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了一会闲话,聂县令便带他用午饭,只有他们两个人。午饭用毕后,聂县令叫人准备车马。

    这时又走出来四个护卫,都有法力在身。季寥只是淡淡瞥了他们一眼,他早感应到县衙里有修士存在。这也不奇怪,县令是地方要职,代表着皇权对地方的统治,大凉王朝很清楚这一点,历来对地方官的保护都很严密。

    根据季寥的判断,这四个护卫应该是蛇卫。大凉王朝的修士是可以组成军队的,分别是地方的蛇卫和拱卫京城的龙卫,数量庞大,天下九州,每一洲恐怕都驻扎了不下十万人的蛇卫,这些蛇卫至少都是道人级数,其中不乏有真人,甚至丹成级别的修士存在,除却六大修行宗门,怕是任何其他修行门派都没法抵挡住这样的武力。

    而且经过千多年的发展,军队里还有大型的法器,威力甚至不在他为学霸那一世的热兵器之下,只以破坏力而言,恐怕当世没有任何修士能做到那种大型法器的程度。

    最经典的便是大凉王朝开凿的运河,便是以一种威力巨大的法器开凿的,节约了海量的人力和无力,却使大地山河被帝国任意勾勒。虽说如今大凉王朝离季寥最初设想的人人皆可修行差距甚远,但这个帝国掌控超凡力量后,其行动力和执行力已经远远超越任何一家宗门。

    季寥猜想要不是因为修士修行到丹成之上后,飞行绝迹,武力强横,很难靠数量杀死,且百丈之内,对于厉害的修士而言,跟咫尺没有区别。如此强横的个人武力,对于掌权者绝对是悬在头上的利剑,故而这也是大凉王朝没法彻底使道门五派和那烂陀寺臣服的原因。

    当然这六个修行宗门,都有深不可测的底蕴,亦是其屹立不倒的依仗。

    聂县令指着一匹青鬃骏马道:“贤侄可会骑马?”

    季寥道:“会。”

    聂县令笑道:“那你骑马去秋声台。”

    季寥明白,聂县令多多少少要遮掩一下。否则大庭广众下带着他去雅会,那就不是摆明了他们两个关系密切么,届时肯定有不少流言蜚语。

    他微微拱手,说道:“那晚生就先去了。”

    季寥临走之前,还看了车厢一眼,那也是加持了法术的车厢,日行数千里都绰绰有余。

    他快马加鞭,往城郊三十里外的秋声台而去。

    在季寥离开后,一个青衫士子打扮的人进了聂县令的马车,马车缓缓行驶,四个护卫随行左右。

    这马确实是千挑万选的良马,三十里的路程,用了一炷香就赶到了,稍稍有些出乎季寥的意料。远远望去,秋声台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亦有县衙的差役维护秩序。见到季寥骑马来,就有人将他请下来,替他将马系着。

    季寥亦有聂县令给的邀请函,自然一路无阻进入被差役围起来的秋声台。

    这次来的士子果真不少,就连府学宫的士子都来凑热闹。他们有不少是府学的禀生,所以没有邀请函,差役们也不好拦阻他们进来。

    士子们议论纷纷。

    “听说这位聂大人是去年殿试的传胪。”

    “传胪可是二甲头名,咱们江州虽然不错,但他应该是入翰林的,怎么到了永康县来做县令?”

    “我家堂叔在京城做官,却是听到一点消息,据说聂大人是吏部天官的得意门生,只是开罪了相爷,所以下放地方,这是为了避祸啊。”

    “聂大人果然有风骨,敢于得罪当朝权奸。”

    “慎言慎言。”

    不多时一辆马车缓缓停在秋声台下,从马车里走出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少年人。中年人自然是聂县令了,少年人青衫磊落,眉宇间有一分英气。

    士子们不由安安猜测他跟聂大人是什么关系,心想要是他也参加雅会,他们要想拿头名,怕是希望渺茫。

    亦有人反过来想,聂大人若是爱惜羽毛,恐怕会很公正,这次正是扬名的大好机会。

    科举考试从制度上来看很公正,但任何制度都是人为操作的,有名气或者有背景的士子,多多少少都能在考场上占一些便宜。

    此时聂县令身边已经围满了人,季寥好似一滴水融入其中,眨眼功夫就出现在聂县令面前。

    聂县令瞧见他,还对他微微一笑。

    不过他的目光并未在季寥身上过多停留。即使围着很多人,聂县令还是从容不迫,同士子们交流。季寥将目光放在聂县令身边的少年身上,只见他面目姣好,但神情却有一丝高冷。季寥早有猜测,仔细观察,发现他果然是女儿身。

    他打量对方,对方也打量他,还冲他一笑,对季寥道:“此处太挤了,这位公子,要不我们出去一叙。”

    季寥自然从之。

    她居然也会些功夫,轻易从拥挤的人潮里走出去。

    “我是聂大人的侄儿,你叫廖季吧,他跟我说起过你,让我好生跟你亲近一下。”男装女子道,语气既不亲近,也不疏远。

    说话间,她还抬起手拍向季寥肩膀。

    拍中之后,她不由闷哼一声。

    只见她如霜雪般的皓腕,一下子肿了起来。原来她看似去拍季寥肩膀以表亲近,实则用了力,要整一下季寥。

    但季寥哪是她能欺负的,即便没有刻意给她教训,自然而然生出反震力道,也让她吃了苦头。

    终归是女儿家,吃了痛,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季寥微笑道:“怎么了。”

    她道:“没没什么。”

    季寥心里一笑,接着道:“你手怎么了。”

    说着就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

    她立时脸色一红,随即一怒,正要发火,季寥就松开了她。

    她立时不好发作,而且还发现手上的肿痛消失了,她心知这跟季寥有关,火气不得不憋去。

    另一边聂县令便摆摆手,走上高台,说道:“诸位,都安静一下,听我说两句。”

    众人便又安静下来。

    聂县令微笑道:“今日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可谓盛况。还请诸位以秋景为题,做一首诗。”

    他倒是言简意赅,也不拖泥带水废话连篇。不一会士子们都坐台下的桌椅,面前摆着准备好的宣纸笔墨。

    季寥和女子也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题词作诗。

    女子作诗极快,居然是第一个交出作品的。

    便有专门的人来诵读,只听那人道:“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这首诗一出,其他在作诗的士子们都不由露出惊色,哪怕是提前做好准备,他们也写不出这样的诗来,看来头名无望,不少人都心灰意冷。

    而聂县令听了后,却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慕青在季寥身边,不由捧腹大笑起来,还好她现在没有实体,否则一定会笑出眼泪。

    季寥神色不动,将桌上的白纸不着痕迹捏成粉末,又换了一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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