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索布莱城稀少的灵能者中,金穆瑞应该算一个标杆式的人物。

    脱离了自己的家族,变成了无业流民,却又爬上了达耶特佣兵团副官的位置,在这座地下城邦的权力格局中,甚至超过了大部分魔法师。对于一个出生在魔索布莱城的男性而言,这可以算是一个非常励志的传奇了。

    而能够在魔索布莱城爬到高位的男性,都有一些共同点。

    实力强大,能力出众,并且永远防备所有的女祭司。

    比如强悍如金穆瑞这样的灵能者,同时掌握神术和奥术的莱基,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深藏不露的某位光头团长。

    而最重要的是,要让那些高傲的女祭司明白,一旦突破底线,这些看似恭敬的卓尔男子,同样会带给对方威胁。当初毁灭了魔索布莱城众多古老家族的遗迹,如今的东尼加顿湖还在呢!

    而反面例子也不是没有。

    曾经,魔索布莱城有一位天资横溢的剑术天才,他是天生的杀戮者,也是为了战斗而生的强者,哪怕是第一家族的武技长,在那位天才的精金剑锋下也只能选择退让。

    这样的一位战斗大师,就算是班瑞主母也会给与他一份尊重,但是这位天才剑手却因为爱情是的,在卓尔社会里最不可信任的爱情,将自己打包卖给了一个不怎么出众的下级贵族杜垩登家。

    从此之后,曾经的传奇剑手变成了杜垩登家族的侍父,在杜垩登家那位自大、愚蠢又野心勃勃的主母指挥下,变成了一把生锈的铁剑。就连达耶特佣兵团没心没肺的光头团长,有时候也会为了这位战斗专家的堕落,还有他盲目的爱情而感慨不已。

    魔索布莱城的居民是最现实的,一个可以与金穆瑞比肩的强大灵能者,的确可以让大部分女祭司掂量一下用他当做祭品的后果。除了八大执政家族的主母,再没有谁可以威胁到莫云的生命。

    “但是这本身就不可能,蜘蛛之吻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所谓的捷径和窍门的,不是吗?”

    就在这极没有紧张感的对话在莫云心内进行的当口,在班瑞家召开盛大祭典的神堂外,高阶祭司索安图班瑞正背着手紧张地转圈。

    索安图是班瑞家族的异类,虽然出身高贵,但是却天性懦弱。这样的缺点如果在地表贵族的家庭中,算不得什么大问题,只要她尽到了一个贵族女性的义务,便可以安稳地度过余生。

    但是在魔索布莱城,懦弱就等于死亡的同义词。然而索安图还是努力地找寻到了她的生存之道,她比每一个女祭司都更虔诚地信奉罗丝女神,并且放弃了一切卓尔贵族的享乐,而是专注地待在神堂里,让自己的精神去连接蜘蛛神后的深坑魔网。

    这种罕见的虔诚信徒,在蜘蛛神后漫长的时光中都是很珍稀的生物,也让索安图得到了一份特殊的神恩。罗丝降下了神谕,让这位珍贵的虔诚祭司得到了一个特殊的恩典,只要她待在侍奉罗丝的神堂里,那么魔索布莱城的女祭司们就不得用任何方式伤害她。

    当然,也没有卓尔会去伤害这位著名的“无用的索安图”,因为杀死她没有任何好处这么一个躲在神堂里的废物班瑞,不值得主母们投入精力。

    但是此刻,索安图一边不安地扭动着手指,一边训斥着班瑞家的女兵们。这些没有获得祭司身份的女孩,虽然得不到蛇首鞭,但是她们依然是最优秀的鞭笞者。

    “听好了,女孩们。”索安图结结巴巴地说,“蜘蛛之吻的大祭开始之前,所有的献祭者都要带着她们的祭品走过这条蜘网之道。你们的任务,就是挥舞你们的鞭子,让祭品们明白他们始终都是卑贱的男性。但是,魔索布莱城有自己的法律,你们必须遵守!”

    在背诵教典的时候,索安图声音总算流利了一点:“主母们所带来的祭品,除了主母本人,其他祭司和士兵无权鞭笞他。祭司们带来的祭品,你们可以用鞭子和剑划破他们的衣服,但是不能伤害到祭品本身。只有士兵和见习祭司的祭品,才允许你们随意处置,但是不能够伤害到献祭者这很重要!”

    背诵过了教典,索安图又恢复了一贯的畏缩模样,眼神不断地望着她最心爱的那间神堂的门,恨不得马上从这些女兵边上离开,然后跪坐在罗丝的神像前,把所有的时光都用来抄写教典。

    但是她的目光一转,却发现了她要见的人,那个看守监牢的废物祭司。

    应该说,在她面前出现的,是一个恢复了青春和美貌,看起来活力过人的卓尔女子。

    “你似乎找到了恢复自己容貌的办法,衰毁者。”干巴巴地叫出对方的称号,索安图看了一眼,用最快的语速下令:“为我物色一个男性,只要他还是个卓尔,脸不至于难看到让我丢脸,那么就可以了。你的监牢里应该有这样的犯人!”

    被称为“衰毁者”的女祭司愉悦地一躬身,随之应答道:“您的要求不难满足,欧布罗札家的克约主母送来的祭品里,有一对很可爱的卓尔兄弟,只是他们的血统比较低下,并不是出自历史悠久的高等贵族家庭。”

    “血统低下”稍稍迟疑了片刻,索安图还是摇了摇头,“我只需要一个祭品去赞美蛛后,除了卑贱的男性,我会准备更多的宝物作为献祭,血统的低下并不成问题!我希望在我去参加蜘蛛之吻的路上,你能将祭品带给我!”

    “衰毁者”愉快地一躬身:“您的要求必会得到满足,毕竟我就是为了服务那一位大人而来的。”

    “油嘴滑舌的小坏蛋。”轻轻嘲讽了一句,站在黑杖塔顶部天文台上的下元太一君把玩着手中的玩具使用黑色合金锻造的短管,并在握柄处打造出了打火装置。

    没错,这是一把燧发枪,而且是知识与发明之神欧格玛的信徒们的作品。

    而在陪同下元太一君欣赏这些被收缴的走私武器的人,正是深水城之主凯尔本。

    这位脾气不怎么好的传奇魔法师,顶着他那著名的黑白两色短发就像很多人嘲讽的那样,凯尔本的头发与胡子都呈现出黑白分明的条纹式分布,也是他被私下喊成“老臭鼬”的罪魁祸首。

    当然,就算是暴君之神班恩的选民,也不会愚蠢到面对着凯尔本的时候,喊出他这个外号。

    “据说深水城禁止燧发枪交易,这是城主先生的命令?”

    对面前这位新邻居,凯尔本依然平静地答道:“燧发枪是一项优秀的发明,但是在深水城没有完全掌握它之前,禁止它的流通对这座城市有好处。毕竟,本城的法师与祭司们,一直受到刺客们的关注。”

    “我同意你的看法,凯尔本阁下。但是消极的防御并不总是合理的举措。更多时候,我们需要主动出击。”说着,下元太一君拿起燧发枪,朝着北方比划了一下。

    深水城当然有很多敌对者,但是凯尔本相信,这位头骨港或者说珊瑚杯台地的新主人,并没有和深水城深入合作的意思。

    而且对方的论调,凯尔本简直再熟悉也不过了:竖琴手联盟的激进分子、晨曦之主兰森德尔的狂信徒,诸如此类的人物,都有过这种“主动出击,打击邪恶”的论调。

    但是作为深水城的城主,凯尔本相信,秩序与平衡,才是善良力量得以存续的关键。

    否则他也不会容忍头骨港这么一个罪犯横行的地下贫民窟存在了。

    “我本以为,您是一位眼光长远的睿智人物。”

    “眼光长远,这个词说得很好。那么想要有长远的眼光,那就必须对一个国家、一种文明,有着深刻的洞察力,这包括社会运作的本质,也包括地缘局限的根本。只有抓住了矛盾的核心,行动才有着价值。”

    “您想要说什么?”

    “我将要组织一次远征,请转告您那位美丽的卓尔小姨子,新生的珊瑚杯台地希望漫步之庭神殿帮助维持近期的秩序。”

    对这个答,凯尔本只是谨慎地应道:“深水城不会干涉您的远征,只希望保持本城的和平与繁荣。”

    魔索布莱城所有的祭司,不论是高高在上的主母,还是在蜘蛛教院中苦熬的见习生,都按照她们在罗丝之道中的位阶,走在班瑞家的蛛网之道。

    那是从守护班瑞家的神器中分出的一道长长的蛛网,班瑞家所有的女兵都带着她们的剑和长鞭,守候在蛛网两边。

    每一个走上蛛网之道的主母,都拉着一根长索,被她们选为祭品的卓尔男子,只被允许穿着粗糙又满是小刺的粗毛背心,像是最低等的地精奴隶,彰显着蛛后的愤怒。

    被主母们套上奴隶颈环的祭品,有才华出众的年轻法师,也有优秀的战士,或许只是因为一次失言,也可能是稍稍露出的反抗性让主母们看不顺眼,就沦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黝黑、健壮的躯体上布满了各种各样拷打后的伤痕。他们的眼皮被缝合起来,双手被魔力拘束成紧握的拳头,只能像待宰的洛斯兽一样,被拉着脖子,用手肘和膝盖往前爬行。

    在各个家族的主母之后,祭司们拖着一个个奄奄一息的猎物紧随在后。

    和主母不同,普通祭司们往往对拷打和虐待更为上心,仿佛这是她们唯一的乐趣。如果不是献祭的仪式需要这些可怜的卓尔活到被开膛破肚的那一刻,他们当中的大部分都活不到上祭坛的那一刻。

    特别是舒伦莱特家族的祭司们,这个绰号“胖姐妹”的家族女性一向以身材粗壮如熊著称,似乎为了证明这一点一般,舒伦莱特家族的祭司们捕猎的都是那些身材纤细、面孔文弱的年轻法师。仿佛小号巨魔一样的女祭司们,拖着浑身血迹,甚至全身的敏感点都被碎割的法师学徒们,就算是班瑞家的女兵们也感到一阵厌恶。

    在队伍靠后的地方,患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的索安图,还有为她服务的衰毁者,漫不经心地拉着他们的祭品驯服的霍昆和科伦兄弟。

    班瑞家的士兵们都知道这两位孤僻“宅”女性格特殊,甚至懒得把鞭子朝霍昆和科伦身上挥去。如果不是这对兄弟彼此噬咬嗜血菇的伤口历历在目,他们恐怕就成了这场邪恶大祭唯一一对的幸福祭品。

    而排在最后的,则是获准参加这场大祭的下层女性几乎罕见到只有个位数的香巴拉家女法师、武技出众的女战士,还有蜘蛛教院的优等生们。

    但这些处于卓尔社会权力等级中下层的女性,和她们的猎物,就不怎么受重视了。

    莫云和他的捕猎者,也在这最后的队伍中。

    年轻的斥候全身的武器,包括伪装成护腕的弩箭、绑在腿上的匕首,都被搜刮一空,就像大部分被献祭的卓尔一样,他的身上只剩下了一条窄窄的破兽皮,勉强遮住羞处。

    但是准备带着猎物走上蛛网之道的年轻祭司,还是不太满意,最后她盯着莫云脖子上的红玉髓护符,伸出了手:“祭品不应该戴着这样粗糙的饰品!”

    就在她握住红玉髓护符的同时,莫云的心海之中,手握卷的幽魂猛然睁目,断喝出声:“咄!”

    一声“咄”,红玉髓护符在瞬间改换了形状,化作一枚赤色长针,猛地刺破了女孩的掌心。

    便有一道炎流,穿过掌心的创口,随血气而动,直入脑宫!

    转眼间,便在脑宫中烙下一个古拙符字,形如莲种,深植其中。

    便是这一瞬间,女孩的眼神微微闪动几下,随即就换上了一脸极不耐烦的神色,轻轻拉了拉莫云的项环:“稍稍忍耐一下,小鬼。”

    莫云只是点了点头,就像大部分已经在拷打中绝望的卓尔一样,任由这个换了芯子的女孩拉着她走上了蛛网之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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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野仙踪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本书只为原作者盗泉子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1016章 纵使相见应不识(十七),魏野仙踪,一本书并收藏魏野仙踪最新章节 伏天记一本书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