息?”

    “据说窦抗一直在整顿军队,逮捕了不少不法军官。”窦恽看了父亲一眼,小心的问道:“不知阿耶有什么决定?难道坐观窦抗兄弟崛起不成?”

    “汉王杨谅的野心路人皆知,杨广一旦上位,定然不容许杨谅继续担任并州大总管,杨谅为了自保,恐怕只有铤而走险一途了,而窦抗素来与杨谅交好,这就是我们将窦抗打压下去的机会。”

    窦威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窦恽:“你让人火速赶去幽州,将此信交给罗艺,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孩儿遵命。”窦恽接过信,行礼退下。

    “希望你们兄弟没有背弃窦氏!”窦威望着儿子远去的背景,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语气之中也充满了凌厉的戾气。

    权力之争,不光只发生在皇子之间,世家门阀同样不弱于人。

    窦抗是幽州总管,他的弟弟窦庆是大兴县令,他们兄弟不仅大权在握,还是杨坚的亲外甥。而窦威这个当叔父的,是仓促上位的新家主,威望、功绩都不足以威慑家族子弟。所以窦威十分担心这对兄弟对他的家主之位造成致命冲击,一直派心腹在暗中关注着窦抗、窦庆的举动,如果他们有什么不敬之处,他不介意将这两人除掉。

    。。。。。。。。

    赴宴归来的杨集夫妻浑身大汗淋漓。两口子回到后宅,便准备冲凉去了。

    杨集不耐烦等,更不想泡在小小的浴缸里,与萧颖分别之后,就带着衣服来到清澈见底的湖边。

    湖中心水深约有三米,正适合会玩水的人嬉戏,他的水性便是在这湖中一年年练出来的,每年夏天都能玩个尽兴。他跑到曲桥中心的亭子里,脱下衣服,“噗通”一声就跳了下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头就扎进水中。

    杨集的身体素质实在强悍,水中阻力有等于无,肺活量也大得惊人,足足坚持了六七分钟的样子才钻出水面,开始进行蛙泳、仰泳,游了个尽兴,这才游到桥墩边休息,如此戏耍了半个多时辰,将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才沿着钉在桥墩上的铁桩爬了上来。

    擦干身上的水滴,到亭中小房子换好四角裤,穿上七分裤,再套上一件t恤、汲着一双“人”字拖草鞋,除了一头长发,整个人和21世纪的青年毫无区别。

    到了主楼前的凉亭,只见湍急的溪水催动溪边的三辆水车,一个个竹筒循环往复的把溪水浇在凌空高架木槽上,泉水浇灌在伞形的亭子顶上,之后如幕布一般从雨檐上垂落,形成了一道晶莹水帘。

    杨集拿起亭外雨伞,便走了进去,只见萧颖拿着一本书坐在湘妃竹榻上,只是脑袋一点一点,处于昏昏欲睡的模样,再一看她的丧事,杨集心头一跳,喉头顿时有些发干。

    如今正处于六月天,天气异常炎热,萧颖冲了个凉,便换了一身比较清凉的衣服,久候杨集不到,便犯了困,不知不觉的打起盹来。

    身上的中衣虽然没有露出太多肌肤,可萧颖的中衣如烟罗一般薄透,又怎掩得住她那妖娆体态?尽管她在东倒西歪的打盹,可那张时不时抬起来的美丽的娇靥依旧美得动人心魄。

    许是“雨”打流油伞的声响惊扰了美人儿的好梦,萧颖强撑着生涩的眼皮看了过来,见是丈夫归来,便迷迷糊糊的娇声道:“郎君回来了?”

    她伸了个懒腰,这一伸,衣服绷得紧紧的,那婀娜有致的曲线、修长的双腿、盈盈一握的小蛮腰……都有一种让人痴迷的魔力。

    杨集忍不住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他这老婆实在太美了,哪怕是“老夫老妻”了,可杨集看到她这美态,仍旧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觉得一股热气奔腾入脑,下面都有了反应,幸亏袍服宽大容易遮掩,否则早就当面出丑了。

    萧颖笑着说道:“郎君,我让人备了冰镇葡萄酒,喝杯解渴消暑。”

    “好!”杨集赶紧答应一声,跑到她近前坐下,这一靠近只觉幽香扑鼻,萧颖身上那薄而透明的罗衫,非但不能产生遮掩作用,反而更增无限诱惑力。也是杨灵台还有一线清明、没有打野战的习惯,否则早就扑上去将娇妻就地正法了。

    萧颖为丈夫倒了一杯透着凉气的葡萄酒,手中的清凉之感,终于让她彻底清醒了,她转过身子,正好看到丈夫痴迷的眼神,霎时间也发觉自己的窘境,白嫩的娇靥腾地一红,忙把酒杯放下,拿起竹榻上的外衣就飞快的穿了起来。不再去看这老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丈夫,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着,斑驳的阳光从雨帘折射到她纤秀的身子上,透露出动人的风姿。

    杨集的眼神恋恋不舍从这具娇美动人的身体移开,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说道:“都老夫老妻了,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见过?还这么害羞?”

    “……”萧颖脸儿红扑扑的,一双纤纤素手死死的捏着衣襟,手背上青筋贲起,可见用了不小的力气,这也证明了她心中的紧张。

    杨集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便拿着了酒杯,将冰镇葡萄酒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了一杯饮尽,两杯冰酒入腹,火气也减弱了不少,拍了拍身边的竹榻:“坐下来吧!”

    “哦!”萧颖咬了咬嘴唇,不太放心的坐了下来,红通通的脸蛋紧张兮兮的,尤其那双眼睛,像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奶狗一般,让人生出一种想欺负的冲动。

    杨集躺在竹榻之上,往里让了让,向娇妻说道:“夏日炎炎正好眠,一起睡个懒觉!”

    “嗯!”萧颖又乖乖的解下外衣,规规矩矩的平躺了下来,将一双美眸缓缓闭上,过了一会儿,悄悄的将脑袋向杨集这边偏去,偷偷的张了双眼,正好与杨集似笑非笑的眼神对了个正着,她顿时大羞,仿佛破罐子破摔一般的往里靠了靠了,拉平丈夫的手臂就枕了上去,娇靥嫣红说道:“郎君,抱我!”

    杨集笑着说道:“不害羞了?”

    萧颖缩在丈夫怀里,瓮声瓮气的撤娇:“我没有害羞!”

    “是是是,是我害羞行了吧!”杨集好笑的并没有多少睡意,将香喷喷的娇妻抱在怀里,便闭上双眼,默默的回忆着裴矩说过的话,想起他在裴府门口说的“第一责任人”,心中产生了紧迫之感,对萧颖说道:“娘子,眼下的凉州战云密布,数十万大军陈兵在大隋与味觉边境,形势不容忽视。虽说吐谷浑没有硬撼大隋的实力,但是慕容伏允新上任不久,他也需要一场大胜来立威,搞不好会主动进攻大隋王朝。我不能再把时间浪费在关中了,必须先行一步。你安排好家中之事、与岳母道别之后,再去张掖与我汇合。”

    慕容夸吕、慕容世伏、慕容伏允父子都是目光精准的英主,每次大隋与突厥等异族暴发战争,他们就要来趁火打劫,一则掠夺财富物物资补充自己,再则,便是以军功震慑吐谷浑内部的反对势力,以巩固大可汗之地位、声望。

    胡人畏威不怀德,仁义道德这种东西在他们脑子里根本不存在,远远不如锋利的刀子、铁血的杀戮管用。

    慕容伏允是通过阴谋政变上位的人,固然把前任可汗慕容世伏斩杀在政变之中,但他毕竟采取了见不得人的手段,他迟迟没有拿得出手的军功,内部是不会稳固的。反之,如果偷袭大隋得手,踩着大隋的威名的他,谁敢心怀异志?

    萧颖的身子一下绷得僵硬,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听郎君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杨集笑着安慰道:“这场战争未必打得起来,而且就算打起来了,我也不会输。你大把放心好了。”

    战争意味死人、意味消耗庞大的军资,但那是朝廷中枢要考虑的事情。杨集作为凉州的军政之首,他的任务是为大隋夺取青海这个战略要地,将河西走廊的战略纵深向南推移数百里,就算搞不死慕容伏允,但也要把他轰向南方,最好是让他去和那个尚未崛起的吐蕃争夺孙波、彭工、附国等地,让他们碰撞出赤野千里的惨烈屠宰场。不过在对吐谷浑正式开战之前,杨集的首要任务是收拾在洮州圈地自立的古羌人。

    古羌人自古以来,就占据着青海海周边草原和青海湖以南,黄河、大通河、湟水源头附近的山地草原。他们以部落为划分、以姓氏作为部落名称,逐渐形成了著名党项八部,其中以来拓跋氏最强。他们在与吐谷浑战争之中,连连战败,最终失去了祖地。

    在开皇四年的时候,有千多户党项羌人归属大隋。到了第二年,党项羌首领拓跋宁丛打不过和吐谷浑勾结的侄子拓跋赤辞,率部逃到大隋境内,并请求内附,杨坚授予拓跋宁丛为大将军之虚职。从而使党项羌一分为二。

    只不过拓跋宁丛也不什么好东西,他壮大了以后,反过去和吐谷浑眉来眼去、反反复复的背叛大隋,如果杨集不先把拓跋宁丛为首的党项羌制服,这个不稳定的因素迟早会在大隋和吐谷浑之战中,变成不利于大隋的大变数。

    “那我去给郎君准备行李吧!”萧颖依依不舍的说道。

    杨集没有放手,散慢的说道:“我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急什么呢?睡醒了再说。”

    就在萧颖准备说话之际,秋月在外面脆声禀报:“公子,前府传来消息,称是齐国公求见?”

    “高颎?”杨集有些不爽的问道。

    秋月应道:“正是。”

    “我知道了!”杨集万分不爽的松开了萧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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