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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
野云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
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
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
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
——《古从军行》李颀(唐)
……
双方苦战至中午,唐军击退了燕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燕军死伤惨重,不得不鸣金收兵。
李光弼召回众将,道:“如同南城之战,如果我们一味防守,固然不会输,但想突破叛军对河阳的包围也颇为不易。
我在城楼上观阵许久,叛军久攻不下,士气低落。
叛贼人数虽多,但军容不整,喧哗嘈杂,不足畏也!我向诸君保证,只要我们敢于冲阵,定能将其击败。”
李光弼还有句没敢告知众将,河阳城内的粮草不足,倘若被燕军长期包围,一旦断粮,河阳不攻自破。
如果要突围,不如趁着今日燕军疲惫,一战而定!
众将也是久经沙场之人,知道破敌战机已现,纷纷赞同。
李光弼接着问道:“如要击溃叛军合围,就要从其最强处突破。诸位觉得叛军阵地何处最坚?”
部将郝廷玉声音洪亮,抱拳道:“西北角!若大帅给我精骑五百,我愿强攻西北!”
李光弼喝道:“好!我给你三百犀甲军,强攻西北!”
幽冥犀甲军是重甲骑兵,是朔方军精锐中的精锐。
这支重甲骑兵,人和马皆是全身披甲,整套具甲用精钢整块打制而成,厚重坚硬,不惧箭石,是冲锋陷阵的无敌利器。
打造幽冥犀甲军,耗资巨大,耗时极长,以大唐财力,也只能装备三千具甲骑兵。
统领犀甲军是每一名朔方将领的无上荣耀。
郝廷玉大喜,领命而去。
李光弼继续问道:“叛军次坚处为何?”
部将论惟贞抢在众将之前,一个箭步上前,答道:“东南角!”
李光弼喝道:“好!我给你两百犀甲军,强攻东南!”
……
李光弼调兵遣将,部署妥当后,道:“诸位望我令旗行事。若令旗摇动缓慢,你们自行决定攻击方向;
若令旗快速摇动,并三次朝下指向地面,则全军冲锋,万众齐进,不惜一切代价攻入敌阵。
白复将军,你率领五十名陌刀手压阵,若有人怯战退却,你可直接将其枭首!
我再强调一遍,敢有临阵脱逃者,军法从事,定斩不饶!”
……
下达完作战命令,李光弼拿过一把锋锐的匕首,插在靴中。
李光弼目光如炬,逐一环视诸将,声音浑雄:“此次突围决战,凶险万分。我身为国之三公,不可死于叛贼之手。
万一战事不利,诸君战死沙场,我李光弼必自刭于此,不令诸君独死,而我却独活!”
……
北城城楼鼓炮齐鸣,三道城门大开,唐军众将各领其军出战。数万唐军呼啸而出,如潮水般涌向燕军军阵。
燕军没料到唐军竟敢放弃城墙的防御优势,一时间毫无防备,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唐燕两军对撞,绞杀在一起,如同钱塘大潮对河堤的冲击,激起滔天巨浪。
双方交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郝廷玉突然一人一骑脱离战场,驰向城门。
李光弼又气又怒,对左右亲兵道:“廷玉一退,形势就凶险了。来呀,传我将令,命白复将军取郝廷玉首级!”
白复横刀立马,脸色肃然,道:“郝将军,临阵脱逃,可是死罪啊!”
郝廷玉大急,赶忙招手,大喊道:“白将军,我的战马脚踝处被流矢射中,我来换马,不是后退!”
白复脸色缓和,亲手将身披重甲的虎类豹牵给郝廷玉,道:“郝将军请速回战场,战事胶着,不容再有闪失!”
郝廷玉知道虎类豹是白复心爱的两匹坐骑之一,赶忙抱拳致谢。他一拽缰绳,返身再战,风驰电掣奔回前线。
传令官回禀后,李光弼这才松了一口气。
半个时辰后,又有一路唐军在燕军的疯狂反扑后,不得不后撤。
这路唐军,为首的将领是仆固怀恩和仆固玚父子。
李光弼大惊失色,又命白复前去执法。
仆固怀恩父子且战且退,眼见还有千步就可以撤回城内。
仆固怀恩只听远处战马嘶鸣,銮铃作响,抬头一望,只见城中驰出一骑,狮盔银甲,提刀直奔他们而来。
正是杀神白复!
仆固怀恩胆颤心惊,暗道:“白复此人,桀骜不驯,心狠手辣,与自己素无渊源,此刻定难通融!
李光弼素来与自己不和,让白复前来执法,就是借刀杀人!
与其死在白复手上,不如战死沙场!”
仆固怀恩一咬牙,大喝一声,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带领麾下将士,重新杀入敌阵。
一个时辰,唐军伤亡过半,燕军仍未能拿下。
僵持阶段,李光弼唤来白复,对白复道:“白将军,剩下这五百犀甲军,是我李光弼压箱底的精锐了。
前些天,我已将指挥犀甲军的要领尽数传与你,现在终于配上用场了。
今日,我把他们悉数交给你,由你完成破阵最后一击!
成败在此一举!万毋令我失望!”
白复深感责任责任重大。
此次冲锋,不仅关系到这五百弟兄的性命,也关系到整个河阳城唐军的命运。
单打独斗,白复不怵任何燕将,但操持着旁人命运的时候,压力陡然而生。
李光弼似乎看出了白复的顾虑,他哈哈大笑,道:“白复,忠嗣将军从没看错过人,我李光弼也一样!
这份担子,你担得起!我李光弼信你!”
一股暖流油然而生,白复凝视李光弼,李光弼的目光不再锐利,如星辰大海般辽阔深远。
……
白复身披武卒铠甲,不惧箭石,战马疾风也换上了犀甲战马的具装重甲。
五百犀甲战士除双眼外,全身用坚硬的玄甲重铠防护。铠甲玄黑,和胯下的乌黑色的玄甲骏马映衬,宛如一支来自幽冥的铁骑。
高大雄健的玄甲骏马前蹄躁动地刨着地面,打着响鼻,喘着粗气。黑甲战马口鼻喷出的热气和冷峭的寒风混在一起,散出一团团水雾。
白复纵马到犀甲军阵前,长枪一举,喝道:
“犀甲军是大唐的无上荣耀,今日能与诸位兄弟同生共死,白某深感荣幸。
眼前的敌军,曾经是大唐威震北疆的范阳铁骑,如今却是杀戮我们父老,践踏我们家园的豺狼!
他们的名字已经刻在大唐的耻辱石上,而我们的名字终将世世代代荣耀丰碑!
他们的人数十倍于我们,剽悍凶残更是百倍于我们。
我问你们,你们害怕吗?”
五百犀甲铁骑高举长槊,齐刷刷斜刺向天空,齐声喝道:“不怕!”
白复激昂喝道:
“好!如果我们不怕,就让他们害怕!
地狱才是豺狼的归宿,我们的任务就是把他们送下地缘!
冲杀吧,弟兄们,让大唐铁骑成为史思明挥之不去的噩梦!”
犀甲将士热血澎湃,人人愿为大唐赴死。
“唐军必胜,大唐必胜!”
“唐军必胜,大唐必胜!”
白复一人一骑,从犀甲军的队列前疾驰而过,手中长枪与犀甲将士的长槊一一碰撞!
犀甲军士气如虹!全军上下充满了对荣誉的渴望!
白复一勒战马,疾风人立而起,前蹄腾空,怒吼咆哮。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白复虎吼一声:“弟兄们,荣耀大唐的时刻到了,犀甲军奔袭!”
“诺!”
“冲阵!”
“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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