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克简单交代计划之后,便随便找了个角落睡了。

    篝火堆旁堆积了十几个空罐头盒,所有人在果腹的过程中没有再多说闲话,毕竟这种强度的战斗过后,没人想在把力气浪费在闲聊上。

    阵地外围是在火堆旁晾成一圈的湿漉战服,所有武器装备都安静地躺好。

    几十米上方的地面也许天空都已亮起鱼肚白,但在这黑暗的地底,几名心情不安的士兵才刚刚闭眼。

    我和r4靠在离队长不远的地方下榻,辗转反侧许久之后,我始终无法进入睡眠,以至于最后不得不放弃,两眼瞪大地望着天花板。

    “r2。”

    耳旁忽然响起了谁轻声呼唤的声音。

    我偏过头去,发现r4居然也没睡,此刻正盯着有些紧张不安的我。

    “抱歉,是不是我吵到你睡觉了?”我问道

    r4摇摇头,“吵到倒不至于,r3在基地时的鼾声动静可比这大得多。”

    我抿着嘴哼哼笑了两声,“巨无霸不在身边,看来你还对他念念不忘啊。”

    r4翻过身去努了努嘴角,双手托着后脑勺望向天花板

    “r2,你说如果巨无霸在这里会是什么样呢?”

    我想了想,“也许会奋勇杀敌,以他的个性准会在这地底杀个兴起。”

    r4轻轻摇头,望着天花板仔细思考之后方才回应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股预感。”

    “什么预感?”

    “预感如果r3跟我们来了这里,他一定会因为什么原因牺牲。倒不是我质疑他的作战能力,也不是害怕他加入团队会把这些搞砸,而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他会比我们所有人都先牺牲。正因为如此,反而庆幸他因为伤势而不能参战,这样一定不会有死亡的可能性。”

    “那你就不怕我和队长先死吗?”我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你小子摔了三四十米都没摔死,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r4望着我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出了那句话,简直让我哭笑不得。

    虽然我相信以gsg-9的实力,如果只是生存下去应该不是问题,但眼下得想出些安抚r4的话,我还一时有些头大。

    “或许..”我想着,“是因为r3说过,‘我们就是那种为战而生的人呐’之类的话吧。”

    r4长呼了一串鼻息,进而开始窃窃私语起一些其他无关的杂话。

    诸如在第九大队这些年的回忆,以及对于未来的向往。谈及无法割舍的r小组,每天朝夕与共的r3才刚刚分别一天,竟有了跨越生死的畏惧离别。

    故乡的云,香淳的酒。收割麦田的巨大机器,坐在木屋里的老父亲。

    甚至还说到草垛里的姑娘,少年时那憧憬的目光。

    我这才想起r4之前被狙击组他们灌了些啤酒,而他的酒量向来是不怎么出众。

    但说着那些美好的事物,反而容易让人想象,让人神往。

    那些躲藏在慕尼黑森林里的小蛇,窜上枝头的狐狸,半夜里淅淅沥沥的夏雨。一想到这些美好会伴随着死亡而消失,我的心情被触得有些悲恸。

    活过了今晚,明天不知道又会有怎样的意外来袭。

    这么想来我好像可以理解了r4的担心,虽然生死攸关的时刻人人都曾经历,但从没有一次像这般绝望过。

    阵亡半数的王牌小组,和另一群刚刚吃过败仗的人被困在一间该死的粮仓里。

    更重要的是,我无法接受自己的怯场。

    ...

    我又开始做一个长梦。

    自从进入gsg-9之后,因为规律的作息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但不知为何,一进入地底,梦境便开始接二连三地袭来。

    被不明形态的梦魇折磨,时刻被高温炙烤时刻被万箭穿透。痛苦让浑身的肌肉都抽搐痉挛,我捏紧拳头大口喘气,却依然无法从这样的痛苦中挣脱出来。

    “r2!r2!”有人在用力地摇晃着我的肩膀

    我猛地睁大瞳孔惊醒,才发现我的后背都已被汗浸得透湿。

    望着面前的r4,我深呼吸之余才发现自己的心脏莫名跳得特别快。

    “你刚才的表情怪吓人的,是做噩梦了吗?”r4问道

    我努力咽下一口唾沫,“嗯..给我一

    口水。”

    r4摸了摸手边,发现昨晚拿的矿泉水已经全都喝光了。

    见状他立刻朝储水的货箱走去,“r2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水。”

    不远处的沃克已经和队长等人开始用多余的货箱开始摆筑阵地了,他们试图将僵尸可能的冲击地带摆成一个扇形,用厚重的货箱将两侧围出一排壁垒,使得僵尸在有限的冲击面积内方便击杀。

    走到矿泉水箱前,r4随手往里一伸便拽了一瓶出来。

    他视线的注意力仍在远处正在构筑的阵地上,以至于手上的矿泉水沾上了点别的东西他也没有发现。

    “给。”r4将水递给了我

    我仰起脑袋大灌一口,放下塑料水瓶时才发现包装纸上好像额外附着了一小张粘上去的纸片。

    “这是什么..”我将那张小纸条从水瓶包装上扯了下来,放在手心里一点一点地揉开

    给倒霉家伙的信。

    看起来字迹还没有褪色,我立刻放下水瓶将那张纸条完全揉开。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也许我已经死了。

    这是第二段开头的几个文字。

    一旁的r4发现我在看着什么,也连忙把脑袋凑了过来。

    两个月前,我所在的东欧游击队接到了一份高额的赏金任务,我们抱着期待的心情来到rex的地底,却没想到等待我们的是一场噩梦..

    “队长,你最好过来一下。”

    r4拉下无线电耳麦,面色凝重地说道

    不一会儿,队长和沃克等人便都围了过来。

    所有人看着这张满载信息的小纸条,露出了各自不同的神情

    两个月过去,一同前来的四个支队已经被僵尸吞食了三支,仅剩下几十人在卡洛尔的带领下同僵尸艰难作战。事已至此,我和兄弟们已经不再渴求能拿到赏金,只想能活着逃出地底。这间战备基地原本是我们的大本营,但几天前有个家伙瞒着伤情突然尸变咬伤了好几个兄弟,这让卡洛尔大为愤怒。他当场杀掉了那个尸变的家伙,只带了少量口粮便带着大部队离开了这里。他们破坏了安全门,我和其他几个被咬的兄弟被强行关在这里等待尸变。绝望之余,我只得写下这封信,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救了,只有在这该死的地方等待死亡。看到这张纸条的人,我相信你已经踏过了我和弟兄们的尸体,这里的食物足够你们吃上半年,所以请记住:千万不要离开这间战备基地!这里靠近中心,距离枪械库足有两个片区的距离。在这间屋子的外围,足有五个百只规模的尸群和一个千只规模的尸群,当初我们正是陷入苦难才退入这间基地。我和几个兄弟并没有怪卡洛尔,我们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从僵尸群中杀出重围。但看到这张纸条的人,如果你还想活下去就呆在这里千万不要离开,我们已经听说有一支ct部队在往这赶来,他们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     德尔滋比.乔治

    ...

    “我坚决不同意!”沃克眉宇横飞,摆明态度地硬气道,“继续呆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你让这么多人呆在地底等着发霉吗?”

    “可纸条上的话你也看到了,五个百只尸群一个千只尸群,就我们手里的这些弹药,能应付的过来吗?”队长也毫不退让地回应道

    “娜塔莎给我的期限只有三天,别想凭一张破纸条就改变我的决定!”

    沃克的语气依旧高昂而硬朗,这样的争吵从看完纸条到现在,已经有十分钟了。

    其余的人尴尬地看着两人喋喋不休的争论,丝毫插话的缝隙都没有。

    “沃克,你先冷静一下,你听我说。”队长不厌其烦地劝阻着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都说了这么多了,我不想听!”

    “写那张纸条的人在地底呆了两个多月,一千多名战士被僵尸给剿得只剩下几十个人,只有亲自见过血的人才会说出那样的建议来。”队长说

    “t阵营,东欧游击队,那是一群什么杂牌部队?你我在地面上收拾的还不够吗,况且在这里战斗动静过大本来就容易吸引到大尸群,又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问题。”

    “我在中东和东欧游击队打过交道,当时r小组一点也没少吃亏,他们绝对不是杂牌部队。”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是王牌小组,而你是战败小组了!”

    队长一听这话,憋了许久的怒火终于忍受不住了,他一把揪住沃克的衣领,抬起拳头就想揍上去。

    “你这个混蛋!”

    周围的人一见这架势连忙冲上去拽住差点打起来的两人,却无

    奈两人的身板在第九大队里都算出了名的硬,四个人费足了力气才勉强将队长和沃克拉开。

    “哼。”沃克被扯开之前狠推了队长一把,“战败小组的指挥官,真是个怂包。”

    “算了,算了。”一旁的狙击组和火力组劝沃克消气道

    我和r4站在队长的身边,一蓝一绿两个阵营似乎瞬间在营地里形成了对峙。

    空气变得有些紧张,刚刚组建不久的同盟似乎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对于我和r4而言,沃克的那句话同样有些言重。r小组确吃过败仗,但队长绝不是怂包。

    队长整理着被扯皱的衣领,眼神从几人的手臂缝隙之间死死盯着沃克。

    “难道你就没有为你的部下思考过吗,这么莽撞的做出决定,算什么英雄?”

    沃克插着腰,鼻息里急促得不停喘息。

    他也试图思考着,打算换个角度以理智的方式降服队长。

    “从那张纸条上写的信息来看,也许这里的t阵营部队刚离开不久,我们早点出发也许还能追的上他们。”

    “可写的时间不长也说明尸群的动向也不会有太多变化,那些大尸群一定就在这附近游荡,你怎么知道那些t没有被消灭,即使幸存又肯和我们合作?”

    “可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沃克已经平息所有的激动情绪,语气也开始委婉地说道,“写这张纸条的人根本不知道我们是来消灭他们的,他们还以为我们是来支援的。现在我们对于这地底一无所知,就像你说的,东欧游击队起码在地底呆过两个月,对这里的地形应该了如指掌。我们突围后没必要和僵尸群寻求决战,只要想办法避开尸群找到幸存的t阵营士兵,我相信我们就有离开地底的机会。”

    “不行。”队长的态度斩钉截铁,“突围那是自寻死路,ub公司不会放任这里不管,按兵不动等待救援才是最好的办法。”

    “你哪跟筋不对了?我已经很努力地在讲道理了,你还想要我怎样?”

    “不管怎样,这就是我的战略主张,我不会轻易动摇。”

    沃克绝望地仰起头,他发现面前的这名中校俨然已经软硬不吃。

    他转过身背对着所有人,怔怔地摇着头在阵地里反复踱步。

    时间过去许久许久,周围的其他人也不知说什么是好,只能听见沃克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也许他还在生气,也许他在思考着怎样说服队长。

    但对于另一头伫立着的中校来说,两人不约而同的底线就是至少这支小队不可被分割,无论如何r小组和炎龙战术小组不会各自行动。

    他沉默了良久,走到队长跟前时,忽然开始像自言自语般地说起话来。

    “堂堂的第九大队,为什么会开始害怕战斗..”

    队长盯着沃克的背影,那些小声的话分明就是在说给在座的所有人听。

    “堂堂的王牌战斗小组,连续七个季度考核排名前三的r小组,到如今我们都干了些什么?被匪徒包围得不得不呼叫紧急求援,被c-4炸弹埋伏得险些全军覆没,被一群不人不鬼的僵尸打得几乎弹尽粮绝,现在又要在这又潮又臭的鬼地方想要呆上半年,这是一个王者之师的样子吗?

    每次离开基地时的自信,布置目标前争取零伤亡的锐气,孤军深入敌方纵深的胆量,这些从前的荣耀究竟是从何而来?纵使尸骨无存,纵使万劫不复,以勇猛著称的gsg-9什么时候退缩过、害怕过?”

    我听着沃克的话,过往的一幕一幕猛地在脑海里汹涌地泛起。

    约旦河畔那发近贴入耳的榴弹,档案室里几乎将我扯碎的c-4。后背上的伤痛感历历在目,我也不禁开始怀疑是什么支撑我一次次站起来,并无畏地朝着下一站走下去。

    进而感到浑身一麻,一股振聋发聩的感觉涌上头顶。

    驱使我们不断向前的,原来名叫“勇气”。

    沃克转过身躯,视线和队长四目相贴。

    “老r,我告诉你。炎龙战术小组不怕死,娜塔莎上校给我的时间只有三天,如果你执意留在这里,那么我们只好分道扬镳。”

    说罢,沃克便招呼着两名队友朝着未完工的扇形工事走去。

    “等等!”

    队长伸手叫住沃克,他脸上的表情表情他正经历着激烈的心理变化。

    他微微低头,望着沃克的背影,忽然眼角一舒露出无比笃定的眼神。

    “这可是你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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