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

    刁小四可以百分百断定那位号称净尘大师的老道姑此刻就盘腿坐在草席上,正闭着眼睛翻来覆去数手里的念珠玩儿。

    事实上,她玩的不是念珠,而是金城公主和刁小四两个人。

    “再不让进就踹门了!”刁小四提高嗓门故意冲静室里叫道。

    净尘大师置若罔闻,似乎丝毫没把门外的恶语威胁放在心上。

    金城公主一手推刁小四出了回廊,免得这家伙恼羞成怒果真一脚把门踹个稀巴烂。

    她的目光仿佛能够透视过静室的门,望向屋内的那个行将朽木的老道姑,徐徐说道:“大师,你还记得二十二年前瘦西湖畔的夏雨荷么?”

    净尘大师瘦小的身躯剧烈一震,睁开眼却依旧没有应声。

    金城公主伸手慢慢推动静室的门,门应声而开,原来并没有上锁。

    净尘大师抬头凝视金城公主,苍老的脸上情不自禁流露出惊诧之色,问道:“小施主,你……怎么会知道?”

    金城公主步入静室,问道:“她在哪里?”

    “雨荷么,”净尘大师迟疑须臾,低声道:“如今她就在善严观中,道号慈安。”

    金城公主在净尘大师的面前坐下,说道:“大师,可否让我看一眼当年裹她用的襁褓。”

    净尘大师犹豫着点点头,起身从静室里仅有的一只木箱中翻出压在箱底的一件小婴儿衣服。宽带上用黑线绣了“夏雨荷”三字,底下是生辰八字。

    “当年我在瘦西湖畔捡到慈安时,她的身上便裹着这件衣服。”

    金城公主接过小衣服仔细打量一番,将宽带上绣的字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净尘大师在一旁暗自打量金城公主,目睹此景讶异道:“小施主和慈安有何关系,为何会知晓她的身世?”

    这问题,也是偷偷站到门边的刁小四想知道的。他从未见过金城公主在人前如此失态过,里面一定有大文章。

    金城公主摇摇头道:“我和她非亲非故,本没有任何关系。”

    净尘大师一怔,金城公主忍泪将小衣服递还给她,说道:“我还想见慈安小师傅一面,不知大师可否准允?”

    净尘大师笑了笑,回答道:“你们早已见过了,方才指点你们来此的便是慈安。”

    金城公主点点头,向净尘大师盈盈一拜道:“多谢大师!”

    见金城公主举步欲走,净尘大师唤道:“小施主可否告诉贫尼,你到底是什么人?”

    金城公主在门口稍顿了一下,凄然道:“我是什么么人?我并不知道,你若问我,我却问谁?”

    净尘大师闻之愕然,心神恍惚间金城公主已然去远。

    刁小四一头雾水追着金城公主出了小院道:“妃儿,怎么回事?”

    金城公主一言不发地望着远处怔怔出神。刁小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正瞧见一个往小院张望的人影,蓦然脑海里闪过一道光,仿似猜到了什么。

    他的脸顿时变了色,深吸一口气向那人影躲藏的地方招手道:“小师傅,你请过来!”

    慈安懵懵懂懂地走近刁小四道:“公子,你……”

    不等她将话说完,刁小四猛地出手,“嗤啦”脆响扯下了慈安的衣袖。

    慈安猝不及防一声惊呼,羊脂玉般的藕臂上赫然纹着一朵绚丽的琼花。

    刁小四的心“咯噔”一沉,见慈安花容失色呆呆站立着,实难想象原来她才是货真价实的大隋公主。

    一瞬间,他想起了当日杨广和老干妈在皇宫中重逢时说过的那段话,再与今天的所见所闻相互印证,其中的曲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忽听金城公主轻轻道:“我们走吧。”倩影翩跹鸿飞冥冥,已在数十丈外。

    刁小四难得大方,从兜里又抽出一张银票,也不看上面的数字,塞到手足无措的慈安手心里,道:“别怕,都怪我不小心。往后有事儿就去长安城里的柳园找我,我姓刁。”说罢施动身法在后奋起直追。

    金城公主在前风驰电掣越飞越快,须臾的工夫就将善严观远远抛在了身后。

    刁小四一面追一面叫道:“喂,等等我!”

    金城公主恍若未闻,只是一个劲儿地不停加速加速再加速,很快将他甩远。

    刁小四在后头没命地赶,好不容易看到了金城公主的身影。只见她一动不动地坐在一条山涧旁,映照在水中的身影随着波纹摇摇荡荡。不远处水声隆隆是一道匹练般从陡峭山崖上泄落的瀑布。瀑布的正上方,便是云驾阁。

    刁小四一屁股挨近她坐下,气喘吁吁道:“累死老子了!你干嘛,自己难受又不想把真想告诉那小道姑?”

    “说了又能如何,她现在过得挺好,何必多此一举?”金城公主的眼圈微微泛红,说道:“其实我也希望那不过是场梦,可是……”

    刁小四困惑道:“真奇怪,你为何会对自己刚出生的事情记得如此清楚?”

    金城公主抬起手,端详掌心的三生印,正当中的那道符纹已经变长变深了不少。

    “我宁愿忘记这所有的……”

    刁小四瞪眼道:“胡说八道,你怎么也不许忘了我!”

    金城公主感动地探出手轻轻揽住他的胳膊,微笑道:“我明白的,不会忘,我发誓!”

    见她一颦一笑一伤悲,直教刁小四一生痴迷一生醉。

    他心猿意马地伸出双手捧起金城公主的俏脸,吻向她娇艳欲滴的温润樱唇,然后含着那唇一点点撬开贝齿。

    金城公主冷不丁被他吻了个热情似火,心中悲苦稍缓,琼鼻中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如诉如泣的娇哼呻吟。

    刁小四只觉得一团烈焰从小腹中窜起,也不管这青天白日幕天席地,反正自开天辟地以来荒郊野外便是男欢女爱的绝佳场所,便欲一鼓作气夺城掠地。

    可惜乐极生悲他却忘了,两人之间金城公主才从来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耳听得“砰”地闷响,肋部一大块嫩肉就教她的手肘狠狠击中,疼得身子一趔趄顿时失去平衡往山涧里跌落。

    “哗啦啦!”金城公主与他齐齐坠入山涧中,肢体交缠沉到了水底。

    看到金城公主顷刻间变成了落汤鸡,刁小四吓得埋头就往深水里扎。大事不好,赶紧快跑。

    方才在岸上不过浅浅地轻薄了她一下就挨了揍,到现在还眼冒金星。这回自己拉她落了水,不定会遭到什么猛烈的报复。

    他刚想逃之夭夭,蓦然腰身一紧已教金城公主修长丰腴的玉腿缠住。

    刁小四暗叫糟糕便要竖白旗叫投降。谁知金城公主根本不给他任何改过自新的机会,冰凉的嘴唇带着狂野封停在了他的唇上。

    刁小四身不能动,嘴不能开,感觉涧水漫过了头顶,两个人缓缓往水底沉去。

    惊喜,总是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来临。然后,就是疯狂。

    水下两具青春的躯体纠缠在一起,耳鬓厮磨如胶似漆,在清澈寂静幽深的山涧里翻滚缠绵,浑然忘却身外的世界。

    金城公主的娇躯曲线尽露丰润窈窕,那完美无瑕的肌肤在水中更添丝润光滑。就像神话传说中的美人鱼,她在水中载沉载浮若隐若现地撩人无限遐思。

    刁小四仿佛触摸到了金城公主的心思,双手毫无阻碍地探进金城公主的内衣里,一路摧城拔寨直上云峰。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金城公主的冰肌玉骨渐渐泛起玫瑰艳色,紧闭的双眸中似有一层雾光。

    眉心深处蛰伏的刑天战魂仿似在不甘地狰厉咆哮,却被三生佛印牢牢镇压,变得愈发癫狂暴戾起来。

    她不管不顾,偏就要耗尽全身的力量,紧紧抱拥着他,热烈地回应着他,冰封的灵台不知不觉亮起了光火,最终像洪潮泛滥吞噬全身。

    刻骨铭心的冰冷孤独感,与深埋在内心深处挥之不去的那一丝对未来的恐惧,在这一刻被熊熊的光火燃烧驱散灰飞烟灭。

    她曾是大隋高贵的公主,她曾是修为绝顶的魔门高手,她曾是神灵遗落在人间的一颗舍利子……

    这一刻统统都见鬼去吧,她就是她,他要的她!

    激荡的碧浪记录下他的痴和她的狂,千山暮雪步步惊心,比翼双飞颠倒红尘。

    以刁小四的能征惯战,十数回合后金城公主已经要丢盔卸甲节节败退。

    只是情场如战场,你派你的兵,我出我的将,不决战到最后一刻,又有谁肯鸣金收兵?

    罗带轻落霓裳褪去,云开日现雪峰妖娆。

    明月出天山,芙蕖起碧波。

    这是怎样一幅震撼人心的绝美画面,超脱了红尘的香艳绮丽,尽是圣洁辉光。

    恍惚之际,但见金城公主香舌暗渡呢喃轻语道:“小四,要我……”

    这一声如诉如慕,这一声天荒地老。

    刁小四神魂颠倒,直已忘却今夕是何夕。

    “喜欢……咬我!”他口齿含糊地从喉咙里小声咕哝。

    金城公主怔了下,眸中泛起一缕促狭的笑意,娇躯如鱼儿般下滑,握住那火热之物垂首狠狠一口。

    “小娘皮你太阴毒——”刁小四不由自主张开嘴低声呼吼,“咕嘟咕嘟”灌进一肚子冰水。

    既痛,且爽,真好——一切不是梦!

    刹那间他的胸中充溢万丈豪情,横刀立马气吞万里如虎。

    常山赵子龙如何,不过是长板坡前七进七出;吕布吕奉先怎样,也就是虎牢关下会战三英。

    俱往矣,数风骚,且看小四战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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