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姓麦的一伙人从这边院门出去,秦德威赶紧指挥壮丁先救人,地上还躺着先前几个挨打受伤的官吏呢。
看着这几人伤痕累累的凄惨模样,秦德威忍不住感慨,基层工作不容易啊。
听说在驿站工作的,从驿丞到差役,迎来送往的不是官员就是权贵,不挨打就是好日子,少几次打就是好年头。
壮丁们正要去抬人,那几个受伤却要被扶着站住,对着秦德威行礼道:“多谢大公子施手救援!”
秦德威同情的叹口气,挥挥手说:“速回县衙,找医科大夫治伤吧!这口气我会替你们出了!”
自家后爹还要在这里当知县,有机会顺便收买人心也不是坏事。
然后秦德威继续带着剩下的壮丁,也出了这边院门,又到对面去。
恰好就看到了姓麦的踢开圆脸少年,正要往里面闯,
秦德威冷漠的朝旁边伸手,轻喝道:“棍来!”
当即有人就捧了一根衙门制式水火棍,恭敬的送到县衙大公子的手里,并告知大公子,哪头是包了铁皮的,哪头是原木的。
一棍在手,秦德威内心万分感慨,渐渐的终于可以亲自动手了。
十五岁和十二三岁在体格上可是两种境界,何况这两年他又不缺肉!
“跟我打!”秦德威大喝一声,暴起发难,只见一招力劈华山,劈头盖脸的砸向麦祥。
麦祥对后面完全没有防备,他根本就没想到竟敢过会有人打自己,而且还是从后面偷袭,当即就挨了几棍子。
踉踉跄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勉强的扶助了照壁,再转身看去,竟然是那位代表县衙的秦姓少年动手!
混账!自寻死路!尔等蝼蚁知道我麦祥是谁吗?
秦德威摇摇头,自己现在力气还是不足啊,如果是换成冯菜鸡动手,同样这几招下去,姓麦的早躺平了。
聊城县这边的县衙壮丁差役都是有怨气的,谁看到本乡官吏挨打也是人心不平,只是面对权贵势力敢怒不敢言。
如果大公子秦德威不带头,他们还未必敢动手,但大公子都身先士卒了,而且己方人多势众,他们胆量也就大了。
大家一拥而上,围住姓麦的和两个跟班就开始群殴了,这三人最跋扈可恶。还有两三个霍侍郎的仆役想阻拦,结果也一起被打了。
衙役们打人还是有分寸的,不会打死。
麦祥想喊点什么也来不及了,估计喊什么也没人信了。
所以装昏迷吧,这是麦祥多年混迹底层练出的技能,原本以为发达后用不上了,没想到今天还有机会用。
他拿捏的很准,这帮人不会把自己往死里打的,昏迷其实就是一种对自己的保护。
躺在地上的麦祥一边放开了身心假装昏迷,脑中一边闪现过无数生平画面。家乡的木棉花一定开了吧,真想回去看看啊。
亲戚们一定还在农田里辛勤的劳动吧,但他却在六千里外的北方商埠里挨打啊。
霍大人所说的苦肉计,莫非就是这样吗?
紧闭双目的麦祥突然又听到了秦姓少年的声音,他似乎站在自己身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霍侍郎怎么还不出来?只打这几个废物没什么用啊。”
差点把麦祥气醒了,你踏马的能不能正眼看看我!你这样说话礼貌吗?我哥哥是乾清宫管事兼御马监掌印,一会儿说出来吓死你!
这边一开打,就有人急忙禀报给霍侍郎去了。但霍侍郎笑而不语,不以为意。
尽情的闹吧,占理不占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太监的家人与聊城县起了冲突,甚至被打成重伤,如果打死就更妙了。
突然驿站内部的过道上有数人来回大呼小叫,将驿站里的人们都惊动起来了,声音也传进了霍侍郎的耳朵里。
“打人啦打人啦!吏部侍郎霍韬纵仆行凶!悍然殴打同僚官眷!”
“光天化日之下,啊不,月明星稀众目睽睽之下!吏部侍郎霍韬仆役强行霸道!形同恶棍!视同僚如草芥,岂可忍乎!”
这种大呼小叫,霍侍郎本来是完全不在意的,雕虫小技黔驴技穷而已。
但是细品了几下内容,霍侍郎突然感到,好像有些不对?
于是霍韬坐不住了,立刻起身了内院,长随赶紧指点着说,事情在对面院门口!
霍韬又在长随的护卫下,走了过去。
秦德威百无聊赖的站在麦祥身边,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知道麦祥的身份。
当然秦德威也完全不在意,视线一直朝着霍侍郎住处方向去瞥。
终于看见了一位眉眼清矍,貌有官气的老爷出现在那边院门口,
真是姗姗来迟,简直就像那些捕盗公差。就是广东指挥使司下属的南海卫,又下属的某守御千户所,又下属的某村的那种公差,还是四百五十年后的。
虽然秦德威一直等着霍韬出现,但是真当霍韬出现后,秦德威反而又故意不理睬,只低头察看姓麦之人的伤势,仿佛研究着从那里补刀更科学。
霍韬看到秦德威身影,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在外面闹!
再看看县衙衙役对这位少年毕恭毕敬的样子,又想起路过南京时听到的都市传说,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谁了。
“原来是你!”霍韬下意识的说,难怪外面气氛这么诡异!
但说完后,他又觉得自己出场气势有点弱,又指着地上几人,补充了一句:“小子无状!给本官放人!”
秦德威用水火棍按住姓麦的,转头对身边衙役低语几句。
然后那衙役一边朝着圈外走,一边大呼小叫:“霍韬公然包庇恶仆,居官失德,仗势殴打同僚家眷老幼,不配为吏部侍郎啊啊啊!”
驿站里住的都是南来北往的客人,有公款入住的官员,有花钱入住的商人,坐在屋里也能听到这么劲爆的呼声,大家顿时不困了。
霍韬脸色铁青,你秦德威踏马的能不能正眼看着本官,回一句话?
他倒是忘了,刚才是谁故意躲在内院,避而不见的。
秦德威叹口气,拄着水火棍说:“霍大人啊,明人不说暗话,你是哪边的,我是哪边的,大家心里都清楚。你有什么道道,就请划下来吧!”
霍韬轻蔑的冷哼一声,圈套已经躺在你脚底下了,你早就入套了。就凭你一个半大小儿,也敢与本官明人不说暗话?
躺了好一会儿的麦祥忍无可忍,睁开了眼睛,大喝道:“我哥哥乃是乾清宫管事、御马监掌印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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