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横绝岭向北八百里,有山名为“天极”,连绵数千里而不绝。其主峰“雪月岭”高逾万仞,俯瞰北地,四季里冰雪覆盖,终年无春。

    但在雪月岭峰顶,却有一座占地数万亩的天池,竟是碧波浩瀚,荡漾起伏。

    天池中央漂浮着一片厚厚冰层,恰似一枚明珠镶嵌于翡翠当中。名震天陆的北地冰宫,便巍峨屹立在这铺展数千亩的浮冰之上。而筑就冰宫的一砖一石,一梁一瓦,便全数就地取材于雪月岭中终年不化的万载玄冰。

    丁原、年旃与古大先生,三人伫立在天池岸边,遥遥眺望冰宫。

    晨曦里,这座恢宏壮观的建筑,闪烁着熠熠光辉,光滑如镜的冰墙上,依稀流动着一泓亮黑的光泽。

    从天池岸边,有四座冰桥横跨湖面,连接着冰宫四道大门。每一座冰桥都长过百丈,高高临驾,朝霞映照里,直宛如彩虹经天,分外妖娆雄伟。

    古大先生介绍道:“丁兄弟,年老祖,冰宫内部以四象为形,分设‘苍龙’、‘雪虎’、‘朱雀’、‘玄武’四大圣殿。四殿之间有飞桥长廊,甬道楼台相联,浑然一体又各成一局。

    “眼前这四座冰桥横跨天池,正分别连接四大圣殿的正门。凌云鹤乃‘玄武殿’首座,咱们若要找他,便该从左首的冰桥过去,最为直截了当。”

    他停了停,继续道:“在下和冰宫虽说是近邻,可对冰宫里面的具体情形,古某也不甚了然了。依在下看来,稍后咱们还是先礼后兵,小心行事,先瞧瞧对方的反应再说。”

    年旃鼻子里重重一哼,道:“老子是来打架闹事,又不是来作客的,哪有那么多礼跟他们啰嗦?”

    丁原笑道:“老鬼头,既然来了,还怕没得架打?我万里迢迢找到冰宫,一样也不是为了来玩。”

    古大先生望了眼远处的冰宫,低声问道:“丁兄弟,看上去,里面好像非常平静,也不晓得蓝婆子如何了?”

    年旃不耐烦道:“管那娘们做甚?凭她的修为,凌云鹤之流又岂是对手?走吧!”说着话,阔步朝左首的冰桥行去,丁原与古大先生一左一右,紧紧跟上。

    三人一面前行,一面留意提防对面冰宫中的动静,可一直走过冰桥,来到玄武圣殿的正门前,也不见有冰宫弟子露面。

    高大的正门外,门可罗雀,空空荡荡,厚重的两扇冰门紧紧关闭,只有一对冰雕的麒麟,一左一右,张牙舞爪地伫立在台阶两侧。

    年旃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冰宫的兔崽子晓得老夫要来,都吓得大门紧闭,连面也不敢见了?”

    丁原摇摇头道:“冰宫好歹也算是天陆三大魔宫之一,怎肯如此窝囊示弱,其中必定另有蹊跷。”

    古大先生扬声唱喏道:“在下漠北古灿,与丁原、年老祖前来登门拜访,烦请凌云鹤凌四宫主出来一见!”

    三人等候片刻,里面依然悄无声息。年旃突然笑道:“格老子的,不会是让老婆子把里面的人全给杀光了吧?”

    古大先生道:“只怕蓝婆子再是厉害,也难有如此雷霆手段,能在旦夕之间,将冰宫屠为空城。说不定,还真是凌云鹤他们猜知咱们来意,存心当起缩头乌龟。”

    年旃眉毛一耸,狞笑道:“既然如此,咱们还等什么?”话音未落,袖口金光一闪,九宝冥轮铿然长鸣,“轰”地击在正门上。

    出人意料的是,尽管冰屑四溅,流火飞天,可冰门上仅仅凹陷进去一个大坑,并没有如想像中那般应声碎裂,门户洞开。

    年旃一怔,颇觉没有面子,怒道:“他xxxx的,这狗屁玩意儿邪门了!”欲待催动冥轮二次轰击,丁原先一步走到门口,伸手轻轻一推。

    厚重的冰门发出一记闷响,缓慢地朝里打开。

    年旃手执九宝冥轮,呆望着大门,好半天回过神来,喃喃骂道:“什么玩意儿?”

    古大先生又是好笑又是惊讶,藉着推开的门缝朝里望去。

    里面一座数百丈方圆的大厅里,明珠高悬,亮如白昼,所有物事都摆设归置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却依旧是空荡荡,静悄悄,不见一人。

    他见丁原站在门口,神色凝重,若有所思,道:“丁兄弟,这冰宫果真有些蹊跷!”

    丁原点点头,目光徐徐环顾大厅,道:“我正在想,咱们是否要马上进去?”

    年旃走到丁原身边并肩伫立,咕哝道:“老子也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扇破门就透着古怪,里面又空空荡荡,摆明了是放手,要咱们长驱直入。

    “嘿嘿,老夫敢打赌,一旦咱们跨进这道门,立马就有好戏上演!”

    古大先生犹豫道:“丁兄弟,年老祖,要不,咱们试着从其他门进去看看?”

    丁原道:“不用了,其他三殿,定然也是一般无二的情形。

    “由此正可断定,凌云鹤刺杀兄长的举动,绝非一人所为,其他两名宫主一定也有参与。甚至从地位上而言,真正的主谋,应当是凌云羽才对!”

    年旃冷笑道:“还有一种可能,说不定凌云羽和凌云天,也一早被凌云鹤给干了。如今的冰宫,已经是凌老四一人独尊!”

    古大先生问道:“那么,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是否还要继续往里走?”

    年旃一舞冥轮,威风凛凛道:“咱们都到了这儿,哪有给吓回去的道理?何况,凭我们三人,就算凌云鹤不安好心,想暗中算计,也没那么容易!”

    丁原赞同地点头道:“不错,他们越是故弄玄虚,我们便越是要进去探个究竟。一来蓝婆婆必定早已进了冰宫,也不知她现在情形如何?二来冰宫阴谋经营这么多年,难免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更加重要的是,假如凌云鹤存心要对付我们,咱们正可将计就计,引蛇出洞。不然空手而归,好不容易才有的一点线索,一下子便又全都断了。”

    当下三人不再迟疑,由年旃一马当先,丁原、古大先生护持两翼,形成“品”字形缓缓朝里推进。穿过大厅,对面出现三条通道,均是百转千折,不见尽头。

    年旃哪管那么多,大步往当中的一条走廊上行去,两侧碧波荡漾,池水幽幽,漂浮着一些不知名的北地奇葩,一团团傲霜怒绽,奼紫嫣红。

    长廊尽头,又是一道月亮门洞,庭院深深,雪楼独屹。年旃只用灵觉一扫,便知里面一样没人,于是看也不看地绕行而过。

    就这么,三人在寂静空旷的冰宫里,穿行游走了一个多时辰,始终也没见着一个人影,更不用说蓝婆婆了。

    年旃渐渐不耐烦起来,怒骂道:“他xxxx的,惹急了,老子便用一把火,把这儿烧个净光,瞧那些王八羔子,还能往哪里躲!”

    丁原道:“老鬼头,你还是省点力气吧。这冰宫里外都是用万年玄冰铸成,连你的冥轮都轰不碎,何况是放火去烧?”

    年旃怒不可遏,冥轮脱手飞出,“砰”地在冰墙上又轰出一个大坑来,高声叫道:“凌云鹤,你给老子滚出来!”

    想那路是他带的,可走了半天,依旧只能如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老鬼头心里未免也有点窝火,更感到老脸无光。

    他的吼声犹如雷鸣,惊天动地的震响,可四周依然一片死寂,只有嗡嗡回声不停地激荡。古大先生忽然“咦”了声,低声道:“不对!”

    丁原四下环顾道:“冰宫也玩起了这手,用一座迷宫来对付我们,咱们转了半天,又走回了曾经到过的地方!”

    原来三人不知不觉里,走入了一座尽是蛛网般四通八达、曲折悠长的廊道里,一兜就是小半个时辰,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路径。

    更诡异的是,回廊两侧不时会出现几间空空如也的冰室,里面通常会有两、三扇小门,却分别通往外面不同方向的回廊。一旦穿越而过,便很难再找到来时归途。

    古大先生叹口气,道:“早晓得这里如此古怪,咱们刚才就不该踏进来了。”

    年旃粗声道:“没有用的,老古。老夫在走进这座大殿之前便留意过,咱们不论选择从哪条路线过来,这儿都是必经之地,除非咱们御风飞行,从冰宫上方越过,不然的话,躲也躲不过去。

    “格老子的,凌云鹤那王八羔子,定是一早就布好了这个套子,就等咱们往里面钻。”

    丁原接着道:“就算咱们有所预感,想避开这里,凌云鹤也定会另有手段,把咱们引诱进来。譬如,故意让手下甚至是亲自现身,引得我们追进这里。

    “总之,正如老鬼头所言,他们是早有预谋,要将我们困在此处。”

    年旃嘿嘿冷笑道:“笑话,老子大江大浪不知闯过了多少,用狗屁一座迷宫,就想困死老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三人不约而同抬起头,仰望玄冰凝铸而成的天花板,均明白这里当是唯一的出路。

    四周的冰壁俱都坚硬无比,以年旃的冥轮硬砸,也只是陷出一个坑来。要想轰开一道缺口,虽非不能,却也煞费气力与工夫。

    更重要的是,这冰壁重重叠叠,轰开一道,外面还不知道又有多少等着他们?远不如破开头顶冰石,御风脱去,来得便捷爽快。

    尽管对方必然也会对此早有防范,但勉力一试,也总好过几人毫无头绪地在偌大的迷宫之中瞎兜乱转。

    于是,三人齐齐祭出随身仙宝。

    年旃的九百冥轮、丁原的混元锤与古大先生的九龙壁,光焰如炽,罡风激荡,同时击在头顶冰壁上,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轰鸣,仿佛整座宫殿,也随之战栗、颤抖起来。

    冰壁虽然厚重,但果然吃不住三大高手的联手一击,“喀喇”裂出一道数尺长的缝隙,一蓬浓浓的银白色冰雾,弥漫蒸腾,簌簌飘落。

    还没等三人来得及松口气,蓦然眼前爆起一团夺目白光,旋即如潮水般充盈鼓涨,扩散开来,刺得人几乎睁不开双眼,更无法看清身旁景象。

    三人只觉得四周天旋地转,星移斗转,脚下的冰地隆隆作响,好似天塌地陷了一般。

    丁原收了混元锤,提起大日都天翠微真气护持周身,迅速离地,在半空里稳住身形,纵声唤道:“老鬼头,古大先生——”

    隐隐约约听到极远的地方,传来了年旃的回应,可迅速就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接着便再无消息。

    丁原灵觉涌出,探察出前后百余丈,却丝毫也搜索不到老鬼头与古大先生的踪迹。

    他心知刚才的异变,必然是三人轰击头顶冰壁,触动了迷宫机关,引得阵势大变,但此刻情形不明之下,也唯有抱元守一,静观其变。

    眼前白光渐渐褪淡,周围也恢复了先前的平静。然而丁原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置身之地,已不在是刚才站立的地方!

    他分明记得异变来临之前,自己与古大先生、年旃是站在一条回廊里,可现在却是孤身一人,伫立在一座冰室之中!

    丁原惊骇之下,努力地平复心中的震惊,暗自思量道:“不用说,刚才的一阵天旋地转,已令迷宫布局尽数改变,我也被推离了原先位置。这里面所有的冰室,几乎都一模一样,难以分辨,也不晓得眼下我到底位于这座迷宫的什么地方?

    “当务之急,一是寻找老鬼头和古大先生,再则便是设法走出迷宫。凌云鹤既将我们诱入此间,所谋必毒,绝不会单单是将我们困死在里面这么简单。”

    想到那些神秘莫测、不知人数的黑衣杀手,丁原心头焦灼起来。

    适才三人聚在一处,也还罢了,如今一一落单,正给了对方乘虚而入的机会。加上迷宫地形复杂诡异,凌云鹤等人又躲在暗处窥觑,纵然老鬼头他们修为绝顶,也难保不失。

    毕竟,修为超卓如九玄师太者,也在黑衣杀手的围攻之下无力脱逃,最终含恨而亡,何况是此时此地,此种绝境之下?

    一念至此,丁原虽深知,现在万万不能自乱方寸,否则结果只会更糟。

    但凡事关心则乱,一想起老鬼头与古大先生,很可能正身处危难之中,又如何能平心静气?

    丁原迅速打量冰室一番。

    这座冰室前后各有一道小门,他凝神聆听片刻,外面的长廊里万籁俱寂,稍一思忖,丁原推开身后小门,迳自走出。

    他心中反覆揣摩刚才一路走来的情形,面前的回廊冰室循环往复,复杂迷离,但迷宫既为人设,一定有暗藏的规律可循。

    只是方才三人恃强,一昧地横冲直撞,猛打猛冲,结局不想可知。只有静下心来,仔细寻找其中门道,或可有脱困之望。

    可惜知易行难,这个道理丁原虽然明白,然而要从眼前错综复杂的迷宫里发现破绽,又岂能是急切之间可得?

    他强自耐心地游走良久,每经一处便留下记号。到后来,有些冰室里竟被刻下五、六道的印痕,可依然找不到丝毫的头绪。

    这迷宫仿佛是一团又一团的麻线,彼此缠绕连绵,让人根本无法判断,自己究竟置身在迷宫的哪一个方位?明明是走过数次的路径,可每回经过之后,又莫名其妙地来到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又不知过了多久,丁原还是毫无进展。老鬼头与古大先生如同销声匿迹一般,凌云鹤与那些黑衣杀手,也都没有出现。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玉儿,如果有她在自己的身旁,或许这么一座迷宫,只不过是个让自己观赏、赞叹一番的冰晶世界。

    可自己真的想见到她吗?又或者自己敢面对她吗?丁原抚心自问,只觉“是”与“不是”二字,其实是世界上最难写的两个字。

    不过,玉儿现在应该正为着来日的蓬莱仙会,而潜心闭关静修,不可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丁原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收藏的绢帕,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袭上心头,似苦还甜。

    这些日子以来,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去想玉儿。然而这份思念愈想淡忘,却反倒来得更加强烈。

    于他内心深处,未尝不曾盼望过能够两美尽收,花好月圆。

    但是玉儿也好,雪儿也罢,她们都是那样美好,对自己都是一往情深,能得其中一人长伴身边,已是自己莫大的福气。

    而倘若心猿意马,脚踏两条船,那实在是对她们最大的亵渎与不公。

    丁原忍不住颓然叹了一口气,心道:“我深陷绝境,被困冰宫而不得出,却还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做甚?

    “再说,我已经答应姬师叔,要在有生之年好好照料雪儿,不令她再有半点不快乐,又岂能朝三暮四,失信毁诺?”

    他收拾情怀,重新振作精神,灵觉里却蓦然传来一阵波动。

    丁原心头一警,立刻察觉到这阵灵觉波动,源自身旁的那间冰室。对方显然是名高手,否则,也不可能直到如此接近的距离,自己的灵觉才产生感应。

    他暗聚真气,右手握住雪原仙剑,左手猛地推开那扇冰门,低喝一声:“什么人?”

    四道目光,在半空中迎面交错,刹那间彼此都怔住了。

    丁原张嘴愕然道:“玉儿?!”

    苏芷玉欣喜无限,注视丁原,浅笑道:“丁哥哥,玉儿总算找着你啦!”

    丁原呆呆地大脑不动,脱口问道:“玉儿,你是特意到冰宫来找我的,可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话一出口,立刻低头瞧了眼右腕上佩戴着的灵犀镯,恍然大悟。

    果然,苏芷玉回答道:“小妹前日出关,因一时心绪不宁,便以河图仙卦算了一卜,竟从卦象中发现,丁哥哥近日多有无妄之劫,且仙卦隐隐透出‘困水’之象,乃主大凶。

    “玉儿左思右想,始终放心不下,便禀明安阁主,得她恩允后,即依照灵犀镯的指引,一路寻到冰宫。”

    丁原百感交集,苏芷玉听似平平淡淡的几句话,却令他感受到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她刚自南海而来,似乎还不晓得这些日子来,所发生的诸般变故,脸上兀自洋溢着重逢的喜悦,虽是在矜持克制,但樱唇那一抹笑意里,又怎能遮掩得住少女情怀?

    丁原心里恨不能煽自己几个响亮的耳光,低声问道:“玉儿,你进了冰宫之后,可曾遇见过其他人?”

    苏芷玉道:“没有啊,我也正在疑惑,为何偌大的冰宫,见不着一个人影。丁哥哥,你所为何事,要到这冰宫中来?”

    丁原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不是三言两语可以道尽。

    “玉儿,老鬼头和古大先生,本是同我一起来的,如今也尽都失散在这座迷宫里,生死未卜。当务之急,我得赶紧找到他们,而后再作其他打算。

    “不过,这地方古怪得很,我兜了不晓得多少个圈子,却还是在原地转圈。玉儿,你看这冰室中,我都已经留下五道印记,还是转了回来,你可知其中的奥秘?”

    苏芷玉听丁原抱怨,嫣然一笑回答道:“这座迷宫暗蕴‘四象’天机,看似普通的一条长廊冰室,却都潜藏有四种不同的阵势变化。

    “如此叠加起来,整座迷宫堪称是千变万化,玄机百出。人若坠入其间,便是空有一身绝世修为,却也无济于事。”

    丁原笑道:“玉儿,听你说来,头头是道,想必早已成竹在胸了,否则也不可能如此巧合,咱们就能走到一个冰室之中,是吧?”

    苏芷玉唇边浮现淡雅的微笑,秀目犹如夜空中繁星闪烁。

    丁原在她柔和的目光注视下,好似沐浴在清溪涓流之中,突然眼前的一切,都不再是难题。

    只听苏芷玉悠然道:“玉儿的这点本事,又岂能瞒过丁哥哥的眼睛?这座迷宫虽然奥妙,但万变总不离其宗,这所有变化,其实都是从‘四象’天机中衍生而来。

    “比之当年我爹爹亲手设计的‘四灵千幻阵’,不过是异曲同工罢了,玉儿若非能粗解此中玄机,又如何能这么快便寻着丁哥哥?”

    丁原喜道:“常言说得好,‘会者不难’。唉,我若是能学得苏大叔三成的奇门遁甲功夫,也就不至于一头雾水,坐困愁城了。

    “今后,若能得着机会,一定在这方面,多多向他老人家求教才是。”

    苏芷玉笑道:“丁哥哥若是想向我爹爹讨教奇门遁甲的功夫,他老人家必定会开心得很。

    “他常说,自己平生三大得意事,一是历经曲折,终于如愿迎娶了娘亲;第二便是一身奇门遁甲,当世无双;第三桩才是七十余年前,在正、魔两道的重重围堵追杀之中,仍能够挥洒自如,全身而退。”

    丁原哈哈一笑,只觉天陆之大,若论自己佩服之人,当首推师兄盛年,可论让自己心仪不已、向往羡慕之人,却除苏真外,再无第二人。

    丁原说道:“我只担心自己太笨,到时候,会把苏大叔气个半死。”

    苏芷玉眼波流动道:“丁哥哥天资聪慧胜过玉儿百倍,只要诚心想学,又岂有不成之理?”

    她的玉颊忽然莫名地一红,垂首低声道:“何况,玉儿也会帮你。”

    丁原胸口像是又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息僵住,消失不见。

    苏芷玉见丁原神色大失常态,关切道:“丁哥哥,你怎么了?”

    丁原不敢接触苏芷玉清澈如水、情深似海的目光,侧转过面庞望向冰门,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什么,玉儿,咱们还是赶紧去找老鬼头他们吧。万一冰宫乘机暗下杀手,可就麻烦了。”

    苏芷玉若有若无探询的目光,在丁原面庞上打了个转,颔首道:“丁哥哥说得是,咱们还是救人要紧。”

    当下丁原跟在苏芷玉身侧,游走迷宫,前前后后彻察了三遍。

    可随后他就失望了,迷宫中既没有发现年旃等人的身影,也没有找到冰宫留下的蛛丝马迹。

    丁原眉头紧锁道:“难不成老鬼头和古大先生,已经被冰宫害了?”

    苏芷玉安慰道:“丁哥哥莫要着急,也许是他们找着了走出迷宫的路,已经脱险,也未可知。”

    丁原沉吟无语,他清楚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玉儿这么说,只是不想让自己太担心罢了。

    他闷闷地说道:“玉儿,瞧这情形,咱们继续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线索。不如先退出去,另做筹谋,你看如何?”

    苏芷玉盈盈含笑道:“玉儿自然是唯丁哥哥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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