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药罐,上次你说你十七岁的时候怎么了?我没听完。”袁刚全然不顾周围众人,望着赵明传打趣的笑道

    “哎,那年我十七岁,她也十七岁,天下着蒙蒙细雨哎哟,太多了,讲不完,没时间了。”赵明传笑着说道

    “那,去地下给我讲?”袁刚笑道

    “好!”

    “少爷,袁刚就此别过,我去也。”

    “我家少爷说了,不管大人小人,都只能站着死,不可跪着生!我赵药罐又岂可跟少爷丢脸?”

    二人身上气势陡升,向剑宗四人袭去。区区微薄之力,如同蚍蜉撼树,可笑至极。可此刻却无人笑得出来。

    剑光闪过,二人身死。

    一张锦旗从袁刚怀中飘出,落在地上。上面绣着四个大字:安全卫士。一旁绣着几个小字:三少爷赠

    陈一江缓缓走上前去,面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蹲下身子将那面锦旗拾起,说道“一直都带着呢?”

    他把锦旗揣在怀中,然后看着剑已入鞘的萧雨辰,又看了看身后的三位老者,没有说话。

    “久仰三少爷乃是当世绝聪慧的人物,今日得见,甚是幸会。”萧雨辰见陈一江望着他,微笑着抱拳

    陈一江微微冲着他笑了笑,意味深长。随即转身望了望离火宗众人,最终定格在上首的陈玄通身上。

    “不论怎么说,宗门好歹对我有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啊。”陈一江自言自语的微微轻叹着,众人皆是听得清楚,随即又说道“现在什么都没有,想还也还不上,不过总要留下点东西再离去吧。”

    陈一江说完,脸色狰狞起来,身上炼体九层的气势流转起来,狂笑着说道“这般冷冰冰没有半点人味的地方,我留下来做什么?”

    “啊”陈一江嘶吼着,右手成爪,瞬间硬生生的将左边胳膊扯了下来,扔在地上“给你们,从此我陈一江与离火宗再无半点瓜葛。”

    说罢转身往门外跑去了。

    “三少爷”

    “三弟”

    众人过神来,慌忙惊呼出声,就要去追赶。

    “谁也不准去追,传令下去,即日起,陈桃从离火宗除名,从此宗内再无此人。”陈玄通厉声将众人呵斥下“剑奴兄去送他出宗”

    陈玄通身边,一直垂首而立的剑奴化作一道青光,追逐出去。

    剑宗和离火宗的大戏就此落下帷幕,离火宗死了两个弟子,罪魁祸首离火宗三少爷自断一臂离去,最终萧雨辰自行做主,只要了五柄灵剑作为赔偿,那百万灵石倒是算了。

    “宗主”离火宗剑阁之上,剑奴送陈一江出离火城之后到剑阁,站在陈玄通身后

    “剑奴兄是不是想问我为何如此狠心?”陈玄通微叹说道

    剑奴没有说话,陈玄通又说道“桃儿五脏俱损,这般大难都不死,必定有所奇遇,而且我摸他筋骨,此时已是炼体九层,隐隐有突破至后天的征兆,我隐隐觉得,他能够走得更远。”

    “桃儿手臂断裂,我追出去的时候也不过几句话的时间,但是他的伤口竟然已经开始愈合,流出的鲜血甚少,想必的确是有什么机缘。”剑奴说道

    “桃儿最是不缺天资,只要他有法子修行,日后的成就必定不低,而正因如此,才不能留他在宗门之内,这番即使他不走,我也会赶他离去,比之江湖,我离火宗内才是最危险的地方啊,毕竟子夜当年身死可不只有剑宗参与”

    “我明白了”剑奴说道

    “桃儿,出了宗门,往后的路就只能靠你一个人走了,我不能派人盯着你,越是盯着你,你的危险就越大啊。”陈玄通望着远方,喃喃说道

    剑宗四人离开离火城,在城门口驻足。

    “那小子已经被逐出宗门了,要不我去把他做了?”杜南天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一个废物而已,杀与不杀有什么关系?不管怎样,他还是陈玄通的孙子,此间得了五柄灵剑,此番正是关键时候,切勿节外生枝,宗去罢。”萧雨辰淡淡的说着,往中洲方向赶去了

    出了离火城,陈一江一路向南急行着,心中怒火渐渐平息,仅剩悲痛,看着这当年下江南时候走过的官道,十二侍卫的面容历历在目,如今一个个因自己而身死,他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是那杀了自己全家和爱人的刘萧,在入魔之后不也自言自语陷入记忆的癫狂?

    当年十二侍卫保护,自己鱼龙马铁木豪车,携美下江南。如今一身血衣,又该何去何从?如今自己废人一个,脱下了离火宗三少爷的光环,自己还能算什么?他倒不是觉得后悔,而只是觉得心酸,对不起薛依然。

    此时已是深夜,他站在夜色茫茫的官道上,茫然着四下张望,才发现天大地大,却没有一寸属于自己,想着想着兀自吐出一口鲜血,晕厥了过去。

    叙府城只是离火洲西部西蜀郡的一个府台小城,西蜀郡在离火洲三十六郡中排位垫底,向来是个鲜有修士提及的荒蛮之地,而叙府城才仅仅是西蜀郡下辖的一个地区,就更没什么名气了。

    不过这里虽然不是修士们的乐土,却是众多市井凡人赖以为生的家园。

    只是不管在哪,都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对于不能修行的市井之人来说,修炼外家功法便是一种出人头地的捷径。对于修士的世界,他们不敢过多仰望,但是凭着外家横练出的武力,也能在市井凡人中混出名堂。

    所以在叙府这种地方,有着一些在离火城这等高高在上的地方不会见到的景象,比如凡人武夫的江湖门派,以及一些招收学员习武的武馆。

    ‘极道武馆’便是叙府城里的一个极有声望的武馆,馆长方缺乃是外家横练高手,如今四十五岁,便已经达到炼体七重的修为,单手能举起五百斤石锁,臂力惊人,武功颇为了得。所以慕名前来习武的弟子多不胜数,不过他收徒弟有个规矩,那便是要有天赋,还要能够吃苦才行。

    修炼外家功法,也要天赋。

    所以来拜师的人虽然多,但是能够被武馆留下的却没多少,如今馆中也不过寥寥七十余人而已。

    “呵,哈”“呵,哈”

    天刚微亮,武馆的演武场内热闹起来,十余个弟子扎着马步,一声一声的出着拳,看样子都是些半大的孩子。这些孩子面露痛苦之色,不过眼神依然坚毅。

    “都给我扎稳了,想要修行,扎马步是基础,若想成为真正的武人,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那就不要练了,想要成为馆长那样的强者,便需要更大的决心和毅力。”

    包图是极道武馆的武师,此时赤着上身,浑身的肌肉如同岩石般鼓起,单从视觉上看就是个极具力量的人,定然是个外家横练的高手。他负责传授新入馆弟子的外家入门的基础。

    “哑鹅头,你在那盘腿坐着干什么?修炼真气么?”

    包图见到场边的石凳上,一个身穿粗鄙麻衣的青年腰杆笔挺的盘坐着,双手平摊在膝前,闭目呼吸吐纳着,出声大笑的喊道。

    话音刚落,那些正扎着马步的孩童也是跟着大笑起来,包图随即骂道“你们笑什么笑,蹲好。”

    可那些孩子还是忍俊不禁,实在是包图方才说的话把他们逗乐了。打坐修炼真气,那可是修士才能够有的神通,那个前两个月不知道被馆长捡来做杂役的‘哑鹅头’,憨憨傻傻的,连话都不会说,哪能是什么修士。再说了,传说中的修士能在武馆当杂役?那哑鹅头也不说话,只是重重呼出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了。

    他的皮肤很白,但是他的左边胳膊更白,晶莹剔透,像是女人的皮肤。

    “看来什么都是有代价的啊,能量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这张古琴让我断臂重生,却是硬生生剥掉我四重境界,如今两个月过去了,才恢复了一重。”

    “当日那刘萧应当也是获此琴才能成为修士,继而一飞冲天,但是我获此琴却不能,不知道为何。”

    离开后,那‘哑鹅头’走到马棚,突然开口自言自语起来,如果有‘极道’武馆的人在,肯定会无比吃惊,因为这人当初被去离火城采购药材的馆长在路上捡到,带馆内已经有两个多月,一直一言不发。馆内的人都以为他是哑巴,便给他起了‘哑鹅头’这个名字。

    馆长见他可怜,便将他留下做杂役,所幸他手脚也快,做起活来干净利索,而且别看他瘦瘦弱弱,力气还很大,担水劈柴这等事以前武馆要四个下人才能干,他来了之后一个人就包揽完了,倒也深得武馆上下的人喜欢。

    不过要是这馆长方缺要真要是知道这‘哑鹅头’的来历,不知道还会不会敢收留他?让离火宗三少爷当杂役,这方缺也是够胆色。

    只是现在的陈一江自然不是离火宗三少爷了,而只是一个武馆的杂役。

    倒不是说他突然心灰意冷想遁世,而是他在醒来发现自己的胳膊又完好无损的时候,他便知道,前世看过的那么多网文小说里,主角都有的那种叫金手指的东西来了。

    虽然还是不能修炼内气,但是他隐隐觉得,体内这张古琴定然是他巨大的机缘,现在所需要做的事,便是蛰伏起来,静观其变。

    就如他前世看过的周易里,第一卦乾卦的象辞便说得清清楚楚。

    事物发展之初,获得极大好处,但是比较脆弱,应当小心谨慎,不可轻举妄动。

    两世为人,经历了太多,此番劫难之后,他自然不会再是那般愣头青,而且那颗叫做野心的种子在苦难中种下,在沉默中发芽,只待茁壮。

    正所谓:潜龙一朝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易;乾卦;初九,阳在下,潜龙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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