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的功夫,  就感觉大地变了个颜色,原本的绿色一点点泛黄,几场秋雨下来,  树叶被风裹挟着离开了树头,  开始随意飘散。

    深秋最容易让人想到的就是悲凉凄楚,  然而河间和顺天的气氛,却被一的粮食价格战,弄成了火热的战场,冲突一触即发。

    之前四爷和十三和粮商们签约好契约,  就安排了他们陆陆续续出发,  一半前往顺天,一半前往河间。而他们两人,则是快马加鞭先过去布局。

    关于朝廷要抑制粮价的消息,其实已经传过去了,两府当地的势力和粮食,  估计已经得到了消息,  想瞒都瞒不住。

    所以四爷可以预想到,  这些人已经想好了对策,  来抵抗自己。

    事情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当他抵达的时候,  当地官员热情迎接了,  然而以说到正事,  就是各种为难。

    倒不是他们不愿意办实事,  而是官府实在拿不出更多的粮食,也不能强制要求别人售卖。

    官员一说让商店降价,他们就直接关门,不卖粮了。

    而且不是一家,  而是府城内所有的粮商,就连下辖几个县城也都是这样。

    并且人家还隐隐威胁,你要是敢强硬地下命令,他们就敢把粮食运走,卖到别的地方去。

    官府能怎么办?两地的百姓这么多,尤其是府城的百姓,很多都没有自家的田,全靠买粮过活,现在虽然价格高点,但好歹能买的到,要是都关门了,不出三天,就要逼得百姓断粮了。

    再加上,从去年年底到现在,两府接收了大量山东流民,他们更需要粮食,要是粮商关门了,这些人是要闹事的。

    到时候就是官逼民反的结果,可真是轻不得重不得。

    四爷了解了情况之后,直接让官员下帖子,他亲自宴请这些商人。

    人到是来了,但一说到粮食降价的问题,就一个个诉苦,“雍郡王,我们这是小本买卖,今年粮食紧缺,收购的时候就已经涨价了,要是降价,我们是要亏本的。”

    “是啊,王爷,我们一家子老老小小还等着吃饭呢,要是现在降价卖,我们一家子可不得喝西北风去。”

    “王爷您这是为难人,再说了,我们也没超出朝廷规定的价格。”

    是没超出,但卡着上限来设定的标准,如果真是粮食紧缺,这无可厚非。但今年算得上丰收年,这些人手里有大把大把的粮食,宁愿压在仓库里,也不愿意降一点价格。

    十三阿哥一脸气愤,恨不上冲上前骂他们一顿。

    他可算是见识了一番奸商的嘴脸,也不怪朝廷对商人严苛了,这帮子眼里只看到利益的,不狠狠管控着,是要反了天的。

    他看了四爷一眼,只见四哥老神在在,坐在上首不言不语,既没有表现出气愤,也没有表现出动容。

    之后开始变得鸦雀无声,其中一个官员坐不住,在椅子上挪来挪去,最终站起来想说几句话。

    然而就在这时,四爷起身,什么都没说,带着人直接离开了。

    众人都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向上位的几位大人,他们相视一眼,也不明白雍郡王的意图,但人家主角都走了,他们还留着干什么,于是也跟着起身离开了。

    商人们刚开始是茫然,怎么说的好好的,就都走了。

    可渐渐的,他们感觉有点不安。

    这可是雍郡王,是皇子,他们这么做真的好吗?不会被拉出去砍头吧?

    听说雍郡王最是严苛,对犯法的人不假辞色。

    “我们又没有犯法。”有商人嗤笑道,显得很不以为意。

    “可是……我们与他对抗了。”这些皇子阿哥,哪个是好相与的,再说了,四爷带着朝廷的任务来的,他们这么做,就是和雍郡王作对。

    “那又怎么样,京城的大人可说了,只要我们没犯法,雍郡王就奈何不了我们,要是他敢随随便便就抓人,那我们背后也有人,到时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看他怎么办。”这是有背景的商人,并且可能背后的人身份还不低,不怕雍郡王。

    “那钱老哥,我们都是跟着你行事的,你可要护着我们啊。”一个小商人谄媚道。

    “放心吧,凭他是皇子又怎么样,也不是他说如何就如何的,你们都回去,一切照旧。”姓钱的商人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要是叫他把雍郡王的差事搞黄了,那他背后的主子,还不得狠狠嘉奖他。

    其他人都知道这位有背景,背后之人来头很大,闻言都放下了一半的心,打算观望观望。

    然而,后续事情的发展,出乎他们的预料。

    因为四爷和十三爷没有停留,直接离开了顺天,去了河间府。

    在河间,和这里的情况差不多,那些已经联合起来的商人们,打算硬抗,死不妥协。

    四爷心里冷笑,确定了京城和江南的粮食们,会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内,陆续把粮食运到,就开始了他们的计划。

    四爷叫衙役敲锣打鼓,对外宣告,表示他们预订的粮食会源源不断送来,但因为订购的地方不同,有早有晚。

    不过,从明天开始,将会在官府旁边的两家商店出售粮食,刚开始会限购,但价格绝对比现在城里的粮铺都要便宜。

    刚开始百姓们还不信,没怎么在意。

    可第二天,真的有新粮铺开门,而且价格明晃晃标在门口,一石粮食比其他粮铺少了一吊钱。

    然而新粮铺的门口围观的人多,但实际进去的一个也没有,因为昨天其他粮铺对外宣称,如果他们进去了,就不在卖粮食给他们。

    而作为一家新的店铺,暂时得不到百姓们的信任,所以就围在这里窃窃私语,没一个人甘当吃螃蟹的人。

    这种情况,卫其轩早就预料到了,在计划书上也写出来了。

    四爷坐在对面的酒楼上,遥遥看着这里,询问十三爷道,“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已经找好了几个村子的里正,他们很快就会带着青壮过来‘买粮’。”十三爷轻松的笑笑。

    果然没多久,就有一伙子七八个人,拉着几辆牛车过来了,为首的是一个年长的老人。

    他们分开人群,把牛车拉到粮铺门口,老人对着里面的掌柜吆喝,“掌柜的,掌柜的。”

    “来了来了,”立刻有一个中年长衫男人出来,笑着打招呼,“老汉哪里来啊,要买点什么?”

    “我是路西村的,买粮种,听说你们家比别家便宜?”老汉大声询问道。

    “那可不,您可以去别家打听打听,我家的价格是最便宜的。不过我家今天才开业,您是怎么知道的?”掌柜看了周围一圈人,故意询问道。

    “嗨,那不是你们家运粮的商队从我们那边过,被村里人看到了吗,听说你们是扬州来的大粮食,那边今天丰收,卖的肯定会便宜点。”老头道。

    “对喽,是这么回事,老汉要多少啊?”掌柜询问道。

    “要五十石,二十石稻米,十石小麦,二十石玉米,有没有花生,我也要。”老汉道。

    “有有有,您一家要这么多啊,那可是富户。”掌柜笑着道。

    “哪啊,我这里和村里几户人家一起买的,不过还有人不信,以为是假的,等我买了粮食回去,他们就知道了,说不定明天就都来了。”老汉笑呵呵道。

    掌柜闻言,脸上都笑出了花,“好嘞,伙计,还不快把老汉要的粮食都搬出来。”

    话音刚落,就有好些伙计抬着粮食出来了,当着老汉的面,一一打开,让他们看一看品质,都是这个价位最好的,绝对不参一点假。

    老汉老道,伸手还往里面掏了掏,抓一把中间或者柜的实诚。”

    “做生意嘛,得讲信用,我又是初来乍到,当然不能骗乡亲,不然还有谁会来买。”掌柜爽朗地道,然后当着大伙的面,让伙计上称,最后结钱,果然是牌子上标的价格。

    当下就有人心动了,然而,老汉带着人拉着粮食离开,立马有人补位。

    这是另外一个村子的人,这村子估计大,来了十几号青壮,不仅有牛车,还有板车,独轮车之类的。

    又是一番之前的流程,直接要了一百石。

    之后,掌柜就没有停下来过,一连接待了好几拨的人,一直到了大中午,这才停歇。

    围观的人看了一上午,不由咋舌,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这家粮铺已经卖出去好几千石了,那他们还有粮吗?

    果然,掌柜让伙计把门口打扫干净,就直接关门了。

    百姓们忙拦,“掌柜的,怎么不卖了,我们还没买呢。”

    掌柜的笑道,“我这店里的已经买空了,要买粮,明天赶早。”

    “明天还会有吗?”立刻就有人着急的询问,同时后悔自己没有出手,错过了低价的好粮。

    “有有有,大伙都不要着急,粮食还很多,店里放不下,都存着呢,明天一早就会运过来。”掌柜笑着安抚,然后把店铺一关,走了。

    第二天一早,门还没开,但店铺的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昨天得到消息,但不敢相信的百姓。

    他们等啊等啊,等到太阳已经老高了,掌柜才姗姗来迟,不过好消息是,他身后跟着长长的车队,车上都装着粮食。

    百姓们放心了,等着人家卸粮食呢,然而他们想多了,这粮食压根就没开始卸,已经有人出手抢了。

    还是昨天那些村里人,说是回去后,其他人听说价格确实便宜点,纷纷凑了钱过来购买。

    因为有昨天的经验打底,这次就没这么麻烦了,他们说要什么,掌柜直接指挥着活计把粮食搬到他们的车上,“都是半石一袋的,绝对不会缺斤少两。你们自己点算清楚,我们当场交情。”

    然后他指派了一个活计和他们交接,那活计是识字懂算数的,没多久就弄好了。

    其他买粮的人也有样学样,和掌柜领了一个活计,直接过去搬粮食。

    那些围观的散户急了,“掌柜的,你不能只卖他们,不卖我们呀。”

    “就是就是,我们也要买。”

    “买买买,别着急,你们看那边,活计不是在卸货嘛,你们过去排队就行了。”掌柜笑着指向另外一边。

    果然,那里已经有人开始买散装粮食了,立刻过去排队。

    很快的,不到中午,今天的粮食又卖光了,不过掌柜的保证,明天还有,不要着急。

    经过两天的发酵,城里的百姓都知道了,这里有好粮,卖得可比其他家便宜多了。

    一时间,买粮的人,都纷纷等着这家的开门,其他家是看也不看。

    连着好几天没卖出多少粮食,有商人着急,就找到钱商人,询问他要怎么办?

    钱商人老神在在,“怕什么,路那么远,他们能运来多少粮食?只要我们买空了,他们就没粮食卖了。”

    “这……可现在的粮食价格这么高。”有人迟疑道。

    “那怕什么,等他们没粮食了,我们再提高价格卖出去就是了。”钱商人不以为意,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对方没有粮食可卖。

    其他商人想想,觉得这方法可行,反正他们不会亏,大不了等之后提高价格就是了。

    于是第二天,出现了许多伙计,他们一来就是几百石几百石的买,导致粮铺里的粮食很快就清空,百姓们都没的买了。

    他们纷纷抱怨,让掌柜的限流,“他们买的太多了,我们都买不到。”

    掌柜乐呵呵的道,“没事没事,明天还有呢,大家伙再等等。”

    果然第二天又运来了一大批,可还不等百姓们高兴,又出现了一伙人,几乎把粮铺都包圆了。

    百姓们围在一起拦着,不让他们被粮食拉走,好不容易有了便宜点的粮食,结果一点没留下,这不是气人嘛!

    有人眼尖,指着其中一人道,“那是不是钱家的活计?”

    “是是是,我认识他,就是钱家的。”

    “还有那边的,那是刘家的家丁。”

    “右边那边是张家的护卫。”

    “这些都是谁啊,让不让人活了。”

    “他们你都不知道?都是咱们府有名的粮商,城中那些粮铺,都是他们开的。”

    “什么?那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干什么?买空这家,让我们没有便宜的粮食买呗。”

    “这可不行,我们去向掌柜的反应反应。”

    然而掌柜没有做出任何措施,只安抚百姓们,“粮食还有很多,不用着急,他们买不完的。”

    果然,一连七天,那两家粮铺都能源源不断运来粮食,无论买走多少,他们好似都能有更多。

    照这样下去,百姓们很快就买够粮食了,不需要再买他们的了。

    就他们私下里统计的,已经有二十几个村,不再需要买粮,城里的百姓就不用说了,都备了很多。

    府城虽然大,但百姓的数量也是有限的,对粮食的需求也是有限的,要是别人卖够了,就不需要他们的了。

    这可怎么办啊?

    有人想到了降价,去询问钱商人,钱商人也着急,没想到雍郡王居然这么厉害,弄来了这么多粮食。并且他派人去询问了,据说还有好些江南和京城的粮商要过来。

    这怎么行?!

    所以他忍耐不住,也开始降价了,价格比新粮铺这边少一文钱。

    虽然只要一文,但买的量大,也能节省不少,于是也有百姓过去那边买。

    然而四爷早就派人盯着他们了,那边一降价,这边也跟着降,还不止一文,而是直接降了十文。

    降价的威力是惊人的,价格一出来,新粮铺就被百姓们包围了,一个时辰不到,粮食又卖光了。

    而没买到的人,也没想着去别的粮铺,而是勒紧裤腰带,打算明天再买。

    那些没有米下锅的,实在没办法,也只买个半斤一斤的,对付完今天就算了。

    众商人们:……

    原本还矜持的,看着钱商人都降价了,再也忍不住了,把价格调到和新粮铺那边一样,期望没买到粮食的,会来自己这边。

    然而没用,百姓们都不是傻子,他们也有自己的生存智慧。

    通过这几天发生的事,他们明白了,新来的粮铺在和旧的竞争呢,只要旧的降价,新的肯定也会跟着降,还会降的更多。

    说不定明天他们起来,新粮铺那边的价格就更低了。

    于是该不卖的还是不卖,该买半斤一斤的,还是买这么点。

    果然,他们的想法没错,新粮铺又降了,降了五文。

    不过这会儿,百姓们学精了,没有买很多,等着其他店铺也降价呢。

    其他粮商们:……咬咬牙,也跟着降,比新粮铺那边低一文。

    新粮铺又降,三文。

    其他粮商们,多降一文。

    新粮铺接着降,两文。

    其他粮商们,在新粮铺的基础上,又多降了一文。

    百姓们每天关注粮食价格的变化,嘴里也在讨论着能降到多少。

    四爷和十三也在说这个事,“不能再降了,再降就要引起商人们的警觉了。”

    “可是现在的价格,虽然比之前低,但也比平时高出二十多文。”十三阿哥道,在来之前,他们就做好了调查,把两府近十年的粮价都翻了一遍,做到心里有数。

    目前的价格,是比往年最高值,还要高出二十多文。

    看着不多,但是一个七口之家,一年要消耗五六石粮食,这里就将近一两银子了。

    普通的农民,一年都不一定能攒下二三两银子,少了一两,就可能有两人做不起衣裳,在冬天被冻死。

    在百姓家,每一文都是很重要的。

    四爷看了眼

    等什么?等那些商人们被刺激上头,到时再收割不迟。

    这边下了决定,那边掌柜的立马执行。

    于是第二天,百姓们就发现,新粮铺居然不再降价,而是维持在比其他粮铺多一文的价格。

    百姓们纷纷不满,大声嚷嚷,“掌柜的,我们见你实诚,才一直等着你开门的,可你价格比其他家高,我们可就不买了。”

    掌柜苦笑着连连鞠躬,“对不住,真的对不住,但价格真的不能再降了。你们也知道,我这粮食,那是从京城和江南运来的,路上的消耗就不是小数目,真的不能再降价了。你们别看我价格贵一文,但品质绝对比他们好,所以你们买回去绝对不会亏的。”

    然而百姓们哪里会看什么品质不品质的,在他们看来,只要是粮食,只要一样的斤两,那当然是越便宜越好。

    当然了,如果价格一样,他们当然选品质好的,可这不是差一文嘛!

    所以很多人就跑了,去了其他家粮铺买粮,但也有不死心的,央求着掌柜卖粮。

    掌柜死咬着不答应,“真的卖不了,再降价,我是要亏本的。”

    今天这一出,新粮铺一点粮食都没有卖出去,而其他粮铺,终于迎来了买家,喜得恨不得放鞭炮,同时暗暗祈祷,新粮铺那边不要再降价了。

    也许是他们的祈祷起了作用,一连三天,新粮铺那边果然没有再降价。

    并且,他们每天还源源不断运来大批的粮食,全都堆在店铺后面的仓库里。

    好在那仓库大,暂时还能放得下,可再多就真的不行了。

    于是众人就发现,新粮铺的掌柜在到处租仓库,可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没有降价。

    粮商们暗暗欢喜,同时盼着百姓们多买点,这样新掌柜的粮食就砸在手里了。

    有好事的人状似好心的提醒新掌柜,“实在放不下,你就降价买嘛,不然哪里放得下哦。”

    而新掌柜笑笑不说话,没多久,他就拿着雍郡王批的条子,找到了当地官府,要借用官府的粮仓。

    反正官府的粮仓也没多少粮食了,拢到一处,完全可以空出两个大仓库放粮食。

    然后粮商们就惊讶的发现,一直有人源源不断的在往仓库运粮食,从早到晚,一直不停歇,而且是连着七八天都如此。

    百姓都不是傻的,他们意思到,新掌柜有很多粮,很多很多

    那是不是意味着,很快会降价了?不然这么多粮食放着干嘛,难道便宜了官府?

    这肯定不可能,于是他们就缓下了购买的速度,依然每天一斤半斤的。

    而那些粮商们,则是完全忐忑不安了,他们开始协商,甚至找新掌柜想要商谈。

    新掌柜很给面子,去赴了约,酒过三巡,他吐露了一些实话,“我可不是一家的掌柜,是江南粮商联盟的副盟主。”

    说着他得意一笑,“你们知道什么是粮商联盟吗?就是雍郡王召集江南的粮商,合起来成立的一个组织,江南最有钱的粮商胡家家主任盟主,而我,曾是四爷旗下一个掌柜,现在被派去当副盟主,嘿嘿,我升官了,哈哈哈。”

    众商人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问,“这个联盟,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嘿,是雍郡王的钱袋子,唔,”他身边的小厮立刻捂住他的嘴,赔笑道,“喝醉了喝醉了,说胡话呢,你们别放在心上。”

    可这么劲爆的话题,这些人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立刻有人上前拉开那个小厮,拉到一边去吃酒,并塞了一锭银子过去。

    小厮左右为难,可他被几个人围着,压根挤不到掌柜身边去。

    而新掌柜呢,醉眼朦胧,“你们啊,一个个都鼠目寸光,雍郡王是什么人,那可是王爷,是皇子。你们以为他要什么?真是来平粮价的?当然了,这也是目的之一,毕竟是差事嘛,可这都不是最主要的。”

    立刻有人给他把酒满上,“还是老哥有见识,我们都看不懂呢。”

    “那是,”新掌柜志得意满,“平粮价那可太简单了,直接抓几个人杀了,其他人还敢反抗吗?你们是不知道,就今年,那位爷去巡视了一次河道,就把当地上上下下的官员和富商,都抓了,然后直接把人打残了言行逼供。朝廷不是没人参他,可结果怎么着,封郡王了嘿,这是人家圣上亲儿子,别说抓了贪官污吏,就是抓错了,那也顶多被皇上斥责几句。那位爷的性子,可是又冷又硬,从小就这样儿,你们居然敢和他对着干,啧啧,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众人心里一凉,互相的脸色都惊惧起来,就连钱商人也不例外。

    因为他也想起来了,确实听过这件事,据说那地的官员从上到小都砍头了,所有的商人都抄家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有胆子稍微小的,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嘿嘿,”新掌柜搓搓手,然后放到嘴边吹气,暗示的意味很明显。

    当下就有人递上一张银票。

    没错了,新掌柜会来赴约,那可不得是有好处嘛,不然他来这干嘛。

    其他人见此,忙把商量好的都递上去,新掌柜数了数,才一万两,不高兴的摔在桌子上,“切,就这么点儿?那我回去了,还有一摊子事呢。”

    说着他真的起身,被其他人连忙拉住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些商人们凑了五万两,送到新掌柜手上。

    新掌柜这才满意,“哎,这才对嘛,来来来,也别说我坑你们,我说的消息,可是关系到你们自身的性命。”

    说着,他打发了身边的下人,让其他人也把下人赶远点,然后才开口。

    “我前面说了,办差,平粮价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杀几个人就可以了,那位爷已经熟了。那他为什么不这么干呢?还千里迢迢的让江南和京城的粮商运粮食过来?”

    “是啊,为什么?”商人们被他的思维带歪了,真的以为四爷是这样一位残暴的皇子。

    “简单,因为四爷要钱,很多很多的钱。”新掌柜公布答案。

    “什么?可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商人们愣住。

    新掌柜指指他们,恨铁不成钢,“四爷可是郡王,看得上一点小钱?他要的那可都是大头。”

    “哎呀,你们啊,猪脑子,我给你们分析分析。这些皇子阿哥挣钱,无非就是两种,一种呢,让自己的奴才在外面开铺子,可开铺子有亏有赚,那些奴才不一定搞得过商人们,即使赚了,那也只是小钱。一个王府,开销可大了去了,光是后院的女人,穿金戴银的,一年少说也要十几万两,哪个铺子能这么赚钱?所以他们还有第二条路,那就是给商人庇护,拿供奉。你们也是这么干的对不对,给权贵们送供奉?这是无本的买卖,皇子们不用付出任何东西,只等着收钱就行,但这也不够的,商人每年给的供奉都有定数,不然商人拿什么赚钱?你们想想九皇子,他为什么要自己下场,做生意被人嘲笑?那不是钱不够嘛!所以雍郡王就想了一个好方法,成立商人联盟,让他们组成一个大商会,然后去其他地方抢地盘。你们卖粮食的,地盘越多,能挣到的钱就越多,那作为商会的庇护者,王爷到手的不得成倍增长啊!你们啊,就是那位爷看中的第一块肥肉,不然我们源源不断运那么多粮食过来干吗?就一个河间府,卖的完吗?其实就是运来挤兑你们的,抢你们的客人,抢你们的地盘。等河间的百姓信任了新来的粮商,他们又有当地官府的庇护,还有谁会买你们的粮食?”

    “这这这难道朝廷就不管吗?”众人大惊。

    新掌柜拿新奇的眼神看他,“为什么要管?那位爷可是代表朝廷过来的,他来的目的是啥?平粮价!那他平了吗?平了!他只不过是给河间换了几个粮商而已,这是多大的事?一个皇子王爷,还罩不住了?”

    众商人脸色惨白,原来,原来都是他们误会了。

    因为人家王爷是来当过江龙的,原来人家是打算占着地盘不走了。

    可他是王爷,有着天然的身份优势,他们即便知道了对方的阴谋,也无可奈何。

    四爷既没有动用非法的手段,也没有以势压人,只不过借着平粮价的东风,换一波商人而已,这是多大的事。

    其中一人抓住新掌柜,“老哥,你可得帮帮我们啊。”

    新掌柜乐呵呵的笑,“我咋帮你们啊,那是我主子。这要不是知道,即便告诉你们了,你们也无可奈何,我还真不敢赚这钱。认命吧,谁让你们没站好队,王爷刚来的时候,是特意宴请了你们的,就是给你们一个加入联盟的机会。可你们呢,自视甚高,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天意啊。”

    说完,他就拿着那些银票,施施然离开了,留下一众商人忧心忡忡。

    钱商人也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发展的,他急的团团转,不知道要如何做。

    其他人也催促他,“钱老爷,你可得救救我们啊。”

    “就是,我们当初是跟着你干的,你可不能抛弃我们,对了,你不是有靠山吗?让那个靠山出面,和王爷说说,我们认输还不行吗?”

    “别搞笑了,人雍郡王是冲着钱来的,没有足够的好处,他会鸟你?再说了,所谓的靠山,能比得上一个皇子王爷?除非是太子来了。”

    众人吵成一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还是钱商人一脸狠意,“既然他们想打价格战,和我们抢地盘,那我们就和他们杠到底,只要我们的价格更低,就能留住百姓。他们总不能强逼百姓不能买我们的吧?”

    “可是他们运了很多粮食过来,打价格战也不会输吧?”有人舍不得其中的利润,委婉道。

    “哪里比得过我们,运费不要钱?打通路上的关节不要钱?所以他们的价格一定比我们贵,只要我们苟住,就能逼得他们无路可走!”这就是本地人的优势,不仅是地头熟,也少了很多额外的支出。

    其他商人面面相觑,不想答应,可他们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

    百姓们惊喜的发现,新粮铺的价格又开始降了,而不等他们购买,其他粮铺也跟着降。

    那边一降,这边也跟着降。

    一文,两文,三文,足足降低了十文。

    百姓们奔走相告,但没一个人买粮食,都等着越降越低。

    新粮铺索性来了个狠的,直接又降低了十文,并且,新掌柜亲自出来,站在高台上解说,“这是最后一次降价,我们不会再降了,以后无论别家怎么样,我们都按照这个价格卖!”

    百姓们不相信,认为还可以再等等。

    然而在郊外的各个农村,以及流民组织里的小头目们,已经接到了消息,让他们准备好钱去买粮。

    其中好些人,要是府城那些百姓看见了,都会觉得眼熟。

    因为那就是刚开始,大批大批来新粮铺买粮食的人。

    四爷负责坐镇大局,而十三爷则是被他派去了办事。

    办什么事呢?雇佣一些村民和流民来演戏。

    让他们带着人嫁妆来买粮,把粮食买走后,又交还给粮队,第二天继续运到粮铺,而他们换掉一些青壮年,接着买,周而复始。

    给府城的百姓和那些粮商们造成一个错觉,那就是他们有源源不断的粮,并且很多很多地方都买了大批的粮,再积压出去,今年的粮食就卖不出去了,给商人们造成恐慌,也给百姓们打一针强心剂。

    而农村和流民当中,最不缺的就是青壮年了,每天都可以轮换。

    至于运到官府仓库中的粮食,也没有想象中的多,不是那二十万定金,六十万全款买不到足够的粮。

    而是四爷不可能自己出这笔钱,这是为朝廷做事,得公私分明,如果是他自己出,势必会引来朝堂的攻讦,和康熙的猜疑。

    毕竟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六十万两,那他手里得有多少?

    所以钱是不可能给的,四爷玩的这一手,叫空手套白狼。

    先用二十万定金,和江南京城两地的粮商达成协议,让他们愿意把粮食运到两府。

    然后在这边,用计谋迫使本地的粮商降价卖粮,毕竟这两地的粮食是不缺的,之所以价格这么高,都是因为当地的粮商奇货可居,抬高物价。

    只要他们主动降价了,百姓们就能买到便宜的粮食。

    而真正缺粮又缺钱的,是那些流民,他们一路逃荒到这里,真正还有余粮的,是真的不多,没钱,他们就连回乡都做不到。

    而京城和江南两地的粮食,都是为他们准备的。

    之前,钱商人他们花高价买粮,新掌柜没阻止,为的什么?

    只因为那时候的粮价太高了,卖给百姓们是害人,但卖给粮商们就不一样了,也让他们吃吃高价粮的苦。

    那些粮食合起伙来,买走了四爷这边四分之一的库存,而付出的价格,完全抵得上所有粮食卖出去的利润,以及路上的消耗。

    也就是说,即便这些粮食免费送给那些流民,商人们也没亏。

    当然,四爷没打算这么干,而是等着本地百姓以及还算富裕的流民们买够了平价粮,就以相对低廉的价格卖给剩下的人。

    至于他们没钱买粮?没关系,四爷和商人们谈好了,以工偿还。

    什么叫以工偿还呢,这些流民是要回山东呢,并且是大批大批的回,而商人们,可以让他们帮忙运送货物。

    古代运货一个难点,就是人不够,牲畜不够,行路艰难。再加上路上也可能有危险,不确定性增加。

    商人行商,往往需要组成商队,雇镖局护送,成本成倍的增加。

    现在四爷想了一个法子,反正这些流民们都要反向,而且是由官府组织,一批批人一起行动。

    那让他们运送一点货物过去,也是顺便的事,商人们只需要派出一两个管事,带着几个伙计跟着走就可以了。

    山东那边洪水过后百废俱兴,需要各种物资,不仅是粮食,还有布匹,陶罐等各种生存物资。

    这些东西,专门过去一趟,赚不了几个钱,还费事。

    但如果有免费的人力,他们只需要出几个看管的人,后续售卖,这些流民也能帮得上忙,他们毕竟是本地的,吆喝一声,需要的就知道他们有货了。

    所有于商人而言,这又是一桩惠而不费的买卖,付出的也只不过是那些卖剩下的粮食而已。

    而这一套流程,最关键的是当地官府和山东本地官府的配合,有了他们组织监管,商人们可以放心用流民,而流民们也会老老实实的运送,回去的路上顺便赚粮食。

    四爷让十三在这里监管后续事项,自己亲自跑了一趟山东,把需要交接的事宜,和当地官府说清楚了。

    这么一套流程下来,井然有序。

    而这一切,都在卫其轩的计划内,这如何不让四爷这个当阿玛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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