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摘掉口罩前,我就已经被她的眼神所触动,感觉是那么的熟悉,但我不敢相信,会是她来找我,而当她的面容彻底的展现在我眼前时,我的心依然忍不住的猛然一颤,即便已经对她不抱期望,已经努力的将她遗忘,甚至对她完全的绝望了,但是,真的再看到她时,心还是控制不住的有点疼,她,总是那么轻易的勾起我从前的记忆,让往事重现。

    而,在我思绪飘渺还没有回过神之际,小玥已经先开口了,她语气十分轻柔,道:“你还好吗?”

    这样猝不及防的一句问候,像多年老朋友的问候,竟然会出自她的口中,看起来,她似乎已经确定了我就是葛天,只是,就算她知道我是曾经的葛天,但毕竟我现在是口罩男,是令很多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为什么我现在从她眼神里看到的依然是那该死的怜悯?

    难道在她看来,我不管在以前,还是在现在,都是弱者?永远是没法给她安全感甚至令的她同情的弱者?

    她为了今晚的事匆匆赶来,肯定就是已经听说了口罩男的真实身份,而我,至少会有那么一秒以为,她会觉得我变强大了,会对我有所改观,没想到,结果只是让我更加的失望,无语。

    既然伪装和不伪装都没了分别,我也就没必要再装神弄鬼了,于是,我当着她的面,摘掉了口罩和帽子,露出了我冷漠的容颜,随即,我掏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几口,缓了缓心情,才冷声回道:“我过的还不错,起码能够养活自己,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小玥也许听出了我话里的讽刺意味,她那所谓善意的眼神里立即现出了些许尴尬的神色,那张漂亮的面孔也起了一点波澜,她抿了抿嘴,继续用她轻柔的语气,对我道:“葛天,以前你一直很本分,安静老实,心思也单纯,为什么现在变了?”

    我苦笑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变坏了吗?变成混混了?可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不用总是被人欺负,还能积蓄足够的实力,保护我心爱的女孩,这不就是男人吗?”

    我这里所说的心爱的女孩是陶婉馨,可遗憾的那部分,指的却是当初的小玥,那个时候,小玥没把我放在眼里,不就是因为我不够强大,不能给她安全感吗?

    现在,我变了,我变成了陶婉馨心中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英雄,但却似乎仍是小玥眼中的那个渺小的可怜的葛天,为什么在她看来,我的变化根本就不是变化,根本就没让她对我有丁点的刮目相看?

    此刻小玥眼里仍旧只有忧虑和怜悯,对于我刚才的回答,她也只是淡淡的说着:“你心爱的女孩,就是刚才那姑娘吗?”

    我吸了口烟,再把烟头掐灭,回道:“对!”

    听到这,小玥的神情才有了些微的变化,她盯着我,用那似乎夹着点责备的语气道:“那你今晚闹出大事,也是为了这个女孩吧?”

    这或许才是她来找我的目的,听她的语气,似乎是觉得,我好像不该这么做,我好像没能力得罪任何人,这越发的让我心里不爽,于是,我故意无所谓道:“对,是为了她,这算什么大事,就教训了几个小孩而已。”

    小玥听完,神情更显无奈,她语气不满道:“你做事之前,就不想想后果的吗?”

    现在,我基本已经确定了,她,确实还是看不起我,而我,最讨厌的就是被她瞧不起,我狠狠的盯着她,非常不满的冲她生硬道:“怎么,你今晚来找我,就是为了教我做人的道理吗?”

    小玥如果有眼睛,她就应该看出,我已然没了从前懦弱葛天的影子,但这对她来说,似乎不是好事,而是悲剧,只见她微微蹙眉,轻声叹了口气,道:“葛天,我知道你本性不坏,你对我的恩情我也一直记着,所以,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受到伤害,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劝你,别待在这个城市了,赶紧离开这,随便去哪个城市,凭你的聪明,在哪应该都能过的下去,你就安安稳稳的踏实过好后面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吗?”

    她说的句句,似乎都是对我的关心,但听在我耳里,却那么的刺耳,我有点烦躁的冲她喝道:“这个城市我挺喜欢的,我为什么要走?”

    小玥再次轻叹了口气,道:“因为你得罪了你得罪不起的人!”

    我就知道她今天来找我是扮演上帝的角色,俯视我,同情我,规劝我,为什么在她看来,我谁都得罪不起,我就是弱势群体中的弱势呢?我忍不住冷笑了几声,道:“你说的是陈霖吗?我不认为他能把我怎么样!!”

    小玥带点苦楚的看着我,闷声道:“我说的是栾宇!”

    砰的一声,一种无形的东西在我脑里炸开了,栾宇,让我咬牙切齿的人物,为什么他就这么阴魂不散,为什么从我踏足这个城市开始,他就处处的压制我,侮辱我,陷害我,逼迫我?

    我曾在四川老板的饭店被一批流氓打的浑身是伤,和他有关,我在大学过的心惊胆战,被他嘲笑被他打,被他陷害被他逼得辍学,心爱的女人跟了他,甚至到我成了口罩男,还是逃不过被他羞辱被他压制,他是我葛天的头号大敌,是我奋斗的目标,可为什么他偏偏又来阻碍我奋斗的路,更愤怒的是,这个人的名字,居然是从小玥口中说出。

    我真的很反感,很厌恶的对小玥吼道:“我的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小玥沮丧道:“陈霖的事,跟他有关系,陈霖是他的表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非常好,你把他弟弟打的住院,你说跟他有关系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突然很想笑,笑这个可笑的世界,城市这么大,人那么多,为什么栾宇和陈霖这两个狗娘养的竟然是一家?我是前世得罪了这两兄弟吗?以至于今生他们要这样纠缠我?小的喜欢我喜欢的女人,还侮辱我打我,大的拥有了我曾爱的女人,还害我压迫我。

    难怪小玥会在第一时间找上我,难怪王老板又一次吓的要开除我,原来都t的和栾宇有关。

    如果可能,我真的很想把栾宇撕成碎瓣,我紧紧的捏住了拳头,浑身的火烧我的难受,而这时,小玥再次苦口婆心道:“你应该知道的,栾宇这人挺记仇,本来他和你就有冲突,现在你又重伤了他表弟,所以,他很生气,准备要报复你,我劝了,可我的劝阻等于火上浇油,所以,我只能来找你。葛天,真的,你不适合过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你听我一句劝好吗?离开这,躲起来,安静的生活!”

    我的拳头已然快捏碎,我也很生气,很生气,可我的愤怒里却夹杂了无奈,我知道,栾宇的实力肯定超乎我的想象,一旦他和我较起真来,后果不堪设想。当初要不是我主动离开大学,我肯定会被他逼死,而现在,他发现了我并没离开这个城市,还把腿治好了,更成就一方的势力,甚至打伤了他表弟,这怎么能不让他火山爆发,他是那种阴险又小气的人,尤其是对小玥,我混成这样,还打伤了他表弟,让小玥知道了一个崭新的我,他要不灭了我的威风,他就不是栾宇。

    只是,面对栾宇,我除了逃避别无选择?当初懦弱的葛天,害怕的绝望的逃走,现在的口罩男,还要因为惧怕他而逃走???不可能。

    我咬着牙,盯着小玥,一字一句道:“在大学,我胆小,我无助,因为栾宇,我被逼的滚出了学校,现在,我四肢健全,有勇气有势力,我凭什么再次因为他,滚出这个城市?你告诉我,我凭什么?”

    小玥似乎知道我那句被逼滚出学校的意思,但她没有针对这件事再多说,只是继续劝我:“你斗不过他的!”

    我不假思索道:“那也只有斗了才知道!”

    小玥突然现出了失望的神情,但她依旧没放弃,执着道:“葛天,你为什么就这么不听劝呢?你跟他,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即使你变得再狠,混的再好,你也斗不过他,你输的不是勇气,而是起跑线,你一个山村走出来的孩子,没有任何的背景,即使你打架打赢了,照样会出事,会坐牢,更何况,要是输了,就更惨了。所以,你根本没法和他斗,就因为你没有的他有,他爸当官,他妈经商,他叔叔混黑,他的整个家族联合起来,就是攻不可破的城墙。你要冷静点,就听我一句,退出吧!”

    她是好意,可我只有恨意,我的牙都快咬断了,眼睛也红了,我对着她嘶声咆哮道:“所以呢,他就是这个城市的王,谁都不能拿他怎样?我就是这个城市的狗,谁都可以任意欺凌,是这样的吗?”

    小玥看我这样,有些伤感道:“你知道的,我不是这意思!”

    我紧逼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跑来跟我说这些,不就是想说我跟他没法比吗?无论我怎么拼搏,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不如他,就因为我身份低微是吗?所以,我不管变成什么样,你都不会正眼瞧我一下,而他,却成为了你的男朋友,对吗?”

    这些话憋在我肚子里太久太久,致使我那么的委屈,那么的憋闷,在这一刻,我终于对小玥吼出了我的愤怒,我的不甘,更吼出了我对她的不满。

    小玥听到这,那不变的同情神色终于有了改变,她红着眼,冲我喊道:“我没有!”

    我冷笑道:“是吗?你还敢说你没有?你知道吗?对很多人来说,找对象,并不在意对方身份,最主要的是看人品,看内心,看个人能力,可是,有些人的内心可不像表面那样干净,你把他当成宝,但或许在别人眼里,他就是草,所以,我请你不要再用你的高贵来指导我,我不需要!”

    小玥好像听出了我话里有话,她突然变得有点生气,道:“你什么意思?”

    过去已然过去,我也已经放开了小玥,而栾宇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不想管也没资格管,况且,陶婉馨还在外面,我不愿就这个问题和小玥纠缠下去,于是,我立即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心态,再对着小玥漫不经心道:“没什么,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偷偷摸摸的来找我,如果被你男朋友发现,不太好吧?我可不想被你男朋友误会我们两个有什么,如果你真是为了我好,就早点离开吧!”

    从进门一直淡定的小玥,到这时情绪已经越来越恶化,她气急道:“你...”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她最后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我一眼,再把口罩戴上,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她没有回头,只冷声道:“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离开,因为我讨厌自不量力!”

    说完,她开门,走了。

    直到她背影消失的那瞬,我捏紧的拳头才狠狠的锤向了办公桌,怒火蔓延了我的全身,我真的快疯了,而这时,陶婉馨突然闯了进来,她见我这样,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我立刻调整气息,恢复平静,道:“没什么。”

    陶婉馨不是傻子,显然看出了我的异常,她有点吃醋道:“那女人谁呀,为什么这么晚来见你,你为什么眼睛都红了!”

    我看着她,解释道:“一个大学的同学,找我叙叙旧!”

    陶婉馨听完,醋意更浓了,噘嘴道:“哼,这么晚找你叙旧,怎么可能,该不会是你的前女友吧?”

    我对着她,强行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道:“你觉得,就我以前那怂包样的残废,有女人会喜欢我吗?能找到女朋友吗?”

    陶婉馨一听,有点难过,又有点释然,她莞尔一笑道:“也对,除了我瞎了眼,谁会看上偷窥狂。”

    我也笑了笑,随即站起身,慢慢来到她面前,抱紧了她,把她和刚才的小玥对比一下,内心的感觉会越发的鲜明,陶婉馨,才是我的宝,值得我用一生去呵护。

    想着刚刚被小玥刺伤的那些话,我忍不住问怀里的陶婉馨道:“馨儿,你以后会不会嫌弃我,嫌弃我是农村人,嫌弃我没有家世,嫌我以后没有前途可言,会不会抛弃我?”

    小玥的话,让我开始有了些患得患失的不安全感,我怕,像我这样的人,真的没有人去爱,包括陶婉馨,我都怕她只是一时兴起,以后没了兴趣就扔了我。

    陶婉馨听出了我话里的伤感和自卑,她立刻推开我,用双手捂住我的脸,安慰道:“怎么可能,以前的你在我眼里是个软弱的死变态,一点出息没有,我都没有嫌弃你。现在的你,已经成为了我心中的大英雄,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嫌弃你!”

    我听完后,内心舒畅了不少,也踏实了不少,但我还是担心道:“那你父母呢,会允许你跟我这样一个混子在一起?”

    陶婉馨听完,情绪出现了点变化,顿了好一会,她才说道:“没关系的,我爸对我挺好的,只要我喜欢的东西,他就不敢干涉,哼!”

    她的大小姐脾气,在这一刻又表露了出来,我就是喜欢她这刁蛮任性的性格,于是,我又情不自禁的吻了下她,而后,我们一起出了办公室,狗蛋他们都在门外等我,见我出来,立即问我什么个情况,我低声对他们道:“等我把馨儿送回去,我们再坐下来商量吧!”

    狗蛋他们立马点了点头。

    随即,我带着狗蛋,哑巴,牛粪,一起护送陶婉馨回家,刚出酒吧,就见一辆黑色轿车飞速驶来,在酒吧门口停了下来。

    因为刚从小玥那里听到栾宇,我神经变的敏感了许多,见这情形,我立刻停下脚步,示意哑巴他们小心点。

    这时,黑色轿车的车门打开了,从车里走下来的,竟然是陶婉馨的老爸,他一下车,看到我们,脸上立即呈现出了威严的怒容,最后,他将微怒的眼神射向了陶婉馨,大吼道:“馨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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