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黛跑出去,也没过多久,大约十几分钟之后,文黛又重新跑了进来,并且叫道:“周主任,史蒂夫博士来了,史蒂夫博士来了!”

    陈争这才知道,原来刚刚指使文黛并且瞧不起中医的那个大夫,被称作周主任。(小说文学网)

    想来,这些医疗队内的成员,应该还是以国内的职称来相互称呼。

    史蒂夫博士,在医学界内大名鼎鼎,故此周主任连忙站起身来迎接,而紧跟着文黛身后,果然有一名老外跟着挤进门来,正是陈争所认识的那名主攻心肾机能的史蒂夫。

    “史蒂夫博士欢迎欢迎,十分感谢你能来帮忙啊。”周主任热情地伸出双手。

    史蒂夫博士也洋溢着满脸真诚的笑容,伸手迎了上来,不过他的目标却并不是周主任,而是紧贴着周主任的身边擦身而过,与他身后的陈争仅仅地握手在了一起。

    “哎呀,陈争先省你可终于来了!”

    周主任伸在半空的手被晾在了那里,显得格外尴尬。

    说实话,他的确想不通,史蒂夫博士作为医学界内的知名人士,可怎么却对一个中医师如此热情,反倒将自己晾在了一边?

    医疗队的队长也十分奇怪,问道:“史蒂夫博士,你们认识?”

    “认识,认识,当然认识,李队长,我这次之所以来到非洲,很关键的原因,就是因为陈争先省呢!”

    陈争刚来医疗队,并不受重视。甚至医疗队的队长刚刚与他见面时,都并没有做自我介绍,也是到了现在从史蒂夫口中,陈争才知道这个队长姓李。

    “哦?陈大夫原来还认识史蒂夫博士,看来也不简单嘛。”李队长这时才忽然觉得,自己刚刚好像的确有点轻视了这位看起来并不像医生的年轻人。

    “史蒂夫博士,这次是我请你来的。”周主任尴尬片刻。此时才终于回过神来,找回了存在感,插话说道:“史蒂夫博士。这位病人的病情十分复杂,我们这里没有相关设备,因为您所组织的医疗小组相对来说器械更多。能否帮帮忙?”

    刚刚史蒂夫博士是因为看到了陈争,一时兴奋,竟然忘记了周主任,但到此时一说有病人,又立刻调起了他的医者仁心。

    不再说其他,连忙率先来到旁边,先观察病人的情况。

    这位病人,是位典型的黑人,脸上除了眼仁白的惊人,其他全是一团黑。如烧炭一般。

    陈争还的确有点头痛,要知道中医为人看病,看脸色是很重要的一方面,但给这种黑人看脸色,怎么看还都是黑。给他们治病还真有点不好办呐。

    史蒂夫博士先用听诊器听了听病人的胸口,随后又让他撩起裤腿,只见他一条腿粗,一条腿细。

    粗的那条腿是因为浮肿,足有他另外那条腿三倍之粗。

    检查大约用了半个小时,但是一直到最后。史蒂夫依然不能确定病情,回头对周主任说道:“这位病人,情况不好下判断,因为要想确诊,必须要做彩超、核磁等一系列检查,另外还要做静脉压测定,深部静脉造影,甚至还要用多普勒超声检查测算静脉内的血流速度,这……”

    “这些设备,史蒂夫博士你的医疗小组内没有么?”周主任又问。

    史蒂夫博士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这个医疗小组,是我自己组建的,由于资金短缺,只能提供一些有限的卫生服务和药物。虽然仪器设备我也带来了一些,但太过大型的,的确没有。”

    “这……”周主任一摊手。

    西医就是这点难办,如果没有仪器,就好像上了战场的士兵没有枪一样。

    “更何况,刚刚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病人的心脏负荷很重,怕是会有危险,等不了太多时间。”史蒂夫博士又说道:“就算我们现在能有全部仪器,但也至少需要四十八至七十二小时,才能知道检测结果,确诊病情,再对症下药,时间上……”

    说道此处,史蒂夫博士忽然打住,回头看向陈争:“陈争先省,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史蒂夫博士你不用问他,他是中医师,更帮不上什么忙。”周主任不屑说道。

    “不不不,我这样的一个老外,都很重视中医,你作为中国人,更不应该小看了你们国家的中医。”史蒂夫博士是个外国人,说话不拐弯,直接得很。

    随后他又看向陈争,眼中充满了期待的神色。

    陈争笑了笑,走到病人身边,探出手指,轻轻按在了病人的脉门上。

    静静诊脉,不消片刻,陈争将手收回来,说道:“不必在找什么仪器了,我已经知道了他的病症,他得的,是心脏病,另外还附带有脱疽之症。”

    “脱疽之症?这是什么病?”史蒂夫博士根本听不懂陈争所说的中医术语。

    在座的其他医生也全都没明白,陈争心中犯了苦恼,因为他也并不是很懂西医中的术语,该如何向他们解释呢?

    忽然想到了还有文黛,陈争便笑了笑:“文黛你过来。”

    “什么事,大争哥?”

    “我给你说一说病人的情况,你在将我说的这些,用西医的术语转告给其他的医生们。”

    借此机会,陈争也想指导指导文黛,不急不缓,从头到来。

    “还记不得我之前让你背过的一本医书,明朝时期陈实功所著的《外科正宗》?”

    文黛点了点头,陈争之前没怎么交过文黛实践,更多的都是让她背医书,从黄帝内经到清朝的医书,她几乎背了个遍。

    “那就好。”陈争笑了笑:“这本医书中对这位病人病情有过详细的介绍,就是叫做‘脱疽’,主要病变的原因,是因为阴寒客于脉络,寒凝血瘀,血瘀血滞,瘀久化热。血败化腐……”

    一大堆其他人全都听不懂的中医学名词,在陈争的这番话中层出不穷。

    别人听不懂,文黛却经过了之前的学习。明白了病变原因以及症状。

    等陈争全都说完了,文黛沉吟片刻,说道:“按照大争哥——哦。不,是陈大夫他的说法,这位病人病症是血块堵住了股静脉,才是那条腿肿胀不消,也就是血栓闭塞性静脉炎。而且,如果时间长血栓脱落,甚至有可能随着血液流动,导致栓心,后果将会十分严重。”

    “血栓闭塞性静脉炎?”周主任一愣:“这么复杂的病情,你只是一摸脉就摸出来了?我告诉你。这不但关系到了病人的生死,更关系到了我们援非医疗队的信誉问题,你可不要信口胡说!”

    反倒是史蒂夫博士,略微点了点头:“陈先省你说的倒是真有可能,粗略看病人的病情。似乎就是这个症状。”

    但史蒂夫博士比较严谨,紧跟着又说:“可不同病情也会有类似的症状,我们没有经过化验,依然还是不能下百分之百的确定啊。”

    陈争耸了耸肩,反正他刚来医疗队,还没有威信。众人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也不奇怪。

    爱信不信吧,反正该说的我已经说了。

    众多医生进行会诊的时候,所说的全都是中文,病人以及家属全都听不懂。

    到此时,其中一名黑人家属忽做恍然大悟状,从怀中拿出了几张纸,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番当地语言。

    医疗队内有大使馆配备的翻译,翻译说道:“病人说他之前在市中心医院做过了详细检查,而且有病例,刚刚一时匆忙,忘记给你们看了。”

    一听说有病例,周主任连忙抢过来,打开优先浏览。

    这一浏览,他震惊无比,因为在上面写明,经过详细诊断,病人得的病,正是陈争所说的血栓闭塞性静脉炎!

    翻译又说:“病人还说,之前他做过几次检查,但始终都是误诊,最后病情严重后才得到确诊,可是在市中心医院的医疗费用太高,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所以来找你们。用他们当地的话说,如果中国医生都治不好,那他们也就不打算再治了。”

    听得出来,病人的这一番话,给予了中国医疗队医术水平的最大肯定,就连周主任听在心里,都觉得沉甸甸的。

    既然病情已经早就得到了确诊,那接下来便是对症下药。

    只是好似这个病人的病情,是需要手术的,但在医疗队内,显然没有手术的条件。

    “如果要进行手术,还是一样要道市中心的大医院里面去,在贫民区里,没有办法进行。”周主任又问:“李队长,在津巴布韦,有没有中国医院?”

    “这个……有能力进行这样大手术的,真没有,我们最多只能将病人转送到他们本国的医院内去。”李队长说道。

    “可是,他们一家,承受不起这样的费用啊!”周主任叹了一口气。

    再仔细看这一家黑人,虽然不说是衣衫褴褛,可也看得出逃离不了贫穷的身份。

    话说中国医疗队在这里的卫生所,条件简陋,设施不全,只是有不收医疗费一个好处,来看病的,也大多都是本地穆巴里贫民区内的居民,在这里住的,根本就没有一个有钱人。

    众人全都默默无语,为非洲穷苦民众的苦难而叹息。

    “倒也不是非要做手术,如果让我来治,就可以不用手术,单独靠药物和针灸就能治好。”陈争忽然说道。

    “什么?你是说你要用针灸来治疗血栓闭塞性静脉炎?这不是开玩笑么?”周主任自认为抓住了陈争的一个错误。

    因为周主任在国内的时候,也是第一流大医院内的主治医师,医院内也同样有中医部。而长时间的经验让他知道,治疗这种病,针灸是最不可取的办法。

    “不是你认为的那种针灸。”陈争笑了笑:“文黛,取艾条来。”

    “是!”文黛答应一声。

    不多时。取来艾条,陈争将病人的衣裤卷起,露出肌肤,随后又将艾条点燃。

    “你等等……”周主任还想要阻止陈争,不过史蒂夫博士却拉住了他:“你我没有能力来救病人,不如让陈先省试一试,中医。远比你想象中的神奇。”

    周主任还想再说话,可这个时候就连医疗队的李队长也说:“算了,反正我们没有好办法。就让陈大夫他试一试吧,就算治不好,但应该也治不坏。”

    陈争根本没理会他们。这个功夫,他已经取足三里、三阴交、血海、承山等几处大穴,将点燃后的艾条,放在了病人肌肤上灸。

    大约十几分钟后,陈争将艾条拿起,随后又拿起纸笔,刷刷刷写下了两幅药方。

    随后,陈争告诫病人说道:“你的这个病,要治疗,主要方针是以益气行血、行气通脉、散结止痛。清热解毒为主。我的第一个方子,是为你疏通经络的,而第二个方子,是让你外部清洗,将这些草药熬煮之后加水。每日清洗患处,保管你半个月内,病情好转,大腿消肿,一个月内,可以正常走动。”

    这番话可让翻译为难了好半天。最终只好将中医术语全部略去,只是将药方的使用方法说了一遍。

    又叮嘱病人常常回来复诊,便让病人离去。

    说也奇怪,刚刚还不能走路的病人,完全又家属搀扶,但经过了陈争的艾灸之后,虽然不说行动自如,但至少可以勉强走路了。

    见到如此奇效,众人全都啧啧称奇。

    “陈争先省你果然不愧是个神医。”史蒂夫博士竖起大拇指,但同时不忘询问:“你为病人治疗的过程我很感兴趣,但我更感兴趣的,是你如何能够凭借只是摸一摸对方的手腕,就知道对方的病情呢?”

    “你说的摸手腕,在我们中医中,叫做诊脉。”陈争笑了笑:“说起来,诊脉的确是们很高深的学问,不过我看出病人有病,主要却并非靠诊脉。”

    “那是靠什么?”史蒂夫博士问。

    “病人走进来的时候,不能行走,刚刚我已经看到了。坐下候诊时,他一条裤管紧绷,而且无呻吟,在参照其他整体带给我的信息,我已经大致猜到了几种病情,这个,在我们中医中,叫做望诊,非诊脉之功。随后我再为他诊脉,最终确定他正是得了这种病。”

    “神奇,太神奇了!”史蒂夫博士又问:“可是你通过诊脉,能具体得到什么信息呢?”

    “那得到的可就多了,”陈争笑了笑:“诊脉所能知道的东西,并不比你们用的这个听诊器少多少。”

    “没错,这点我知道,大争哥,就由我来说吧。”文黛笑了笑,抢过话头。

    陈争刚刚那句话说的没有丝毫夸张,其实诊脉的原理,与听诊器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同。

    文黛侃侃道来,自从黄帝内经中首次说到诊脉,随后又经魏晋时期的《脉经》,再到明朝李时珍的《濒湖脉学》,中国的诊脉手法,已经达到了巅峰。

    要知道,脉搏的产生,正是由于心脏收缩,向动脉射出血液时所产生的血管颤动,故此脉搏频率,是直接由心跳的速度所决定的。所以首先通过诊脉,可以知道病人的心率。

    这还不算,虽然中医中没有“血压”这个名词,但并不代表中医不知道这个东西,中国自古对于高血压,便说是“肝阳上亢”,一旦有高血压,脉象如弦,这也正是因为血流受阻,压力增高的缘故,与西医所说的高血压完全相符。

    再其次,诊脉时可以通过“虚、微、缓、濡、弱”等脉象,得知人体内血容量的多少,甚至是贫血或者是血液氧气含量的减少这类的情况,也逃不过一位诊脉高手的感觉。

    当然,还有刚刚的这位病人的情况,诊脉还可以测出病人的四肢动静脉病变,毕竟人体是一个整体,动静脉血栓闭塞性的病变,都可以在诊脉时得出确切的结论。

    当然,中医难学,如今各大医院内坐镇的中医专家,与自古以来的那些名医相比,恐怕做学生的资格都不够,

    事实上,如果真有陈争这样精湛的医术,他所通过诊脉掌握的病情,如果要换成西医,则必须要动用听诊器、血压计、心电图、心电监护以及彩超或者核磁共振,才能得到同样多的信息。

    “史蒂夫博士,现在你应该听懂了诊脉的作用了吧?”文黛俏皮一笑,随后面对陈争吐了吐舌头:“大争哥,我说的怎么样?”

    就连陈争都没想到,文黛竟然这样厉害。

    之前几个月,陈争都没怎么教导过文黛,只是让她不停地背医书,然后跟随王教授行医,可没想到她竟然这样的用功,大出自己的意料之外。

    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她本身是西医专业的,对于西医了解的很充分,现在再学中医,竟然可以将中医理论讲解的如此透彻,这点恐怕连陈争自己都做不到。

    要知道,陈争从小学习的都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医是自然精通,可很多时候有一种茶壶煮饺子,肚子里面有,可是却倒不出来的感觉。

    望着文黛,陈争忽然觉得,自己当真要好好培养培养她,如果日后她完全学会了自己的医术,成就甚至能比自己还要高也说不定呢! 注册会员推荐该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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