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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阴霾的,又有小点小风,所以山间的雪虽快化尽了,却又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群山本是亘古以来就有的,可是终究那群山间蜿蜒的一条长龙让人感觉到人类的存在,而那长龙便是长城。
这时,上千衣衫不整的官兵便在长城脚下向着西而行,而商震他们就在其中。
这回他们是和大部队在一起的,自然不能像原来只有他们的时候那样说话,更何况出发之前王老帽都说了,得了便宜不能卖乖,一定不能嘚了吧搜的。
所谓不要嘚了吧搜,那是东北的方言,换成普通话就是,一定要低调。
商震作为这支队伍的头,遵守纪律从来都是模范,更何况本来他就不是话多的人。
他把目光看向了这只上前的队伍,这还是商震当兵以来头一回参与这么大的行动。
按理说这么多人应当有一种旌旗招展共赴国难的气势,可惜在这样的队伍中的商震却一点都不觉得。
所有官兵所穿的衣服不能说是破烂的,但也风尘仆仆。
他们手中的武器多是以步枪为主,可是有的士兵手中还没有枪,便如商震自己。
在回归建制的时候,为了不让人家欺负他,他把自己的那枝花机关送人了,然后便得到了部队要去古北口的命令,这时候商震自然来不及再弄枪。
本来他想着自己和王老帽他们会合以后,可以从自己人手里匀一支,可是他的想法错了。
现在王老帽他们手中武器也不全了,原因是他们在与自己连的那些人打斗之后,他们的枪械便被那个营长下令给下了。
等到那个李连长跟营长求情,让他们去新的连队时,他们再找原连队要枪,人家根本就不给他们好枪。
要知道原来他们手中的枪那都是不错的,有日军的三八式,有东北军的辽13,还有花机关盒子炮。
可是前天他们在连队里一顿作妖,那人都让他们得罪光了,好枪入了人家的手,人家怎么可能再拿出来?那种情况就像肉包子打了狗,你还能指望那狗会把包子再吐出来吗?
当时那种情况下,人家李连长求了情,那个营长也没惩戒,能把他们放出来那就不错了,他们还想讨回自己的枪,怎么可能?
于是他们这伙散人带着几只破枪,便随着大部队向古北口出发了。
最早商震他们是跟着二十九军在喜峰风口一线与日军作战的。
当他们想了招揍了王清凤被收回建制,他们东北军那个旅是在喜峰口西面几十里地的地方。
然后他们随着大部队又一路向西走,经过四天一路急行,他们现在距离古北口终于只有几十里地了。
这一路上过来自然是苦不堪言,而到了现在商震他们却依旧没有到达那个他们需要新到达的连队!
而这就是商震的主意了。
那个李连长把商震和王老帽他们聚到了一起“解救”了出来,只是告诉了他们应当去的那个连队的番号,然后人家就着急回去了,却是让商震他们自己去报到。
既然自己的人已经安全了,商震反而不着急带着大家去那个新连队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回不管是商震还是王老帽他们都被人家给欺生了,就看原来那个连队的那个熊样,新连队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所以商震就跟大家伙说,咱们先随大溜儿过去,什么情况咱们再看看!
对于商震的这个主意,大家都说好!
就是像他们现在这样,一群散兵不到十杆破枪加在一起还不到一一百发子弹呢,这要是到了新连队之后有了作战任务,人家再直接把他们当成一个班,扔到最前面和日军作战去,那么人家日军来一把小炮,他们也就彻底的在这人间作鸟兽散了!
这支东北军打了败仗,往长城一线跑的时候是溃兵,而现在虽然暂时有了建制,可是那心态依然是溃兵的心态。
不过这些与商震无关,商震却不是这样想的。
他们最惨的时候,就是他们这些人被日军在屁股后面撵,他们还能惨到哪里去?
至少现在他们傍上大部队了,天上虽然也会掉雨点子,可是架不住大部队人多,到时候倒霉的可不一定是他们。
不要跟商震他们提什么觉悟,他们也想打跑日本侵略者,可是他们更需要活下去。
他们这支队伍就这样行进着,直到黄昏的时候队伍才停留了下来。
商震给自己人使了个眼色,他们这十来个人别往旁边的一处树林里去了。
要不说这只临时组建起来的队伍,依旧是一种溃兵的心态呢。
商震他们压根就没有去本属于他们自己的连队,而是就这样随大溜走了,这一路上来,竟然也没有人问。
想想也是,上千的人,他们这十来个人不显山不露水,谁又会注意他们呢?
甲连会以为他们是乙连的,乙连又会以为他们是丙连的。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那是因为有些连长连自己的手下士兵还认不全呢!
就这种队伍,低迷的士气,又怎么可能打胜仗?就算是王清凤的那个姐夫旅长有心与日军大战一回,可是他整束队伍也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来吧,该吃吃,该喝喝!”到了那树林里头之后,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的王老帽便说道。
这一路行军过来也确实是辛苦,所有人便都掏出了干粮吃了起来。
现在已经3月末了,这里的气温已经升高,那干粮都是被他们贴身携带的,到底没有完全冻上。
要说商震他们也是可怜。
既然他们暂时不想归建,那么他们吃的就不好办,他们在开始行军之后,却是秦川用自己剩的那点儿大烟跟某个连的炊事班换了这一袋子苞米面大饼子,然后大家分着揣了,这就是他们一路上的口粮。
当兵打仗之人吃饭自然极快,那也就是一人啃了几个大饼子,喝几口凉水便算吃完了。
而到了这时,眼见大部队有在这里休息的意思商震他们才活泛了起来。
“这一路上把我憋坏了!”豁牙露齿的侯看山率先说道。
只是侯开山说话所有人便都看着他,一时之间竟没有人接话。
原因是现在侯看山由于那脸也破了相,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试想他说话不像原来那么贫了,人不像原来那么欠了,也变得沉默寡言了,面相又变了,这可不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吗?
“死猴子,你再说说你和我们分开之后的事儿,那天晚上你自己白唬的有滋有味的,我们可是没听清,净顾着打架了。”钱串儿说道。
“那有啥说的,现在我人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侯看山竟然不想讲了,就这一点和原来的侯看山又不一样。
眼见侯看山不肯再说,别人也没有强让他说。
其实商震他们已经在背后议论过侯看山了,他们便猜侯看山定是由于自己的媳妇孩子都被日军杀害了,受了刺激。
同时令他们感觉到欣慰的是侯看山终于不像原来那样让人讨厌了。
“也不知道咱们旅过去嘎哈?”这时秦川叨咕了一句。
别人正想接话,可是这时商震却说道:“都别乱说话了,有人过来了。”
他们既然没有归建,自然提防着别人,大家可都盯着树林外头呢。
这时他们就看到从大队队伍中有一个军官向他们这里走来。
之所以说那个人是个军官,因为那个人腰间挂着的是盒子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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